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方方正正的房間內,最顯眼的便是四片白牆與一扇木門,與21世紀初的裝修風格很是相似。

一張大桌子置于中央,角落中疊羅漢似的堆放一排木椅,看起來像是哪個新蓋成的小學教室。

朱南一時間腦子沒有轉過來彎兒。他機械地望向蔚藍的透明玻璃窗與敞開的門,不知男人是從哪個入口進來的;又或者,他是在朱南到來之前就已經在屋內的哪一個地方穩坐。

但這些都不重要,朱南目光落在男人的打扮上,才如夢方醒般地意識到,原來島上還有其他的玩家。

十有八|九還是位大佬。

“你好,你好,我是朱南。”他谄媚地站起身,向男人伸出手。

穆生哪裏懂得這些規矩,只是輕輕點頭。

“穆生。”

容婵端起桌上的茶杯,塞到朱南手中,搪塞道:“他比較腼腆。”

朱南笑着點頭喝茶,隐隐察覺到,容婵在照顧穆生。聯想到剛剛聽到的對話,和他為數不多的經驗,朱南更加認定,穆生才是更大的boss。

“哈哈。”他幹巴巴地熱着場子,“島上沒啥人,咱們多來往來往就熟悉了。”

沒有人接朱南的話。

容婵猜到他後面的說辭,故意不接茬兒。

穆生則是帶着點好奇和歉意地瞧着這個人。他很想告訴對方,自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誰來往,一天只有三十分鐘與容婵相處的時間,穆生越來越覺得不夠。

朱南開始奉行馬屁政策:“瞧瞧,島上應有盡有,肯定都是二位的功勞。我那兒別的拿不出手,從好兄弟家裏帶來的糧食酒還是有一些的,要不就今晚,二位賞光到我那兒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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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婵當即拒絕。

“可惜了,我們不喝酒。”

要喝也是自己在家裏喝,容婵是個披着玩家皮的游戲策劃,只打算與鄰居保持單純和諧的交易關系。至于朱南,她從一見面起就沒把對方當成一路人。

連連被拒,朱南反倒越挫越勇:“害,我就直說了吧。我的島上啊,現在是要啥啥不行,偏偏我又什麽都不會。你們的島建設得這樣好,還能有精力來植樹、搞綠化,可見本事真是不一般。”。

“我今兒冒昧,只是想請您二位到島上看一看,教教我怎麽建設,幹活幹得能更快些。”

“我沒空。”

容婵拒絕三連。她已經同意朱南來她這裏雇傭熟練工種,沒有更進一步幫扶的打算。

容婵從頭至尾态度都高冷,朱南就沒有抱希望。

他的主要目标是這位看起來面善又可親的老哥。

想着,朱南臉上揚起為游戲升級所迫的假笑,希望大佬能帶帶他。

穆生微微垂首,與容婵目光相彙。

朱南心裏咯噔一聲,總覺得事情要糟。

下一秒,只聽穆生用最最真誠和煦的語氣說道——

“我不會幹活。”

朱南努力握穩手上他還賠不起的茶杯,卻不小心咬了舌頭。

大佬在說啥?

難道,這一座島上的田地、衣裳、就連這間屋子,全都是容婵一個小姑娘做的?

穆生是不是在诓他啊。

穆生面上浮現一絲絲遺憾,語中是當事人不覺得,旁人一聽就聽出的親昵埋怨:“而且……容婵一般不讓我做。”

說着,穆生眼巴巴地看着容婵,像是在同外人控訴。

朱南:……

身為荒島生存游戲裏的玩家,除了大佬與小弟,大佬與大佬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的關系嗎?

瞧這兩人的樣子,朱南默默新增了一個選項。

說不定,這是一對使性子、搞情趣的情侶狗!

想到這裏,朱南不再熱臉貼冷屁股,緊忙客套告別。

他打了二十多年的游戲,深谙一條法則。游戲裏,不怕菜雞,不怕披皮大佬——就怕膩膩歪歪的情侶!

