第24章 (二十三)其心何在

(二十三)其心何在

夏、柳兩家世家交好,所以夏昀焆和柳涘瑤小時就相識,是總角之交。

其實柳涘瑤一直是個文靜的孩子,而且是塊貨真價實無瑕疵的美玉,天生具足靈氣,學什麽精通什麽,從小到大就嘉譽不斷。

夏昀焆比她小四個月,雖然天資聰穎,但與柳涘瑤比起來卻相形見绌。即使她很早就開始被柳涘瑤完美光環下的陰影所籠罩,卻一點都不妨礙她喜歡柳涘瑤。

在倆人十五歲那年初夏,夏柳兩家組織一次家庭旅游,地點在肅族維東屬的皖山。

一切本來好好的,可就在經過胭棠峪這個景區時,卻下起雨來。暴風驟雨,天陰雲暗,一行人只好在一處山穴裏躲雨。

無常的雨雖然也是山裏常有之景,但接下來,怪異的事發生了——

天空中響起一聲雷暴,随後電光瞬間點燃了山谷裏的海棠樹。分明是下着雨,那火勢卻猛虎生翼般地越燃越旺。

好在火離山穴較遠,于是在清點确認完人數後,兩家人就迅速逃脫了此地。

後來她們才發現柳涘瑤不見了。

待火勢被熄滅後,柳涘瑤的雙親瘋狂地派人調查其下落。

可經過幾番大動員式的找尋,還是沒結果——連屍骨都沒蹤影,就像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給人間蒸發了一樣。

柳涘瑤是柳家的獨子,她的離奇失蹤給柳家帶來的打擊是可想而知的。

夏昀焆也是過了很久才從接受了柳涘瑤不在了的事實。

柳涘瑤失蹤後,雙親一邊努力尋找她的同時對外聲稱其染上了重病,醫師團隊正在竭力治療,所以對于柳涘瑤真實的情況外人并不知曉。

而兩年後的某日,柳涘瑤卻毫發無損地回到了家中。

她的雙親确認其人後,喜極而泣,可當她們詢問起這兩年去了什麽地方、發生了什麽等類似的話的時候,柳涘瑤卻顯得茫然而困惑。

她陳述了一通,意思就好像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一樣,不知道時間流逝幾何,要她說出是什麽樣的夢,她也說不明了,只是記得在“夢”中時不時有人說話。

柳涘瑤的娩外祖說她肯定是為山神所救,被帶進了天界進行療愈。天界一天人間十年,柳涘瑤受的是小傷,只需用幾個小時就痊愈了,所以就很快得以重返人間。

大家被娩外祖的話給逗樂,但誰也沒有信以為真,她們覺得柳涘瑤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大的驚喜了,別的不管也成。畢竟這世上無法解釋的事又不止這一件。

柳涘瑤在十五歲離奇失蹤的事似乎永遠成了一個謎。

在接下來的接觸中,夏昀焆慢慢察覺到了柳涘瑤的“異常”。

在夏昀焆看來,這個原本安靜的甚至可以說是冷清的毓生好像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閱歷無數的“調情老手”,無時無刻都在彰顯其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

柳涘瑤的高中時代就是在不知凡幾的告白中度過的。

近水樓臺先得月。這個道理還是不錯的。

夏昀焆自然也抵不住柳涘瑤身上幾乎是魅惑衆生的吸引力,向她表白,于是倆人就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後來,她們還一起上了同樣的大學。

本應該是天作之合,但大學剛開始,她們的言語交談卻減少了許多,關系也變得寡淡,逐漸的貌合神離。造成這一點的很大一個原因在于倆人都風流成性——比起與一人長相厮守,她們更有志趣去捕尋各類美色。

但有一點不同于柳涘瑤的是,夏昀焆執意認為無論她和多少人交好,最終柳涘瑤還是會屬于自己的。她不相信,長期積累的感情會被誰給比下去。

基于此點,夏昀焆腦子裏産生的思想矛盾得近乎畸形:她一面放任自我,勾搭無數,與柳涘瑤比拼吸引力,一面盼着柳涘瑤的心早日回歸自己。她是典型的在感情上貪得無厭的人,魚和熊掌都不想舍。

許念一來這麽一出,相當于扇了夏昀焆一個大耳光,她當然咽不下這口氣。而“許依榕”昨天的話正好是提醒了夏昀焆,要跟許念一算算這筆賬。

夏昀焆有種感覺——許念一是為了維護朋友和柳涘瑤的感情,才讓她妹妹許依榕親近她,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她甚至覺得是姐妹倆人一起出的這個主意。“姐妹”兩人肯定以為她會因為“奪愛之恨”在明裏破壞柳涘瑤和那個衍生的感情。

可是夏昀焆的邏輯不似常人。

她突然很想知道現在與柳涘瑤正式交往的那個衍生到底是什麽人。到底是什麽人能被許念一這個刻薄的瘋子這麽照顧,讓柳涘瑤這麽喜愛?

