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林靜風止。
耳邊的聲音陌生,容婵卻覺得她仿佛早該聽過。
她跌坐在鋪滿翠葉的濕冷土地上,反手撐住半邊身子,擡起因畏懼而紙白的小臉,望向這個護住她的男人。
入目是微微淩亂的額發,一雙熟悉的蔚海般深邃的眼,關切無措的神色,和容婵初次瞧見的,他震動的喉結。
“還好嗎?”男人見她遲遲不語,緊張起來。
容婵只是無意識地眨了眨眼。
腦中的信息纏成一團亂麻,超出她猜測判斷的上限,向來冷靜決斷的容婵此刻久久沒有反應。
男人垂首看向愈發寒涼的地面,眉頭微蹙,忽然一手攬過容婵肩膀,手臂繞過她的膝彎,将人打橫抱起,置于一墩砍伐後的樹樁上。
容婵全程乖得不行,只是直直盯着他。
妄圖将神明看透。
他到底是誰?
為什麽他一來,風就停了?
見男人直起身,容婵如夢方醒,緊忙伸手扯住他的袖子,問道:“你不是玩家嗎?”
穆生還不曉得玩家具體是什麽。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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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誰?”
容婵心下打鼓,如果不是他,自己肯定會承受一翻森林中風靈的洩憤。雖然她曾經向成精的島嶼許諾過,會補償它。
唉,看樣子對方肯定沒有領會她的意思,所以今日才會不留情面地向她施威。
思索間,一個念頭徐徐在容婵腦海中回響,她的雙眼閃爍着名曰不可思議的光。
“我是島。”男人清澈的嗓音印刻她所想。
容婵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說他是什麽?
自從降臨荒島到現在,容婵從沒有聽過這樣荒謬的說法。
“讓我想想……”穆生回憶起往事,神情愈發溫和。
“唔,你還記得,數麥子嗎?”
容婵當然記得。
曾經有個傻子像教幼兒園大班小孩那樣,教島嶼替她挑麥子。
穆生的眉眼愈發溫柔,“還有,第一次見面那天,在海邊,我不知道你是想要吃飯。”
“我當時想的是,你如果戴上那些貝殼,一定會更漂亮。”
聽到這裏,容婵的記憶全然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她呼得一聲站起,好像在他鄉遇見久未得見的老朋友,驚喜得唇角上揚。
“原來,原來……”
容婵一步上前,與穆生貼得更加近,雙眼亮晶晶地打量着他的五官和身姿。
不知怎麽,她竟有幾分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感慨。
難怪她沒有見過這麽美貌的人,人家壓根兒就不是人啊,是——
想到這裏,容婵忽然原地愣住,收回笑容,憨憨地眨眼。
她弱弱開口:“你不會,是神明吧?”
狐假虎威的小狐貍不經意撞見真王,一時語中滿是試探和敬畏。
男人微微點頭。
容婵吞下一口唾沫,心中忽然緊張起來。
“我叫穆生。”男人注意到了容婵的小動作,心裏偷笑,面上卻岔開話題。
容婵睫毛微抖,像是名師開講時坐在前排的好學生,專注地聽穆生介紹自己。
“之前的我一直是咱們初見時的樣子,身為一座島嶼,頭頂是天空,身旁是海水。”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存在,又為什麽是一座島。除了名字,我一無所知,就這樣度過了不知道有多個日日夜夜,直到——”
他望向容婵,直覺後面的故事與她分不開幹系。
“從不久前的某一天開始,海上開始一點一點增添了許多其他的島嶼。從隔壁那座,我們在船上相見的那一座,到更多我數不清的島。”
穆生說,他當時喜悅極了,以為自己迎來了相同的夥伴。他試圖與它們說話,卻發現這些新的島嶼就像是天上的星星,無論他怎樣呼喚,都不會有回應。
容婵心有所悟。
原來,他們的游戲恰好建立于穆生所在的世界上。
她開口确認:“只有你具有意識。”
穆生點頭:“或許是的。”
不然,他也無法與容婵對話,無法自由控制島上的每一片草葉,每一輪風雨。