回去的路上,朱南同他招來的新一批原住民們閑話:“嗯……你們島主容婵身邊那個叫穆生的男人,是個什麽來頭?”

他從前從沒聽說過穆生的名字,“不會幹活,不讓幹活”什麽的,聽起來就是黏糊糊小情侶唧唧歪歪騙人的鬼話。

“不知道,最近才見到的。”

“總和我們容婵姐姐在一起,他在的時候,沒什麽大事,誰都不能去打擾。”

果然是小情侶,朱南想。

“他從哪裏來的,平時帶不帶你們一起幹活?”

原住民們的回答出奇地一致:不知道。不幹活。

朱南的話引發他們的回想,原住民們嘟囔幾句,才發現原來根本就沒有人見到穆生登島過。

“好家夥。”朱南在心裏連連咂舌。

敢情兒這還是金屋藏嬌呢!

他已經在心中勾勒出一幅模糊的猜想。

容婵不但事業風生水起,美名遠揚,還成功吸引來穆生這樣的小白臉。人家連自己的地盤都不要了,只為送上門來給容婵解悶。

啧啧,朱南不禁做起了白日夢。

他爹媽怎麽沒把自己生高點兒,生好看點呢,不然也能有這樣的富婆……不,大佬包養,還用得着苦兮兮地在工地上吃土?

想着,朱南踏上兩座島嶼之間的礁石,愈發覺得這一趟走得讓人心酸。

明明沒到平日漲潮的時候,雪白的海浪卻翻湧着形成一道天然的拉花,像是在熱情地給他們送行。

岸邊,容婵親親熱熱地挽着穆生的手臂,心裏還在埋怨朱南耽誤了他們今日的“約會”。

她瞥向再沒多久又要消失的穆生,覺得對方因為拒絕朱南過意不去,而動用神明的力量的這一行為,非常非常的傻。

朱南招來原住民們幫工的第二日,填補上施工人數的空缺後,他就迫不及待地劃着搖曳的小木筏,向距離不遠的鐘憲的島嶼而去。

“鐘大哥!是我,朱南。”朱南曾在這裏住過幾個月,曉得鐘憲謹慎的行事,還未登島就報名身份,免得被原住民們驅趕。

“什麽事?”

鐘憲悠悠迎來,他比朱南年輕五六歲,卻毫不客氣地擔下這句大哥。

他們談話的地點是一間寬敞高大的木屋。

朱南坐下,心裏有點兒懷念容婵島上的磚瓦房和熱茶。

他開門見山:“我們附近很可能有一座空島!”

朱南繪聲繪色地開講,把在島上遇見容婵和穆生這一對戀愛腦情侶玩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鐘憲。

鐘憲凝眉思索,手指不疾不徐地在木桌上無聲敲打。

“問過游戲系統了嗎?”他開口。

朱南沒有,他仰仗鐘憲勝過于仰仗系統。

《神與島》宣傳時說得好聽,什麽玩家起點平等,公平競争。

可結果呢,不但把他們這些人給折騰到游戲世界裏,連朱南當時被人丢到大海,差點兒沒了半條命的時候,都沒有得到系統的半點支持。

直到遇見鐘憲,朱南才曉得,系統竟然就像那偏心的家長,鐘愛好學生的老師,對他們這些差生不管不顧,好像吝惜浪費一點兒精力似的。

反倒像鐘憲這樣從一開始就展現出絕對毅力和實力的玩家,格外能受到系統的青睐。

“我來問吧。”鐘憲才想起這茬。

就像太陽不明白螢火蟲為何那樣卑微命短,強者有時候确實很難理解弱者的煩惱。

他呼叫系統。

對方确實很中意他,甚至告訴了鐘憲他的姓名。

沈茗的态度依舊耐心如春風。

片刻後,朱南與鐘憲驚喜而驚訝地對視。

很快,二人分別駕船出海,向海上四面八方的方向行駛。

朱南這次發現了盲點。

玩家的水平參差不齊。有的就像朱南之前那樣,處理突發狀況不當;還有如朱南以為,類似于穆生這類沒啥事業心的玩家。

總之,海上的衆多島嶼之中,現在無人為主的數量甚至占據總數的1/5。

系統分外偏愛鐘憲,還貼心地給出坐标。

資源,就是最強的力量。

糧食、蠶絲、副食、工具……他們收集得囤滿倉滿。

“哇——金屬!”

