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誰動了她的麥子?

誰動了她的麥子?

誰動了她的麥子?

清晨的日光暖洋洋地灑在地上,照亮了容婵未曾在夜裏見到的整整齊齊的麥田。

像是被精心挑選出的童子軍,稀稀疏疏而又滿懷希望地列在廣場上,仰頭等待着他們的初次出征。

只可惜,有幾株麥苗的穗像是被薅過,雖不起眼,可容婵的親媽眼還是注意到了。

好生氣啊。

她環顧四周,沒見明顯的野獸或外人的蹤跡。

容婵偏過頭,發現在田地旁,水渠邊,三只白燕鷗正埋頭于溪泥裏叨個不停。

羽毛邊上散落着幾粒嫩青的麥粒。

容婵心裏無奈攤手,提步走近,腳步踩重。

“是你們啊——”

鳥兒聽到動靜,下一秒便拍打着翅膀落在樹枝上,爪子左踩踩,右踩踩,調整姿勢面向容婵。

像是在好奇地打量荒島上的人類。

順便理直氣壯一番。

容婵呵出一口氣:這還生個鳥氣。

自認吃一塹長一智,容婵摟過一堆稻草,找了兩根歪歪扭扭的樹枝,做起額外的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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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稻草人。

“被鳥啄了,總比被人偷吃強。”她安慰自己。

生麥子吃多了容易壞肚子,而且如果不經過粗加工,未成熟的麥子的味道也讓人難以下咽。

就算鳥兒背了黑鍋,麥子真被偷吃了,那人也絕對不可能再來一次。

大家都那麽窮,就不要彼此傷害了。

稻草人容婵沒紮過,動作生疏又笨拙,綁出來的東西更像是個短手短腳的胖頭鼈。

“穿上衣服後,再戴頂草帽,或許會像一點。”容婵手指摸着下巴,琢磨道。

不過現在沒有多餘的衣服給它穿。

稻草人雖然四不像,可那麽一個沾了人氣兒的大東西立在那裏,後面容婵離遠瞅着,倒真沒有海鳥再靠近她的田地。

就連邊上的樹枝和藤蔓也直直地盯着它,想要把人家看出花來似的。

“這個東西叫稻草人。”容婵解釋道,“就是假人,可以代替我看着莊稼,讓鳥獸們不敢靠近。”

她說完,覺得周邊的花花草草、樹葉枝蔓好像更感興趣一樣。

甚至瞧出點羨慕的樣子。

想到昨天和成精了的島嶼的互動,容婵大膽地提議:“要不……你也幫我看着點兒?”

這樣她就更放心了。

對方後撤一寸,仿佛不可思議。

容婵讪讪搓手:是在下冒犯了。

人家一座神奇的……荒島,怎麽能屈尊降貴地24小時不間斷地替她做保安。

她擺了擺手:“我開玩笑的,不勞駕你。”

一時間,枝葉向外伸出,甚至誇張得一片疊着另一片,像是在拍拍小胸脯。

如同在說:我行的。

額,對方熱情,容婵反倒慫了。

她不能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啊。

容婵斟酌着開口,說着客套話:“那,就大概,在你閑的時候?”

“不耽誤你的功夫。”

對方連連點頭,瞧着還挺欣喜。

行吧,卻之不恭

料理過田地,容婵剩下的時間還是編席子,順便用藺草的髓心填充作為枕芯。

一切都是為了生活條件質的飛躍。

容婵心想,等隔壁島的姐弟再來,她打算把這個法子教會少年和少女。

有福同享。

忽然間,島上狂風大作,林中嗚鳴,容婵抱來的曬幹了的藺草都給吹飛了不少。

“什麽情況?”

一擡頭,枝葉藤蔓都警報似的震躍着。

容婵從未見對方這樣激動。

“島上來人了?”

才剛剛和島嶼達成協議的容婵立即提起鋤頭,一臉警惕地向海邊走去。

輕手輕腳,全神戒備。

難道,真是她誤會那幾只白燕鷗了,的确有人盯上了自己所在的荒島?

瞧成精了的島這般提醒的陣仗,容婵忖度,說不定來人比前些日子單無虎那幫三流劫匪還要兇悍。

這可如何是好?

屏住呼吸,一步步穩落腳下,容婵做好了不行就跑的打算。

直到耳畔傳來熟悉的磕磕絆絆的少年的呼聲。

“姐、姐——”

容婵扭頭,看向一地被吹得到處都是的幹黃藺草,再仰脖瞪向搖晃地興奮的樹枝。

雖然他們說好了來人就提醒,但是……

“不用這麽誇張的啊!”容婵咆哮。

.

一來二往地熟悉起來,容婵這次從從容容地招待原住民姐弟倆,終于知道了二人的姓名。

姐姐叫林西,弟弟叫林東。

圍火吃着鮮美的烤魚,容婵熱情地向二人展示她做的蘆葦筐、半成品的藺草席、還有田邊歪歪扭扭的稻草人。

林東林西不知是沒見過,還是不知道這些東西的用途一樣,始終恹恹的。

“怎麽了?”容婵心思一轉,問道:“是單無虎又作什麽妖了嗎?”

