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華公子這喝醉酒的表現在衆人面前實少展示,他甚至還有意控制自己少說話少說錯,所以除了盧安柯都沒人反應過來他不對勁。
華雍被他這拍了兩下,連以往的還擊都沒了,就一臉不爽地看着他,示意他“有事說沒事滾”。一下從嘻嘻哈哈的少年人變成了高冷人設。
盧安柯見此,只能狠狠嘆了口氣:“別說我沒跟你說清楚啊華公子,酒醒了你可別後悔。”
“有什麽可後悔的?”華雍不耐煩地挑眉,難得的有幾分孩子氣——那種心情不好了就發脾氣的習慣又回來了。華公子自诩成熟,不大的時候起便一肚子的處世哲學,活得圓滑,這樣的直接完全少見。
盧安柯驚奇:“呦,這話你倒聽懂了。剛剛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你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喝酒?”
華雍:“不是說喝點酒能緩解一下不好的心情嗎,我這是有理有據的實踐,別跟我這兒逼逼。”此刻這吊兒郎當的勁兒一上來,弄的盧安柯也不太想理他。然而為了華公子着想,盧安柯還是盡量平心靜氣地和他講:“你有什麽事呢,你說清楚。你看你酒品這麽好,別人都不知道你現在這是撒酒瘋呢,跟我說說就算了,別人聽你這麽刺兩句會不難受嗎?”
“別人是誰呀?這兒有別人嗎?”華雍揉了揉太陽穴,沒再喝下去。
盧安柯算是服了他:“您清醒點真的。你把人家小哥哥帶到這裏,突然莫名其妙就一個人這樣了?人家怎麽想?”
盧安柯直接認定這事絕對是華雍發神經,和顧水輕半毛錢關系都沒有——然後華雍調動極少數的腦細胞思考之後——好像還真是這樣。
于是他更加煩躁地把自己埋在了沙發裏:“你說,我到底算什麽呢?我什麽都不算,又怎麽能要求別人認為我很重要呢?然後我竟然還妄圖別人順着我的心意走?這不是神經病是什麽?”
盧安柯松了口氣,但是突然又一緊,向着一直觀察這邊動靜的傅傅招了招手,傅傅悄悄竄了過來:“怎麽了?”
盧安柯這才開始問,神情凝重:“華公子,你想顧水輕怎麽樣呢?”
傅傅瞪了他一眼,盧安柯卻示意稍安勿躁。
華雍牽牽嘴角,有點自嘲:“剛剛我給他講大道理,讓他敞開心扉面對世界什麽的……很無聊那種,我也就是随口說說。然後他不出預料地沒管……但問題是,那個時候我特別高興?”
“我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攢局啊什麽的,都是希望他能接觸更多的人,想得還挺美,你們當時還阻止我來着是吧?可是當這件事真的執行之後,我發現好像不是這麽回事。我不是喜歡他和別人相處得好,因為這樣導致我不特殊了……所以當他跟我說讓我不用這麽費心的時候,我挺高興的。哦,今天他雖然加了別人微信,但也沒多麽當回事。”
盧安柯差點去捂他的嘴——說話條理清晰一定也不能證明他沒事!已經不分時候場合地亂說話了!好在音樂聲足夠大,旁邊三個非知情者沒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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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雍雙目發直看着天花板:“我頭一次發現,我竟然還挺小氣的。可朋友不是這麽當的啊,我要是這麽想,我該怎麽面對他?口口聲聲說為他好,結果還去阻止他?不知道你們看沒看過柯南有一集,有個案子就是因為作為朋友占有欲太強而發生的……老天啊,我怎麽能這樣。”
華雍對自己産生了深深的懷疑:是,他想的這些事都還沒發生,他沒阻攔,但他已經這麽想了。萬一有一天真的發生,豈不是很糟糕?