同一時間,喜悅的呼聲從容婵的島上響起。

容婵未雨綢缪,怕有人把不明來源的新東西當成吃的或者垃圾,幹脆提前在尚未升級時就告訴原住民們新資源的形态。

一日晴朗,就有人率先發現了島嶼上這些硬邦邦、沉甸甸、泛着淡淡光澤的東西。

它們埋在岩石與土地中,有的呈綠色,有的紫紅,還有的黃澄澄,有的白花花。

容婵輕挽身邊穆生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

穆生現在每天只有半天的半天時間可以化作人形。

六個小時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

穆生對待它們,如同曾經的原住民們對待糧食和布匹一樣,每一刻都不願意浪費。

他早早地給每一天要做的事情作出安排。

要學習,要勞動,還有容婵精心為他準備的只有人才能歷經的體驗。

金屬才出來那些日子,穆生的生活就是這樣——

第一天,他跟容婵去鋼爐裏觀摩,見證硬邦邦的鐵在石油燃燒的火焰之下化為鐵水,再被澆進早已塑成特定形狀的模具中,慢慢冷卻。

哪怕遠遠站着,高溫都已經把穆生的俊臉給烤紅了。

他把不住以手扇風的容婵拉在身後,極目遠眺,想見證鐵水化成原住民手中勞動的工具的過程。不多時,卻被容婵笑眯眯地拉走。

過了一會兒,他們在海邊肩膀貼着肩膀,靜靜地吹風。

吹風也不錯,穆生想。

他可以明天再學制鐵。

第二天,穆生站在火花四濺的打鐵小屋旁,瞧着打鐵人累得胳膊仿佛都粗了一圈,心中躍躍欲試,決心嘗試一番。

來看的人不少,容婵不知何時把手指伸到他的掌心,輕輕地畫着圓。

忽然間,穆生覺得手心酥酥麻麻,似乎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想要參與掄起大錘打鐵的計劃,就此被迫擱淺。

穆生有點兒遺憾。

第三天,穆生想要跟着大夥一起去采汲石油。

他特地找人借來一套耐髒的衣服,挽起袖子戴上手套,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容婵面前。

容婵笑得臉上生出兩個小酒窩。

她這會兒心裏頗有一種,寒冬臘月要去送小朋友上幼兒園的感慨。

“采石油的人夠的。”容婵壓根兒沒打算叫神明去做他們這些髒兮兮的活計。

她雙眼亮閃閃,也給自己換上靴子,拉上穆生的手預備出門:“不如我們去挖泥鳅吧。”

說着,容婵拽了穆生一下,卻沒拽動。

西移的日影落在她的額際,曬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容婵回頭,不解地望向穿得裏三層外三層,活像一顆小粽子的穆生。

怎麽了,他一直都是很願意聽她的話的。

穆生雙眼依舊澄澈,卻比從前多了點什麽。

他右手仍然乖順地置于容婵掌心,人走上前,左手輕輕拉住容婵的手臂,将他們倆往椅子邊引去。

穆生沒有掙脫她,只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二人坐在日光曬不到的地方,溫度仿佛也降下幾度。容婵收回手,面色不虞。

“我不怕髒,也不怕累的。”