容婵目光眺望遠處的皚皚雪山,茵茵草坡。經穆生一說,她也發覺,這座島的每一處都比她與沈茗所設計繪制的更加有生命力。
或許是因為,前者是神明,後者是傀儡。
“可能是我們的世界發生了重疊。”容婵動動嘴唇,試圖用最簡單的方式向穆生解釋。
“除了你之外的其他島嶼,礁石,甚至原住民們都是被人後創造的。新的世界有新世界的法則,據我所知,玩家,也就是包括我在內的人,得不斷地建設島嶼,才能解鎖更多的資源,過上更好的日子。”
當然,容婵所說的那個創造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心中微窘。
作為創造世界的人如今卻淪落到這個地步,每天苦哈哈地勞作就算了,竟然能讓一陣風給攆得趴到地上。
這樣丢臉的事,還是先不要對新朋友講了。
“我知道,它們都是你創造的。”穆生直接挑明容婵含糊的說辭,語氣卻很是敬仰。
“啊,你知道?”容婵意外于穆生的領悟力。
她幹脆破罐破摔:“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不過真是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把我們兩個的世界攪成一團,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別這麽說。”穆生不覺得對方需要向他道任何的歉,“如果沒有你的世界法則,沒有你來到我的島上,我怎麽也不會有今天的變化。”
是嗎?容婵眼含希冀地擡頭。
好像是的。
她再度欣賞面前彙聚造物主喜愛的俊美高大的男人,沒有這些事兒,容婵也見不到他。
看來,至少她的升級是對的。
“你來了,我很高興。”穆生說着,雙眼泛出光彩。
“見到你,我也很高興。”容婵的眼睛仿佛在替她說話。
不知怎麽,得知穆生是她最近幾個月才熟悉起來的島嶼之後,容婵心裏很踏實。
比之前誤認為對方是玩家時的感覺還要棒。
穆生卻微微搖頭,再一次露出與他高大英俊模樣不相符的,只有最純真的孩子才會有的真誠神态。
“我總是很不好。”他自責道。
從容婵初初到來時他的敵意,到幾次三番的糟糕氣候,和這一回他沒有攔住的飓風,穆生很是羞愧。
“沒關系的。”
提到過去島上有過的詭谲氣候,容婵最先想到了連綿幾日的大雨,和雨後山坡上她驚鴻一瞥的側影。
原來驚豔不只是屬于夢境,也有美夢成真,站在她眼前的這一天。
容婵微揚起唇角,一個沒忍住,竟然踮起腳,伸手摸了摸穆生烏黑光澤的頭發。
耳邊似乎有風聲呼嘯,像是不懂事的随從在抗議容婵的越界行為。
容婵緩過神兒來。
她在做什麽?
好像……在亵渎神明。
她心裏一顫,與穆生四目相對,卻只看見他狗狗一樣黑溜溜的眼。
容婵大膽揣測,他似乎……很喜歡?
“只不過。”穆生的臉上顯露出歉意,“單純的升級還好,每次我有這樣重大變化的時候,島上的氣候都會不受控制。”
穆生望向容婵身後狼藉的樹林,“這一次的驟風格外失控,是我沒有訓誡好它們,吓到你了。”
“沒有沒有!”容婵連忙擺手,“我會帶人植樹的,我保證!”
容婵的話回響在密林之間,忽然,遠處隐隐又有風卷起,雖然不如剛才陣勢浩大,但也吹起不少輕飄飄的葉子。
穆生愠怒回首,像個威嚴的大家長,只一眼,身後熊孩子般的風便蔫蔫息止。
容婵嘆為觀止。
她還是頭一次親眼見證神明的威儀與力量。
“沒關系的,它應該只是替這片樹林感到高興。”
容婵說着,狀似不經意地望向穆生的頭頂,心虛不已。
好在,她的砍伐沒有真的讓與島嶼一體的穆生禿頂。
“真的,我一定會種樹的!”容婵更加賣力地拍拍胸脯保證。
穆生轉過身來,望向容婵,雖然不是很明白她一定要種樹的原因,卻也仍舊像從前溫順的藤蔓那樣,對她的每一項安排都百依百順。
他點點頭。
容婵主動邀請:“上一次太匆忙了,今天方便去我家裏做客嗎?”
穆生沒有回答她。只是微微擡頭,在已無郁郁樹冠遮蔽的天空中,望向太陽的位置。
“我現在……還不能長久的幻化成人。”穆生遺憾開口,“用你的話說,最近應該都是,三十分鐘?”
啊,好可惜。
容婵也看向時間,果然,距離她踏進樹林早就過了三十分鐘。
她本想邀請穆生回家,嘗一嘗她做的點心來着。
望向他溫柔平和的雙眼,容婵心想,自己一定要很快很快地升級,好讓他多體會一些人間。
容婵換了一種邀請的方式:“可以每天都來嗎?”