先企圖把人丢海裏喂魚,後又來搶劫。

說要他乖乖種地,怎麽看都不太現實。

林東林西收回望向不遠處欣欣生長的,不知什麽作物的田地的目光,默契地猶豫了一下。

最終還是姐姐林西開了口:“我們是…來,跟你…學種…地的。”

林東重重地點了點頭。

嗨,容婵還當什麽事呢,原來是技術交流。

“好啊,當然可以。”她爽快答應。

對面的島只要肯踏踏實實種地,少挑事,她不介意幫扶下。

畢竟鄰居安穩,也能給她剩下不少心力。

欣喜甚至驚喜的表情流露在姐弟倆的臉上。

倒讓容婵有些受寵若驚。

怎麽,她看着不像通情達理的人嗎?

不然姐弟倆為啥一副心裏大石頭落下的樣子。

林東開心地一拍腿:“好了!這下能…分到很多吃…的了。”

容婵納悶。

林西解釋給她聽。

原來,單無虎讓島上的人自行開荒,誰的地最後結得糧食多,豐收後就分給那人最多的口糧。

這地主的做派,簡直離譜。

看着姐弟倆一副順從的樣子,容婵還不等哀其不幸,就先怒其不争起來。

壓迫始于無形。

她問道:“那是單無虎的土地嗎?”

姐弟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了想,搖搖頭。

“不是。”

沒等容婵欣慰,就聽林西直白道:“可單無…虎力氣…大,很多人服…他的。”

這才是他們聽從的原因。

容婵默默無言。

島上就是一個憑拳頭說話的接近原始的世界。

除非有誰,能夠掌握資源,或者技術。

那他就能像《神與島》為玩家設計的初衷那樣,成為某一座島嶼上人們心目中的神。

看着林東和林西二人忐忑又亮晶晶的雙眼,容婵輕嘆一口氣,提着鋤頭起身。

日光下,三個影子倒映在土地上。

容婵耐心地傳授給林東林西二人種地的秘訣:

“我這裏沒有水稻,但是不管種啥,翻地和除草是一定要的。”

她将一株野草連根拔起,用手指着給他們教學。

“這裏就是分蘖,你們移栽野生水稻的時候,也要盡可能挑選葉子飽滿,分蘖數目多的秧苗。”

二人點頭連連,努力記下植物各個部位的樣子。

容婵蹲下,用石鏟子在地上挖下約莫兩厘米的深度。

“和你們的手指頭靠近指甲的第一個指節差不多長,從這裏開始挖野生秧苗。”

她在地上劃出了條淺淺的犁溝,兩邊堆上細細的小土壟,過家家似的,給對方解釋什麽叫起壟順插。

看着二人點頭,再點頭,已經有了懵懵懂懂的架勢,容婵适時收住。

先教這些,差不多暫時夠用就行了。

至于寬行窄株這些後面再說,怕他們聽多了會無從下手。

“放輕松,你們肯定可以種出好吃的水稻。”

容婵真心如此希望,她還等着,回頭和對方交換主食來吃。

世上有許多只愛吃米或者只愛吃面的人。

容婵不同,米面粉餅,她樣樣都可。

姐弟倆一直待到了夜色降臨,跟着容婵學習造耐用農具的方法,糾正犁地灌溉的細節,而後還一起編了席子。

很是樂哉。

容婵不禁在想,若是能和這樣淳樸善良的小夥伴住在島上,有說有笑的,也是不錯。

就是不知,這座島嶼是否答應。

不過看着,它目前的态度還算友好。

島上現成的食物雖然寒碜,林東林西毫不嫌棄,熱情地提起他們的魚叉,說要捉魚來吃。

坦白講,容婵有些吃魚吃膩了。

她後悔昨晚犯懶,沒有把那只大海龜搞來。

林東林西的笑鬧聲在海邊回響,容婵提步跟上。

忽然,一片葉子輕飄飄地擦過她的耳廓,落在容婵的肩膀上。

幾乎不引人注意。

容婵也只是微微轉過頭,拂下無辜的翠綠樹葉。

她剛要再擡腿,忽然想起了什麽。

回過頭,幽深的密林中似乎醞釀着勁風,但又生生憋住的樣子。

仿佛欲言又止。

“有人來了嗎?”容婵聽見自己問道。

回答她的是簌簌的葉子與風的摩擦聲。

灘石上燃着火堆,頭頂的星光亦是閃耀。

容婵沒在海上的礁石走廊瞧見人影。

心思剛一動,容婵聽見前方林東高呼道:“海…龜!看我叉…住它。”

又是大海龜?

瞬間,一個在淺海和澙(xì)湖中堪稱巨大的黑色身影濕淋淋地挺起,駭了在場的三人一跳。

堪比水怪。

“啊啊…呀,別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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