穆生輕輕開口,嗓音真誠卻蠱惑。

就像山頂上盛開于雪域的冰潔芳香花朵,引誘人們去采撷,去呵護。

“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嫌棄窯爐裏面髒亂。”容婵扁扁嘴,目光落在地面上。

某些地方,穆生和原住民們挺像的。

他們都不知道生活可以美好成什麽樣子。

容婵則不然,她太知道如今的條件是有多麽多麽的落後,他們的勞作背後又付出了哪些代價。

穆生在她看來好似那水晶球裏的娃娃,美麗好奇,卻對世界一無所知。容婵願意捧着他在人類歷史的辛酸長廊中徜徉,卻不會真的把他丢在其中,任懵懂的神明在泥沼中掙紮。

容婵沒有發現,她此刻的心思就像游戲外那些自負為智慧與本領頂峰的人工智能與機器人們。

它們願意以技術承擔所有的髒活累活,而把一層勝一層的雲朵般的享樂贈予人類。

多麽聰明的決策。

何其高尚的品德。

倔氣上頭,容婵不知道該怎麽和穆生說明自己的道理,自己惱怒起自己來。她偏過身子坐滿一整把木椅,也不看誰,兀自胸悶。

屋子中鴉雀無聲。

驀然間,容婵胡亂攥起的手被穆生的幹燥大掌握住,神明的聲音低低在她頭頂響起。

“我以前還只是座島的時候,看着你每天蜜蜂一樣地忙來忙去,翻地、做飯,每個夜晚累得沉沉昏睡。”

穆生回憶起從前的事。

“那個時候,我很羨慕你。”

容婵擡頭,望進一雙蔚海般的雙眼中,裏面的憧憬清晰可見。

羨慕她什麽?像動物一樣只為填飽自己的肚子嗎?

容婵覺得穆生對她的所作所為理解有偏差,解釋道:“我那會兒,只是想在島上生存下來而已。”

這沒什麽好的,很辛苦。

“那現在呢?”穆生問她。

“現在啊。”容婵的話中透露出絲絲疲憊,“想生活得更好一點吧。”

順便幫穆生從島到人,再進一步。

“我仍舊很羨慕你。”穆生字字真誠。

“你帶我游山玩水,品嘗最美味的人類的食物,這些我都很喜歡。可是一日兩日,一周兩周下來,我越來越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就像以前你還沒有來到島上的時候,我每天經歷的那樣。”

穆生說着有些着急,他對人類的感受和經歷不甚了解,瞳中流露出他最近常有的無所适從。

容婵适時補充:“你是覺得,自己像一個游客嗎?”

對方懵懂。

容婵向穆生解釋游客的含義。

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縱情享樂,玩夠了拍拍屁股走人。

“很像。”穆生認同得很,像是苦于無門的歪果仁終于聽到最貼切的翻譯。

容婵總說這裏是他的島,可穆生從最近開始,才一點點有了在世界上的參與感。在他看來,從容婵登島種下第一株麥苗的那天起,這裏才開始擁有第一位主人。

容婵轉過身子,面向穆生,二人膝蓋相促。

“好吧。” 眨眨眼,容婵眼中盡是狡黠。

她妥協道:“既然這位神明先生不想要再做觀光客,那我們就多一些體驗項目,怎麽樣?”

穆生隐約覺得哪裏不對,他喉結滾動,還想再為自己争取更多“勞動”的權利。

容婵率先糊弄:“現在一天就6個小時,那些複雜的活兒太高階了,還不适合你。”

她站起身,雙手撫掌向前悠悠邁出幾步,忽而如戲臺上的旦角兒般定步回首,雙眼灼灼凝視穆生:“要想體會人的生活啊,你要學的東西……還多着呢。”