“嗯?”穆生微微歪頭。
容婵緊張地捏了捏手心,最終選擇直白地道出自己的心思:“我會……很想見到你。”
陽光落在穆生的肩上,投下點點金黃。
“好。”穆生揚唇應約。
容婵感覺到,她的後頸也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下。
她笑逐言開。
目光交彙之時,時間總是以秒來記速。
他們沒有再說話。
腳下升起微風,幾片葉子打着旋兒在二人之間盤旋,像是在做出提醒。
該說再見了。
容婵終究張唇,未待開口,下一秒,眼前又只是空蕩蕩的森林。
好吧,容婵想。
再見。
自從與穆生約定每天見面後,容婵覺得她所能感受到的,生活與工作的幸福感得到了大大提升。
如果說幸福可以用公式來計算,穆生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極限加倍的系數。
換言之,美色使人進步。
容婵建設環保兩手抓,把山谷裏雖然存量浩瀚,但仍舊不可再生的每一滴石油都用在刀刃上。
她在島嶼下風口的位置蓋出許多間小屋,比人們居住的那些低低矮矮許多。這些小屋不住人,也不用作倉庫,反倒日日夜夜地燃燒容婵命原住民們從山谷中汲取來的那些石油。
它們是容婵所設立的各種窯爐。
瓷器,玻璃,連從前的陶與磚也都在這裏進行更精細的燒制。
出爐那日,原住民們初次瞧見光滑潤澤的瓷器時,傻得連眼睛都不會眨了。
容婵覺得自己很是狠心。
她把這些讓原住民們愛不釋手的瓷器,通通率先安排成了坐在屁股下面的馬桶。
“原來這就是神明們所過的日子嗎?”林西每次走進容婵一定要給他們安裝的廁所時,都誠惶誠恐,不敢想象她也能過上這樣精致“奢華”的生活。
要知道,前不久的她還是個每天只會思考如何才能吃飽肚子上的人。
而現在容婵姐姐告訴他們要講衛生,要保持幹淨。
林西都快适應不過來這樣飛躍的生活。
在容婵看來,瓷器還好,頂多是讓一些原住民們像林西似的手足無措一陣兒;但玻璃剛剛應用的時候,才沒兩天,就把許多人的腦袋上搞出幾個紅紅的大包。
“嘿嘿……”額頭快撞成老壽星的小姑娘笑嘻嘻地向容婵撒嬌,“姐姐我就是記不住嘛。”
無奈,容婵特地從面缸裏舀出一瓢面粉,熬成漿糊,把醒目的大號樹葉子給貼在玻璃上。
無師自通的原住民們紛紛模仿,他們雖然沒有年節的概念,卻也樂于用大自然的窗花在每一個富足勝新年的日子裝點生活。
這邊喜氣洋洋,氣氛熱鬧,容婵卻止不住地發愁。
短期來看,島上的樹木總數不會有大變化,她無論從哪裏移栽樹苗種到那些空蕩蕩的禿頭樹林上,都是拆東牆補西牆。
容婵的目光從被她砍得亂糟糟、鳥不拉屎的的樹林逐漸遠眺,落到海對面的郁郁蔥蔥之上,心裏忽然亮起一只小燈泡。
同一時刻,身後有人焦急地喊她:“姐姐!林西和人打起來啦!”
什麽?
容婵連忙跟着人往岸邊走。
她遠遠瞧見,林西和單無虎在那裏推推搡搡。
雖說是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姑娘,可明顯是林西占了上風。
沒辦法,這裏夥食好,人們又勤于勞作。林西的力氣和體格一日賽一日地厲害,一人打兩個單無虎都不成問題。
林西看見容婵,就像盼到了主心骨,先告狀道:“姐姐,單無虎又想欺負咱們。”
從前他們在單無虎的島上,不曉得什麽是好什麽是賴,被賣了還替他數錢。如今可不同了,單無虎休想再作威作福!
“沒有,沒有。我來跟你們做交易的。”單無虎倒沒有被林西揍,只是對方門神似的攔着不讓他上島,他才喊“打人了”的。
“什麽做交易!你回回都是想從我們身上壓榨。”林西還記得從前跟他種地、做棉花時吃過的啞巴虧,認準這個家夥是盯上了他們島上香饽饽般的石油。
兩座島之間的往來沒有中斷,單無虎當然知道容婵這裏發現了珍貴的“黑色眼淚”。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如今的單無虎已不同往日,無論是耐性還是行事都叫朱南給治得服服的。
幾個月前被扔進海裏,而今回來的朱南真真如有神助。他帶着島上僅剩的人們,做出了一樣又一樣新鮮的玩意兒,大開單無虎的眼界。
從前單無虎沒少計較的一塊布、一碗飯什麽的,在他如今的生活面前都算個屁。
最重要的是,每當單無虎眼饞容婵島上的什麽東西時,朱南就會老神在在地告訴他,不出幾日,他的地盤上也能有。
石油?他單無虎還真沒有沖着這個來。朱南說了,只要他們先蓋房,再打家具,要不了多少日子,他們的島上就會有黑色的金子!
