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姓Gu?男的女的?其他信息有沒有?這個範圍太大了點啊。”盧安柯聞言,倒是很認真。
華雍卻對自己問出的問題有的不懂了。一面之緣的路人,他不光到現在都還想着,甚至還記得人家機票上的姓名——關鍵是他當時還真的有意去看了、就是沒看全。但既然已經問出了口,就停在這兒也不合适:“其實也不一定是咱們圈子裏,我就機場見到一面。他穿的講究,年紀輕輕坐着頭等艙,也是飛B市……”
盧安柯不耐煩:“……別說這些沒用的。我要信息,信息懂嗎。”
“男的,十八歲,可能是在D國讀書……”華雍知道的也就這些。
盧安柯大概是酒勁兒上來了腦子不大清醒,還犯了狠,揉着太陽穴非要想出個一二三來,還掏出手機翻起了通訊錄:“姓Gu的,我就知道‘顧’有。你知道顧家長名長義兩兄弟嗎?咱們父親那一輩兒的,他們都姓顧,但家裏我印象中都是獨女,顧長義家的女兒和咱們年齡差不多,男的我還真不知道。”
盧安柯本來都做好了華雍嘲諷他說大話被打臉的準備了,沒想到這個人竟然低頭沉吟片刻,語氣有點失落:“哦。那就不是吧。”
“你怎麽了?這到底什麽人啊?”盧安柯起了興趣。
“就在那邊機場遇到的。我行李箱出了點問題,他幫了個忙。我挺喜歡他那個性格的……嗨就見了一眼談什麽性格,就他那個人我覺得挺有趣的,想聊幾句,結果人家根本不想理我。我耍了點心眼在飛機上坐在一塊兒了,将近十個小時,愣是沒說上幾句話……”華雍抱怨。
盧安柯笑倒在一邊:“你也有這一天啊華公子。人家擺明了沒興趣,你上趕着交朋友還碰一鼻子灰,如今竟然還不死心。若是個姑娘,我就得以為你對人家一見鐘情了呢。”盧安柯此言當然還是在揶揄,華雍此人最好招貓逗狗,別管男的女的,華公子有興趣的人太多,總是得結交結交,其中大多數還都給了他這個面子。被拒絕的這麽不留情,大概是頭一次。
華雍推了推笑趴在沙發上的盧安柯:“我沒跟你開玩笑,他那個人真挺有趣的。明明是他先上來幫忙,我以為是個很外向的人,沒想到再接觸卻距離感十足。”
“等等等等,我怎麽覺得不對啊。你華公子不是最喜歡直來直去的人嗎,這聽上去不是你的菜啊?”
華雍嫌棄的擺擺手:“我說的‘直來直去’是別老背地裏搞那些彎彎繞,這位gu先生明顯不一樣好嗎?”
“怎麽着,看你這意思,還非要找到了?”
“那倒不是,強求不來。唉,就是有點遺憾。”華雍的失落盧安柯是懂的。華公子看上去交友甚繁,但其實朋友不多,他也沒機會交什麽朋友。
說實話,盧安柯當年對這個大少爺也不是很感冒。華雍眼高于頂、自我感覺良好,有人找他說話的時候總是愛答不理。據說成績還很好。這樣的人,可不是格格不入嗎。
但奇葩的就是,這個人卻總是興致勃勃,沒人陪他聊也能一個人挺高興。出于好奇,盧安柯就自己上去搭話了。沒想到,這位華公子一點也沒架子,搭着他的肩笑呵呵的哥倆好。後來盧安柯才知道,華雍只對那些嚣張的小子們不假辭色,一般情況下還是個很玩兒的開的人。也很有趣。
Advertisement
盧安柯拍拍華雍的肩膀:“你說你拽的五萬八萬的,脾氣還不好,就算是要和人家交朋友,都把‘優越感’三個字貼在了腦門兒上,十分自來熟……”
“哎哎哎,我是這樣的嗎?我那叫自來熟嗎?我那是外向。”華雍不滿的打斷。
盧安柯“嘁”了一聲:“您這形象,不熟的人就覺得您是個油嘴滑舌的公子哥;半生不熟的吧,又覺得您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實則不好接觸,很假;真熟的……嗨,有多少人還能走到熟的那一步?”
全靠緣分。然而人們都在世間為各事奔走,緣分那根線被扯得極狠,沒準哪天就斷了。相遇靠緣分,相知靠緣分,緣分的分量就那麽點,夠支持到哪一步的?
華雍這個人看上去圓滑,實則各種不切實際的堅持太多。
盧安柯到底是有些不忍心:“算了,這事我幫你盯着點,也沒準有我也不知道的呢。外地的有可能嗎?我也想辦法問問。如果是咱們這個圈子裏的,就好找……”若不是,就大海裏撈針,靠着那點“緣分”等天上砸餡餅。
後半句盧安柯是說不出口了。損友的損也是要看場合的,他感覺的到華雍心情不好——不一定是因為找人找不到,更多的,還是他想到“知己難求”。
對于有的活得簡單的人來講,沒有交得很深的朋友這一輩子也能挺高興的過去;對于有的人來講,平時熱熱鬧鬧一群人,想安靜的時候又有那麽一個人能分享也就夠了;而對于華公子這種奇葩來講,他需要說話、他需要被傾聽,他希望一群互相理解的深交好友在一起——哪有那麽容易。
盧安柯就總罵華雍是個可憐的理想主義者。
“唉,不容易啊……”華雍其實都懂。
“就機場匆匆遇上,大少爺您怎麽就覺得他能夠上您那苛刻的标準呢?”
