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長情

第14章 14 .長情

小伍嘴巴叭叭的,酒量卻不行,幾杯酒下肚就上頭了,拉着陳耀光的手直叫哥,說知道他這些年過得不容易,他都替他憋屈。

陳耀光罵他矯情,說自己有吃有喝,自由自在,還有個那麽大的兒子,不知比他這個單身漢強多少倍,有什麽憋屈的?讓他先可憐可憐他自己。

“行了,在兄弟面前就別撐了!星宇他媽走多少年了?孩子剛滿月就走了吧,算起來八年多了,你為什麽沒再找一個?為什麽不成家?不就是還放不下她嗎?!”

小伍借酒蓋臉,一邊問一邊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放屁!”

陳耀光矢口否認,“老子什麽時候缺過女人?”

“是沒缺過,但也沒見你定下一個啊!”

“定什麽定?合則聚不合則分,誰也不耽誤誰,多省事。”

“你就嘴硬吧你!”

“喝酒喝酒,甭說那些個沒用的。”

陳耀光伸出杯子,和他響亮地碰了下。

小伍很快被喝趴下了,陳耀光也有幾分醉意,卻強撐着,直到回到紅日升才松懈下來,往民宿大廳的沙發上一歪,不動了。

周邊的人都見慣了,也不煩他,自顧自忙着。

劉叔正在炒菜,廚房的火開得很大,呼呼作響;有客人要退房,正在和司羽交涉;周嬸拖地,時不時挪動一下東西,乒乓作響,齊紅梅在她旁邊低聲抱怨某個難纏的客人…。

各種聲音在陳耀光耳邊交織,繁瑣、無聊、庸俗,充滿煙火氣,卻又像一張安全的毯子,緊緊包裹着他,讓他可以專心致志地沉浸在遲到的悵惘中。

小伍那些話不是白說的。

司羽在大廳裏來來往往,看了陳耀光好幾眼。

他大大咧咧地仰面靠着沙發,雙眼緊閉,滿臉疲倦和虛弱,仿佛一條受過重創的大狗。

不知過了多久,陳耀光的手機突然響了,他懶洋洋地喂了一聲,立馬精神起來,說:“周姐啊?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什麽時候到站?馬上?行,等着,我這就去接你們。”

換了個人似的。

挂了電話,陳耀光環視一圈,視線定在了司羽身上,問:“你有駕照吧?”

“有,怎麽了?”

“跟我去車站接個人!”

陳耀光搓搓臉,一躍而起。

司羽無所謂,反正在哪兒都是幹活兒,接住他扔過來的車鑰匙,和他一起往外走。

開的是那輛金杯面包車。

陳耀光本還打算指點一下,結果發現她動作無比娴熟,插鑰匙、踩油門,轉方向盤,一氣呵成,完全沒有他插嘴的餘地,便打了個呵欠,蜷在副駕駛座位上不動了。

司羽車開得很好,又快又穩,還有眼力見,好幾個路口她都是掐着點趕在紅燈亮前的最後一刻沖過去的。

陳耀光不由地對她刮目相看,調侃道:“老司機啊!”

“還行,開過一段時間滴滴。”

“你還挺多才多藝。”

陳耀光打量她,“在紅日升打雜太委屈你了。”

“無所謂,能賺錢就行。”

司羽淡淡的。

“嗯,最好是現錢,快錢。”

陳耀光不緊不慢地加了一句。

司羽握方向盤的手一僵,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問:“什麽意思?”

聲音瞬間發緊。

“沒什麽意思,其實都無所謂。”

陳耀光用她剛才的話回她,突然驚坐起來,指着前面提醒她:“看路!”

前面不知什麽時候冒出個老太太,也不看紅綠燈,牽着個孩子硬要過馬路。

司羽猛一踩剎車,倆人都在座位上重重彈跳了一下,心髒唬得砰砰亂跳。

“不是你想的那樣,”

司羽一邊重新扭車鑰匙一邊解釋,“我沒做過違法亂紀的事。”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有個發小在派出所,我拿你身份證去查過。”

陳耀光坦白,就在她亮出匕首的第二天。

司羽非常意外,沒說話。

“你也不用生氣,我這裏上有老下有小,一點風險都冒不的。 ”

“理解,換我也會這麽做。”

司羽語氣非常平靜,并沒有生氣的意思。

“所以,為什麽要這樣生活,不累嗎?”

話既然說到這份上,陳耀光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他是真的好奇。

“誰活着不累?你不累嗎?”

司羽一句話就把他嗆住了。

陳耀光忍不住搖頭,略帶無奈地說:“你身體裏住了個老太太嗎?怎麽這麽消沉?你這個年紀的女孩,不應該正忙着談戀愛追星,逛街,買漂亮衣服做指甲嗎?”

“不是誰可以做朱玲珑的。對了,你和她說過什麽嗎?”

“沒有,怎麽了?”

“她最近好像突然對你興趣大減了。”

司羽抿着嘴笑,有些幸災樂禍。以前朱玲珑和她聊天,一口一個耀光哥,現在幾乎不提他了,津津樂道的是她在考場邂逅的一個男孩。

陳耀光嘆氣:“我就知道會這樣。你們這些小姑娘哪知道什麽是愛情,想愛時要死要活,不想愛就翻臉無情,虧我沒當回事。”

“哦?那什麽是愛情?”

從他嘴裏聽到這兩個字,司羽感覺非常意外和新鮮。

“愛情...,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遇到就知道了。不過也難說,這玩意兒是個奢侈品,一輩子能遇到一次就不錯了,很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

“你肯定遇到過,星宇媽媽對不對?”

司羽一語驚人,陳耀光反應很大,立刻坐正了:“誰給你嚼的舌根兒?”

今天什麽日子?一個兩個都往他肺管子上戳。

“這還用別人說?我又不是沒長眼睛,讓你發脾氣的那個頭盔,就是她的吧?”

“那......”

“沒關系,當時我确實有些生氣,意識到怎麽回事後反對你刮目相看了。現在這個時代,什麽都快,連愛情都可以日抛月抛,你樣長情的倒少見了。”

司羽說的是真心話,長情的男人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裏去。

“你想多了,我女朋友換很勤的。”

陳耀光吊兒郎當地說,主打一個嘴硬。

“不矛盾。”

司羽的腦回路不同一般人。

陳耀光張張嘴,想說什麽又覺得百口莫辯,哼哼兩聲,靠着窗戶閉目養神起來。

他們很快在車站接到了周姐。

周姐四十多歲,風韻猶存,看到陳耀光熱情得像一團火,拉着一對年輕點的情侶給他介紹,說是她的朋友,一起來度假的。

陳耀光非常給她面子,春風滿面,把他們敷衍得極好,一路上嘴幾乎沒停過,要介紹當地風光和美食,還要抽空恭維應對周姐,诙諧,熱情、有求必應、無所不知,是個再合格不過的漁家樂小老板。

司羽邊開車邊有些恍惚,原來每個人都有面具,随時可以切換自如,嚴絲合縫,完全沒注意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透過墨鏡死死盯着她,幾乎要把她的駕駛座後背盯出兩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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