下個月夏昀焆有重戲要接,她就以此為由在自家的豪艇上舉行了一場為時三天兩夜的派對,邀請了不少熟人參加。這些人當中,有的是柳涘瑤和她共同的朋友。

她還特別邀請了柳涘瑤和她的衍友,以及許念一和許依榕“兩姐妹”。

~·~

許念一收到來自夏昀焆的邀請函後,不詳之感油然而生。

她知道夏昀焆是別有用心。

豪艇可能是狂歡的天堂,當然也有可能是鴻門宴的再生地。

她自然可以找一個不去的理由,可這會讓夏昀焆胡作非為。許念一暫時不知道她打的什麽陰謀算盤,但肯定不能就此不管。

她權衡再三,還是打算以“許依榕”的身份去赴約。如果以真實身份去赴會,雖說人會自在許多,但很容易露餡,那麽一來麻煩就大了。

不過以“許依榕”這個身份去會有個問題。

到時候林夢申肯定會去的。她算是許念一的半個發小,明确知道她沒有親生姐妹,不管許念一再怎麽僞裝自己都會被她認出的。

萬一林夢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看到她,以她倆的關系肯定會跟她打招呼的,這麽一來許念一會馬上陷入麻煩中。

許念一只好事先向林夢申說明,但是怎麽向她解釋又是個問題。

汪洋先前的戲谑之言的确沒錯:她整人就一活脫脫的造孽機。

但是事已至此,就算是砍手斷腳折肋骨也要撐過去。

~·~

早晨六點左右,林夢申被一通鈴聲給鬧醒。

想起身的時候才意識到枕旁人的手臂正環在腹腰上。林夢申将她的手臂輕柔地移開,然後迷糊地起身拿手機接電話。

“那什麽,夢申,吵你瞌睡了,抱歉哈。”

林夢申聽到是許念一的聲音,很快清醒過來。她忙道:“沒關系的,念一姐。這麽早打來有什麽事嗎?”

一只玉手探到了林夢申的腰窩處,然後稍一使勁地按下去,夢申立即打了個激靈,不自覺地嘤咛了一聲。

她羞紅着臉捂住手機下端,轉過身去對柳涘瑤嬌嗔道:“學姐別鬧。”

柳涘瑤輕淺地笑着,溫軟的身子貼了過去。她環抱着林夢申的腰,慵倦地靠在林夢申的背上。半擁着的被子緩緩滑落,使其肌膚外裸,曲線曼妙的腰背暴露在了冰冷的空氣中。

柳涘瑤懶聲問:“誰呢…一大早就來電話。”

“念一姐。”

柳涘瑤用臉蹭了蹭林夢申的頸背處,接着懶散地“噢”了一聲。

許念一被林夢申剛才的輕咛聲給嚇了一跳。不做多想就明了了聲音中的意韻,接着她問道:“你是在柳涘瑤那嗎?”

林夢申以細不可聞的“嗯”了一聲,耳尖立刻漲紅。

“行。”許念一若無其事道,“有沒有時間來我這一趟呢,嗯——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好的,我有時間,是去學……校嗎?”

她們正說話的時候,柳涘瑤的手尋游到了林夢申身子的前端偏上的位置,然後将其白軟覆捏。

林夢申猛地一心悸,接着很快地捂住了自己又要發聲的嘴。

許念一說:“對,就到你常去的南苑那片湖附近吧。”

“知、知道了,念一姐。還有什、什麽事要說麽?”林夢申艱難道。

“沒了。不用太趕時間的。”許念一特意強調了一下後就挂斷了電話。

林夢申放下手機,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氣。

“真是的,學姐,你不要這樣做啦。”林夢申有點小情緒地說,然後想拿開作祟的手。

柳涘瑤直起身子,待林夢申放好手機後,用手臂一橫欄,将她勾在了懷中。

林夢申的臉貼在了那一片柔軟上。她瞪大眼睛,心中鼓噪起來。

她們此時都是□□的狀态。

柳涘瑤一翻身,把林夢申很輕柔地覆在身下,又十指交叉地将她的手按壓住。

林夢申見她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臉頰登時變得粉撲撲的。她側過頭去,軟糯糯地問:“學姐不冷嗎?”