華雍:“嗯……那是一個你一看就想和他說很多的人。就好像他能聽懂你的故事,然後用最合适的方式回複你,并且不會把任何事說出去……就是這麽一個人。這種事就是,如果給我個機會多了解一下,沒準這種感覺就淡了,發現事實上壓根兒就不是我想的那樣。但現在,我就無法控制的一直在想。我可能一直就想有這麽一個人。”
身處燈紅酒綠的包廂之內,華雍舉着酒杯,竟然寂寞地這麽想着。
某被華公子惦記着的“gu”姓男子,訂好了第二天的機票,又告訴了母親一聲,和顧水斯一起躺在醫院。
“哥,你會做飯嗎?”到了午餐的時間,顧水斯從電視中拽出了自己,問。
顧水輕摁着手機确認最近的安排:“我像是會做飯的樣子嗎?泡個面煮個餃子沒準還行。”
“我跟你講你這樣以後沒有家庭地位的,抓人先抓胃。還有,那你一直在國外怎麽生活的?”
顧水輕十分無所謂的笑了笑:“我也就是不會做中餐不會炒菜,西餐對付着還是能吃的。真要吃點什麽,可以奴役章維,他要也不想我們就出去。”
“章維?朋友嗎?”
“嗯,認識很多年了。挺好一人。”顧水輕說,然後顧水斯點頭。能和他們這種奇怪的人做朋友的人,一定都是很好的人。
“怎麽認識的?”
“他是母親朋友的侄子。剛認識的時候,也就那麽回事吧,我獨來獨往慣了,也不想交朋友。”顧水輕回想起當年。
可其實這麽多年,他的這個想法也沒有變過。要那麽多朋友幹嘛?交個朋友費時費力,需要相互信任,需要分享,需要考驗。沒準你自以為朋友的沖了上去,最後卻被潑一頭涼水,消耗了那麽多沒個結果,多不劃算。不如杜絕。反正一個人也不是活不了。
況且……朋友交深了,了解的太多了,萬一哪天有了點什麽不該有的心思,更是麻煩。
章維是個意料之外。嗯,可能是他知道自己太多事,所以顧水輕在他那兒也放棄他那套我自巋然不動的理論。
“後來呢,慢慢就熟了,出國後又在一起,互相照應,就覺得這樣也不錯。但讓我再來一次吧,估計也不會了。有一個朋友,煩躁的時候能說幾句,差不多了。”
顧水斯點頭。她只有一個朋友,現在還在裏面躺着,會不會醒
還是個未知。但她也不想再找了。茫茫人海之中,那就來的那麽幸運,有個人沒跟你一起經歷那些就信你懂你,而且還是相互的。
捧着一顆真心跑上前,最後再退,沒必要。
兩兄妹相視一笑。
“父親還跟你講什麽了?除了說我?”顧水輕抱了杯咖啡。
顧水輕懶得掩飾情緒,嗤笑一聲:“他讓我留下。”
然而顧水斯這個時候卻問了個他沒有想到的問題:“哥,為什麽不呢。”
顧水輕滿腦子的“我不要受人擺布”突然卡了個殼——抛開他與顧長名針鋒相對時的種種,顧水輕發現自己根本沒好好思考過這個問題。
當初為什麽走?因為當時章維問他要不要一起去,他覺得自己留下也是沒勁,就跟着去了,反正也沒人管他。
但從主觀意願上來講,他沒什麽感覺,甚至覺得國內的一切按部就班更适合他。如果章維選擇回來,可能他也不會呆着了。
所以呢,顧水輕想,我其實一直就沒有自己的意願,自己的選擇,我所堅持的也不是我的夢想,而是找一個東西去堅持,去對抗別人而已吧。
可去找一個堅持過于困難,失去了更是難過。這樣,就挺好。
顧水輕隔空拍了拍顧水斯的頭:“也沒準我哪天就回來了。別學我,小斯。”
顧水斯明顯沒有理解,可她也不問,就是掏出手機低頭打了半天的字,低聲說:“哥,我不會學你的。我要找個正常人去學。”
顧水輕失笑:“那你是慘了,咱們家都是一群神經病啊。”
兩兄妹說說笑笑着一群旁人聽不明白的東西,又一起解決了外賣,繼而收拾外出的行李。
顧水輕的一個小行李箱解決了所有問題,而顧水斯則是背了個旅行包就塞下了所有東西。她面對顧水輕疑惑的目光,還說:“以前的東西都用不到的。出事之後我的所有東西都在這個房間了。”
第二天一大早,這兩個人就打了輛車奔赴機場。
“哥,我有點激動。”
“怎麽?”
“這是我第一次離開B市。”
“長這麽大沒出去旅游過?”
“別說旅游,我除了咱家周圍和學校周圍,連其他地方都沒怎麽去過。我總想着……沒有我罩着,他們怎麽辦啊。”
“我啊,我也讨厭旅游。”為什麽呢?
人太多風景太多。大千世界,不知會把自己丢在哪個角落。
在顧氏兄妹抵達機場的那一刻,也有人剛剛完成了項目考察,終于可以回家見兒子了。
華總、華老爹——華陵編輯短信:“我回來了啊,回家,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相信我他們很快就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