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兩個人并肩排着隊,華雍突然想起來:“你會上纜車嗎?”

顧水輕疑惑:“嗯?”

華公子則是表情複雜了一下:“好好看前面的人吧。纜車到這裏不會停,一直在移動,速度也不是特別慢。有可能就……上不去了。”

“……你是不是有相關慘痛經歷?”顧水輕問。

華雍:“往事休要再提。”

顧水輕好奇心不強,自己腦補了幾個版本當個樂子,看着前面的人怎麽上纜車。

如華公子所言,纜車不停,一邊下人,轉過來之後上人。于是就是……那邊到了之後上邊的人擡起欄杆瘋狂地跑,這邊的再坐上去。

萬一……

“啊啊啊這個到底怎麽下!我不敢!!”顧水輕沒想到自己想象的畫面馬上就出現了——一對高中生模樣的小情侶坐着纜車下山,男的倒是很快掌握了技巧下來了,妹子害怕的慢了一步,錯過了下纜車的時機,被工作人員阻止再嘗試,于是又轉到了上人的這一邊。匆匆忙忙,這邊的人又退開,工作人員把擋杆放下,這姑娘慢慢都被纜車帶着上了山——她得再走這麽一輪了。小可憐姑娘,再坐這一次應該是驚魂未散,完全不能欣賞兩邊風景了。

哦,看來也是有情侶會跑來香山約會的嘛。

顧水輕也不知道自己的重點為什麽會跑到這兒了。

片刻的功夫,那男孩沖到了上車的這一邊,擠開人群到了最前面,看着越走越遠的女友喊:“別害怕!我在這兒等你!”

顧水輕聽得到聲音,可人影兒卻被擋住了——無他,一見這事,旁邊有的沒的什麽人都跑過來湊熱鬧,他自然被擋在了後面。

華雍見人一多,下意識護住顧水輕,眉頭皺起來,用不低的聲音說:“擠什麽?這兒排着隊呢講點兒公德心行不行?老大不小的人了有點素質。”有人聽後讪讪走開,也有人瞥了華雍一眼沒當回事——畢竟湊熱鬧的人那麽多,誰要有個不同的聲音,反倒成異類了。

顧水輕戳了戳他:“行了,沒事,反正咱們也不着急。……哎,你覺得沒有,這場景有點眼熟。”

華雍本正沒好氣,見顧水輕完全不在乎,也覺得自己沒必要了,和某些人講道理是沒用的:“嗯?像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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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剛出口,他也想起來了。

一年多前……他最後一次見到顧水輕的時候,兩個人傻乎乎地跑到動物園這個不分寒暑不分工作日休息日一成不變的人多的地方玩兒,結果在熊貓館被人撞了個踉跄。

真巧,好像一切,又都回去了。

只是顧水輕不在狀似不經意地懷着決絕的心态躲開,他也不用小心試探不敢言明心意……兩相對比,好像今日這些也沒什麽了。

就像剛剛那對情侶,雖然要多花點時間等,不過轉完這一圈兒,終究是會回來的。

==

華雍說的沒錯,香山是不高。尤其是纜車上去,真的是還沒開始就已結束。

至于兩側的景色……挺一言難盡。就是山的景色吧,可能哪裏都沒什麽兩樣。華公子想了半晌往回找補:“其實秋天的時候都是紅葉,還是很美的。”

是啊,大名鼎鼎的香山紅葉節麽,這個連顧水輕都知道的——可他們這個時間來就肯定看不見啊——不懂華公子剛剛的期待是為了什麽。

纜車下來,距香山最高的香爐峰“鬼見愁”還有點距離,最後那麽點還是得自己爬上去。

顧水輕和華雍慢慢往上走。

顧水輕忽然注意到旁邊鐵索上挂着許許多多的鎖。他指了指示意華雍。

華雍掃了一眼,頗不以為然:“哦,情侶鎖,據說在鎖上刻上兩個人的名字挂在這裏,就會保佑兩個人平安、相愛永遠。旁邊小賣部裏全都是賣鎖的……其實各大景點都很常見的,都會搞出些有的沒的傳說,其實完全是為了拉動消費。最開始應該是起自華山‘金鎖關’……咱們改日可以去看看,那個才叫做壯觀。”

顧水輕如他所料,興趣寥寥。

這種求個心理安慰的事……反正他們倆是做不出來。

香山的“鬼見愁”被華雍吐槽過好久,這次和顧水輕來,他還是沒能忍住:“這個地方是香山最高峰,號稱‘鬼見愁’,可剛剛你坐纜車也能感覺出來,絲毫沒有難度——其實爬上來也一樣。一路上沒有很險的地方,路也不遠,我還沒上學的時候就能自己爬上來。起這種名字不覺得怪怪的?”

顧水輕想了想,找了幾個能說通的解釋,到底也沒反駁。別說他聽得出來華雍就是純抱怨——估計就是小時候瞎感慨瞎憤怒、長大了也延續了這習慣,,就算他是認真的,顧水輕也不會開口。

想出答案——通常不止一個,然後放在心裏,就是顧水輕最喜歡做的事情。

反正這裏景色挺好,在意那麽多幹什麽。

兩人進了公園就直接來上山,公園裏面有什麽也沒仔細看。這時站在山上俯瞰,才發現自己走過的地方實在是極少。顧水輕很難用言語形容這種感覺——他的世界很單調,站到這個華雍嫌矮的地方,就覺得一切都不同了。

華雍打斷了顧水輕的思路:“看見沒,山頂上流行挂紅絲帶。”

顧水輕看着一旁的樹上挂的密密麻麻的紅絲帶,思考片刻,轉身去了小賣店——然後拎了兩根冰棍回來。

華雍上一秒還震驚于這人不會要湊熱鬧吧,下一秒又震驚于,二月,二月他買了兩根冰棍?