單無虎今兒登門,只是因為他們島上人少,幹起活兒來太慢了,朱南才讓他到容婵這兒借一些做事熟練的人來。
“我是來借人的!”單無虎梗起脖子。
“借人也不行!”林西駁斥道。
“嘿——”單無虎還沒有見過這樣油鹽不進的人。
容婵目視兩個一根筋的家夥,指尖輕搓,倒覺得這是瞌睡來枕頭。
她伸手勸和,打斷二人的劍拔弩張。
“想招人可以,我不攔着。”
“你就在這裏擺條件。拿什麽做報酬,提供幾頓飯,說清楚講明白,有願意去的人跟你走就是了。”
單無虎眨巴眨巴眼,沒料到容婵這麽好說話。
“具體招到多少人,看你的誠意。我別的不要——”容婵收取自己開綠燈的手續費,“只要五十棵小樹苗。”
啥?單無虎沒有緩過勁兒來。
他出門前和朱南商量好的,編好的蘆葦、劈好的柴火、甚至一些好用的工具都可以拿來交換。
就這單無虎還心疼呢,朱南再三告訴他,眼光要放長遠些,單無虎才願意來的。
怎麽容婵要的,是這種沒有用的東西?
“別的不行?”單無虎質疑道。
“小樹苗沒有,大樹也行。”容婵挑眉,不介意坐享其成。
單無虎咬咬嘴唇、搓搓手掌,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個對他來說很是棘手的問題。
“我回去問問。”風水輪流轉,昔日的小霸王成了馬前卒。
容婵沒說什麽,只是交待給單無虎,如果再有事要找她商量,直接到島上的“辦事處”去找她。
怎麽說大家也是一日賽一日地向着文明的康莊大道走去,總在海岸邊打打鬧鬧,扯着嗓子喊什麽的,太不雅觀。
當天下午,有人向容婵傳話,一個身材頗為壯實的短發矮個兒男人在辦事處的屋子等她。
容婵放下手裏的工作趕去。
來人在椅子上等候不久,瓷杯裏的花茶水上還泛着白氣。
“你好,我是朱南。”
“容婵。”
容婵伸手輕輕和他一握,算作客氣。
她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這種現代人的禮儀招呼了。
朱南的眼中閃過驚豔。一方面為容婵靓麗清爽的模樣感到賞心悅目,另一方面,他沒想到自己至今所見到過的,發展最快的島嶼竟然真的出自一個小姑娘之手。
容婵同樣在打量此人。朱南看起來年紀不小,應該有30多歲的樣子,只不過神态與姿态都還像剛剛初出茅廬的學生。
容婵一眼就瞧出,這人在游戲外是那些接受過聯邦安排的義務教育後,就選擇每日游戲、享樂的人。
游戲外的世界科技極為發達。像容婵這樣選擇參與工作的人不足1%,其餘所有的日常事務,安全建設等皆由沈茗這樣的高尖人工智能與機器人所完成。
其餘人只要想,就可以盡其所能地享樂。
旅游、游戲、運動、讀書甚至做.愛,無論積極還是消極,無論過度還是适量,錢與時間都不是享樂的阻礙。
機器人和AI會幫他們負擔生命中其他所有需要完成的任務。
這些人或許各有各的喜好、興趣、心理與生理的健康狀态,但有一點很相似——他們都像眼前的朱南一樣,年過三十仍舊未經任何“風霜”。
容婵作為選擇參與工作的人類,不能說對他們沒有一點偏見,但面上也可以和諧相處。
她只是很好奇,朱南來到島嶼時明顯不具備獨立處理狀況的能力。怎麽在外面游了一圈回來,就像受到高人指點一樣,這樣有奔頭?
容婵腦海中想起沈茗曾經說過的一個玩家,心中有模糊的猜想,卻也沒急着當下去問。
倒是朱南一點不藏事,吐出心中所想:“早知道你的島與衆不同,怎麽還要植樹造林?難道是後面的任務?”
容婵抿唇:“我想種就種了。”
她沒必要向鄰居解釋自己的動機。
“原來不是任務。”漂亮姑娘雖有點小脾氣,朱南照樣能自問自話。
他這番登島前也是仔細研磨過游戲規則的,知道稍微砍點兒樹不算啥,更不會妨礙游戲的正常升級。
朱南揣測着,容婵要樹,或許是人家身為大佬精益求精,或者單純喜歡?
無論如何,朱南偷偷松下一口氣,怕對方反悔似的,爽快答應道:“五十棵小樹苗是吧,我答應。”
要樹苗對他是好事。
朱南本以為像容婵這樣厲害的玩家,會看不上他島上現有的破爛兒,預支今後他島上會有的煤炭、金屬等等。
那些可都是重要資源。
這下好了,大佬有大佬的路線,硬貨都是他的。
朱南在原地喜滋滋地空想,不防聽到一道甜甜的聲音——
“你來啦。”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們有樹苗了。”
朱南恍然擡頭,才發現容婵身旁不知何時站了一個男人,高大英俊,神色溫和。
容婵這會兒就是在和他咬耳朵,說是悄悄話,也只有附耳的親昵動作,沒控制音量,叫朱南聽個清清楚楚。
朱南扭頭向門的位置看去,不禁皺眉。
沒人進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