盧安柯和傅傅對視了一會兒,真的心累:“我說華公子,你是不是對道德标準的要求太多了?不太好的想法誰都會産生,你不讓它發展起來不就好了嗎?能一點私心都沒有的那是聖人,而你幸好不是。”盧安柯這時候終于明白了華雍在犯什麽病——這個人太善于自省,醒着的時候還有個度,這時候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譴責。無限放大不好的地方,給自己過大的心理壓力。
“唉,我說呀,華公子,您這不就是跟自己較勁嗎?然後你的解決辦法就是冷處理,不理人?”盧安柯無奈,而且……他和傅傅的可怕想法恐怕要成真。
華雍皺眉:“我冷處理了嗎?”
傅傅忍不住了:“唉,你就等着明天後悔死吧。”
顧水輕裝模做樣地接了個電話走了,十分鐘過後,章維的電話又過來了,這次才是真真正正的有事了:“說,怎麽回事?我不才剛走嗎?”
顧水輕沒攔出租車。他方向感好,附近有熟悉的建築物,他就憑感覺在大街上轉一轉:“我發現自己挺傻的。”
“嗯,是。”章維毫不留情。
這一句……這個語氣太過熟悉,熟悉到顧水輕那層堅不可摧的隔離膜有撕開道縫的跡象。他覺得嗓子突然有點不舒服——要不為什麽聲音有點啞:“你看,你這麽說,我就不在意。”
“你到底怎麽了?”
顧水輕抓緊了手機:“我好像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別人都是什麽恃寵而驕,我這是因為自己的喜歡而無理取鬧。我以前沒想過,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
如果他有過這樣的經歷,他就不會這麽大意,答應華雍的接近——事實證明他根本做不到淡定,根本無法忍受華雍對他好、也無法忍受華雍和他想的不一樣。
章維不會安慰人,只能接着問:“所以呢?”
“我覺得我不能拖沓了,不能放縱自己了。我原以為我可以放開了和他做朋友,之後想想也是挺美好的經歷;現在才知道,如果放了那麽就沒有底線,不可能收住。我準備及時止損。”顧水輕給章維發短信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計劃好了這一切。
“那就這樣了?你先回去嗎?”章維想自己可能得退機票重訂了。
顧水輕輕笑:“不用,根本沒那麽嚴重。而且,我要是這麽走了那就是落荒而逃,我才不要。總要把一切都解決好了再說呀。我們不能做好朋友,但到底是熟人。這麽一走,對他不好。”
這是章維熟悉的顧水輕。卻不是最近的顧水輕——認識華雍後的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讓這個人短時間內變了個樣子?“你到現在也沒講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就這麽自說自話地決定了,對他不公平。”
“哪裏有那麽多的公平呢。你不是說我是利己主義者嗎,現在我覺得我可能會受到傷害,于是就這樣了。他現在……簡單的一句話,都能輕易影響我的情緒了你知道嗎?太可怕。”顧水輕不做無用功。
章維不想管了:“那你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但我話說在前頭,你這個人我知道,你不可能簡單抽身。你收不回來的。”
“客觀上收不回來,和主觀上不想收回來是兩回事。”顧水輕說,“只要我确定我要做什麽,我最起碼,能看起來做到了。這樣就夠。”
盧安柯真的該在腦門上貼上“烏鴉嘴”三個大字,用以提醒接近他的人注意事情一旦不對頭就趕緊捂他的嘴——華雍睡了一小覺,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醒來,發現自己被運回家了,而盧安柯這厮竟然在客廳沏茶喝。
然後這家夥就果真一語成谶了。
“你說什麽?我真是這麽幹的?”華雍大呼小叫,“還有我說的這叫什麽話?你沒添油加醋吧?這麽小公舉玻璃心的話是我說的??”
“是的。”盧安柯一臉沉痛。但華雍分明看到了他眼睛中閃着幸災樂禍的光輝。
神呀,怎麽辦。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事情比較多,寫不夠字數了,就先這樣吧。
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