華雍小心翼翼接過:“您這是什麽操作呀?”

顧水輕撕開了包裝,咬了一口:“沒什麽,爬山爬得有點熱。”

華雍感受了一下:是啊,他都沒覺得,這二月、爬這麽兩步也能出汗了。

“主要是我看着這些紅絲帶,覺得人們啊,都好不冷靜。”顧水輕說,“——其實絲帶還好說。那邊的鎖又怎樣呢?當最後發現那個人不是最合适的那個、沒有走到最後,這鎖還要挂在這裏嗎?會有人來把它摘了嗎?它還要見證什麽呢?這些啊,其實還不如兩個人爬上來之後,吃跟冰棍降降溫實在。”

“你今天是不是還說過我沒情趣?”華雍與他并肩看着那棵樹,“你也不多承讓。我也就是覺得這玩意兒挺沒意義的,怎麽你都能想到分手之後怎麽辦了?人家戀愛之中的小情侶誰沒事想着分手啊?危機意識那麽強,這戀愛估計也談不下去了。”

顧水輕思考了下,覺得有道理。

雖然他在針對別人感情的時候能想這麽多,可是落到自己身上——從主動邁出那一步開始,顧水輕也就沒想過“若不行……”這個命題。

瞎杞人憂天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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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下山的時候已是下午,離閉園的時間都不遠了。

可這坐着纜車往下,卻又覺得公園裏人有變多的趨勢——有點反常。下山了之後這種感覺更甚,有不少年輕女孩兒忽然行色匆匆的一邊看着手機一邊跑。

什麽情況?是有什麽活動嗎?

“是麽,真的是嗎!在哪兒?”一個和他倆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兒正好在他們旁邊停下,激動的要哭出來的樣子,“為什麽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這麽久了他還是回來了,我就說他會回來的!工作室那邊為什麽不公布任何消息?都進組拍外景了我們才知道?”

華雍顧水輕聽得一頭霧水,到最後一句才明白過來這大概是又人在拍戲。

可兩人對此都沒什麽興趣,沒當回事,往回走。直到這一句——“義馳!”

華雍顧水輕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底的錯愕:義馳?

果真是他。

“義馳”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是華雍顧水輕都不會輕易忽視的。

看着被工作人員和保镖重重包圍在裏面的他捧着一杯咖啡,溫柔卻算不得熱絡地和粉絲們打着招呼,兩人難言是什麽心情。

華雍不可能不在意當年被這個人踩着、卻還傻傻的為他牽線搭橋讓他有了今天;顧水輕不能忘記,當初他離開B市時最後見的那個人是誰、是誰暗示給他他就是個替代品——這是他們之間繞不過的一個人。

有的粉絲已經淚流滿面、有的忍不住嗚咽,都是動了真情實感的。

華雍感覺有點荒謬——他們認識的,是一個人嗎?竟然真的有人能把自己包裝成這副模樣,沒人知道他是怎樣、卻深深愛着那個假象?

顧水輕看了幾眼,突然覺得有點無趣。

他拉了下華雍:“走吧。”探求義馳為什麽會複出、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喜歡他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論題。誰能如華雍顧水輕這樣見識過他那不得志的樣子、見過他好似真誠的颠倒黑白?

好在,好在華雍沒有被他傷害到不再能真心接受朋友,好在顧水輕沒有相信他那“替身說”。

至于其他的問題……早晚可以解決的。只不過這個人會讓人,一想起來有點膈應而已——尤其是複出後的他可能又會活躍在大街小巷了。

華雍是想搞清楚這件事,可顯然在這兒看着他只能給自己找不痛快,想了想還是之後找盧安柯打聽比較靠譜。當時他撤資之後,就與那群人再無聯系了。

逆着人流的方向往外走,兩人顯得有點奇怪,也都一直沉默着。

華雍糾結了半天,還是開了口:“我跟你解釋過和義馳的事情。當時我急于澄清和他的關系,有的事情,其實也沒說清楚。”

“沒事,你說。……其實你當時說,我也不會有什麽感覺的。”那時候的問題根本就不是義馳,只是顧水輕不肯和自己和解。

華雍實在是有點難受:“我要是真的不在意,不至于聽不了這個名字。尤其是知道他曾經找過你——話說,他找之前,你有預感嗎?”

顧水輕想起了他當時在動物園時那敏感的感知:“我有預感有人可能要找我聊聊,但開始不知道是誰。你還記得我們在動物園的時候吧……那時我感覺自己被偷拍了。”

“偷拍?”華雍震驚,“我實在是不能想象,他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當初,當初我之所以喜歡這個朋友,完全是因為……”因為他,聰慧卻內斂、性冷卻坦蕩。

可這句話華雍實在是不敢說。

顧水輕扯了扯嘴角。有些事,果然不是知道真相就能不在意的:“直說好了,我都知道的。”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曾是個替代品,從一開始就不是。但是有個人得到過這一切,卻沒有珍惜……讓他始終不知該說什麽好。

“二位留步。”忽然有人追上來,“義馳先生,有話想和您二位說。”

果真不是錯覺。

同類之間沒準是真能感應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要把義馳的事情做個收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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