柳涘瑤笑着說:“等會就不冷了。”

林夢申哼唧了一聲,臉蛋更加臊紅了,“學姐,膝蓋……”

柳涘瑤壞笑了聲:“嗯?”随後又稍用力頂了頂。

“啊…”林夢申的眼睛濕蒙蒙的,看上去秀色可餐。

“念一姐有事…呢。”她嗫嚅道。

“不夠誠實哦,夢申。”柳涘瑤低俯在她耳旁呢喃道,“我都聽見了,她不是叫你‘不用趕時間’嗎?”

于是乎,在林夢申一韻三嘆之際,許念一便在涼風習習的湖畔獨獨地捱等了一個鐘頭。

“對不起,念一姐,我來晚了。”林夢申看着被冷風吹得臉部表情僵硬無比的許念一,非常抱歉地說道。

“冇得事,”許念一有些管不住自己,鄉音都有點外露,“就只等了一哈子,頂多十分鐘,冷那來的不是蠻晚。”

她倆尋了處背風處的長椅坐下。念一開口問道:“你有沒有收到夏昀焆的邀請函?”

林夢申點點頭。

“那個……夢申,我跟你一樣也收到了她的邀請,但是有兩封。”

林夢申奇怪問道:“為什麽呢?”

“一封是給我的,一封是給‘許依榕’的。”

林夢申說:“是弄錯了麽?”

“不,兩個人都是我。許依榕是我裝出的角色。有次換裝派對,就是因為這個形象被夏昀焆看中了,她就對那個我,嗯——十分上心。我就将許依榕這個角色一直扮演到了現在。”許念一面不改色地編道。

林夢申很是詫異:“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開始我只覺得這樣貌似很有趣,可到後來,麻煩就越來越多,我要一人飾兩角,反而變得很累人。”許念一說,“我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事,但想過些天後再跟她坦白,因為,我不想因為這件事壞了派對上的氛圍,所以在游艇上,你如果見到我,要把我當成許依榕,好嗎?”

林夢申點點頭,然後用明亮的雙眼看着許念一:“念一姐,你喜歡夏學姐嗎?”

“怎麽會?”許念一說,“我覺得好玩而已。”

“真的一點都沒有嗎?”

現在換作是許念一感到驚訝了,她笑道:“你今天好奇怪哦。我真的是對她一點感情也沒有,剛開始也只是抱着純屬取樂的心态而已。”

“我只是很好奇,”林夢申說,“像念一姐這樣的人應該很受歡迎才對…不,我的意思是,到底要怎樣的人才能入你的眼呢?”

許念一直愣愣地看着她,竟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林夢申看她表情複雜,連忙說:“随便問問,念一姐不說也行的。”

其實在林夢申問出這句話的不久,許念一腦子中就閃現出一個人來。那人自然是許鹿爾。

但她很快将其于腦海中抹去。

現在要事當頭,怎麽還在這裏胡思亂想呢?

許念一苦笑着,回複道:“只存在于詩中。”

~·~

長約三百五十尺的龐然巨物橫亘在界江港口,隐天蔽日,将其它船只的風頭全部掩蓋。

夏昀焆真不愧出生于巨賈之家,其游艇的豪華高檔程度不是一般的有錢人家能享有得起的。

在一處鋪有紅毯的私人棧橋上,夏昀焆正風度翩翩地站在入艙口旁,熱情而不失禮節地接待朋友和其她來客。

不多時,大多數客人都進艙了。

此時一位着麗裝的俏生生的美人走過來,很親昵地摟着夏昀焆的脖子在其臉上輕吻了一下。

夏昀焆高興地摟着她的腰,說:“榕,你今天格外漂亮。”

“你也是,很好看。”

接着許念一在她耳旁小聲地說了句話。夏昀焆聽後,激動得想吻上去。

許念一見勢不妙,就掙脫了她的懷抱,然後笑着躲進了艙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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