想體驗生活是吧。

可以。

但咱們總得循序漸進吧。

容婵有一萬種方法,不讓她的神明吃苦受累。

等穆生做到一天24小時随意幻化成人,認知與技術都與她比肩的那日,再說幹活這件事兒吧。

石油的加工本就如火如荼,配上才開采出的金屬,大夥兒的生活條件更是如虎添翼。

前者不止用作燃料,還與島上各式現有的天然資源相結合,橡膠等新式材料紛紛出爐。

現如今的島嶼已不再是容婵剛剛到達時一眼就能望到頭的小田地。高山低谷,溪流密林,從島的一頭走到另一頭所耗的時間,早已不可忽視。

鐵匠屋裏叮叮當當了數日,而後,就像容婵當日制作那些複雜而精密的織布機器一樣,一個看起來不大,拎起來也不沉的東西,被容婵兩天一督促,終于造了出來。

它嬌氣得很,沒人扶就會倒。

它也靈巧得很,前前後後都會動。

容婵翻身騎上它後,兩個轱辘飛一樣地旋轉,比什麽豬啊,羊啊,牛啊跑得都快!

原住民們曉得了,容婵姐姐說它叫自行車!

就像寶馬配英雄,豪車配大佬,征服某一種交通工具似乎是人類亘古不變的欲望。

就連蹬起來嗚嗚作響的自行車,也不例外。

島上掀起了一股學習騎車的浪潮。

在容婵的巧舌如簧之下,穆生也乖乖扶起車把,暫時延後琢磨怎麽把一大塊的銅給壓成細絲的問題,努力駕馭這架容婵口中“不學不是島上人”的自行車。

穆生只是見得少,經歷得少,人卻出奇的聰明,各項身體機能也都是拔尖兒。

平地上,穆生雙腳離地踏穩腳蹬,只新奇地歪歪扭扭幾下,還未騎出個完整的S型,就展現出了天生優越的平衡能力。

像海裏矯健的小鯊魚。

繼步行,奔跑,游泳,劃船之後,穆生又喜提一項人類出行的方式。

煦風拂面,碎發飛舞。

他踏着鋼鐵骨架的自行車,在青草茵茵的地上呼吸着更加清新的空氣。

前方,是處理完事情來找她的容婵。

穆生揚起笑臉,像個瞧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腳下加快頻率,更快地向容婵蹬去。

“先生,可以搭我一程嗎?”

“去哪裏?”

“就在這裏。”

清晨的太陽溫暖明媚,綠地上映出斜斜的兩人一車的影子。

銀鈴般的笑聲從自行車後座響起。

容婵單手環住穆生的窄腰,閉目感受,任發絲在肩側飛舞。

她很久很久沒體會過這樣暢快的速度了。

“再快一些!”

穆生腳下用力,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沁滿朝氣。

在做人這件事上,他是個極聰明的學生。只一會兒,就無師自通地掌握了騎行的樂趣和刺激,幾次猛然加速,幾次轉彎,都引得容婵欣悅高呼。

又調轉一個方向,穆生忽然瞧見,前方有一只憨憨的白團子似的小綿羊。

電光火石間,他竟然還能認出,這正是昔日粘着他褲腳的那一只。

穆生一個轉向,偏生車輪卡在堅硬的石頭上,撬得自行車就地翻倒。

車子如何穆生已顧不得,他只來得及松開扶着車把的手,攬住身後的容婵。他雙腿從車蹬上離開,任自行車歪倒在松軟的草地上。

鐵架子落地的響聲終止,沒一會兒,車轱辘的轉動也緩緩停歇,草地上只餘小羊的咩咩低叫。

穆生仰面枕倒在地面上,身上趴着不知發生了什麽的容婵。

“真抱歉。”他想坐起身,看看對方有沒有受傷。

卻被容婵輕輕伸手壓住肩膀。

明明毫無力道,穆生立時卻像是被施了法術,動彈不得。

容婵仰起雪白的脖頸,凝視着他,抿唇甜笑。

她語帶蠱惑:“看起來,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穆生只是眨眼。

許是劇烈運動過,他聽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

容婵撐起身體,額頭觸碰到穆生的下巴,鼻梁,并不停下。

直到二人唇眼的距離不足半指。

柔軟的發絲落在穆生耳邊,癢癢的。

容婵目光落在穆生微揚的唇角,徐徐低下頭。

“比如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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