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玻璃杯洗幹淨了，外套也被挂起來。
宋雁行精疲力盡，窩在沙發上時想起沒給方辭說。
隐去亂七八糟的事，他給方辭報完平安，房門被敲響，是酒店服務員。
袋子上印着全國連鎖藥店的logo，有兩種藥，分外用和口服。
他把袋子放到桌上，去洗手間仔細看了受傷的地方。
過去幾小時，臉上的巴掌印消得差不多，唇角破皮處也開始結痂。
他撫摸唇瓣的手緩緩放下，在那種情況都能看見傷口，當時的他該有多狼狽？
回想和徐知逸交往近三年，他和這位飽受外界好評的聞少爺只見過寥寥數面。
到底是因為徐知逸是他弟才對他照顧有加，還是其他原因？
他凝視着鏡中那張漂亮的臉，第一次對別人善意感到迷茫。
*
市中心某小區合租房內。
三間房空了兩間，騰出足夠大的客廳來。
窗外無月無星，灰蒙蒙的，零星的路燈光照射在玻璃窗上，映照出聞新阕沒表情的臉。
身後幾步遠外是雙手交握很拘束的徐知逸，他想說句話，礙于聞新阕的低氣壓，一時間找不到好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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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今晚做得肮髒事還讓聞新阕逮個正着，更不敢開口了。
助理看完剛收到的文件，立即将平板送到了聞新阕手裏。
徐知逸的視線随之移動，有種直覺，那是宋雁行的律師發給他的分手協議。
他看不見聞新阕的表情，單按對方的性子來算，大抵不會放在心上。
這是正常的。
他倆雖然在同個戶口本上，外界人眼裏親兄弟，但從他出生被聞詢華取名叫徐知逸起，一切都有了隔閡。
徐随了他媽徐寄夏的姓，也暗示他失去繼承聞氏財産的資格。
況且，他媽上位手段不光彩，也讓聞新阕對他很冷淡，從沒叫過他弟弟，極少聯系。
小時候他喜歡纏着聞新阕，哥哥長哥哥短追在人屁股後面。
後來聞新阕去國外上初中，他有了很多同齡玩伴，得知很多過往的事，對聞新阕的兄弟情變成了畏懼。
怕他這位深不可測的哥哥哪天為母報仇，把他和他媽找個罪名送進號子裏。
等聞新阕回國後和同學創辦立源智能，忙着事業，不理家裏事的時候，徐知逸放心不少。
這時候畏懼沒退多少，還添了怨怼。
因為聞新阕，他這個華盛二少爺名存實亡，除開正常生活費外，不能多一毛零花。
這種情況從他上初中持續到現在，所以被迫從宋雁行的房子裏搬出來後，他只能找這種合租的房子住。
即便這樣，差不多掏空他的口袋。
今晚會在住房見到聞新阕出乎徐知逸的認知，想不到他會因為什麽事親自過來。
胡思亂想還沒結束，徐知逸先見聞新阕轉了身，神色莫名。
就是這幅猜不透的模樣，徐知逸咽了口口水。
“把協議簽了。”
徐知逸第一反應：“不行。”
再看聞新阕的表情，徐知逸僵着臉：“簽完協議，我就失去和他最後一點的可能。”
聞新阕冷嗤：“在你心裏，宋雁行是個包容萬物的聖母嗎？”
必然不是，否則不會鬧得這麽難看。
徐知逸心裏還有奢望：“我和他三年感情不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了吧？”
話音剛落下，就接到聞新阕銳利的眼神，徐知逸腦袋一縮。
“聞詢華還不知道你今晚的光榮事跡。”
自聞詢華和徐寄夏結婚，人前聞新阕給對方留面，尊稱一聲父親，人後直呼其名。
聞詢華本人知曉這件事，無可奈何，任由他去了。
聞新阕将平板遞回助理手裏，冷聲下最後通牒：“你最好簽了那份協議。”
聽見聞詢華，徐知逸慌了。
真讓那位知道，他這份靠他媽好不容易求來的工作恐怕要沒了。
這時候就必須要做個取舍，徐知逸挺難過的，可面對聞新阕施加來的壓力，他不敢反抗。
“這是他……今晚提出的條件嗎？”
“我倒是不知道你們之間鬧到這個地步。”聞新阕輕瞥臉露尴尬的徐知逸，“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手。你真心喜歡他，會頻繁出軌嗎？”
一說到出軌，徐知逸的尴尬轉變成了氣憤，底氣不知不覺足起來。
“這件事真不能只怪我。”
聞新阕靜靜看着徐知逸。
“他也有問題。”
打開這個話題，徐知逸狂倒苦水。
“誰談戀愛每天見不到對象，早出晚歸沒規律，都說人有忙的時候，我能理解，他天天都在忙，忙起來沒日沒夜。”
“最讓我忍受不了的不是這個，是他刻板的印象，說不願意婚前性行為。”
“這大清亡了多少年啊，我是個正常男人，不是老和尚，他這樣的要求誰能做到？”
一股氣吐露完，徐知逸仿佛才想起來面前站着誰，忙去看聞新阕。
只見這位深夜到訪來收拾爛攤子的聞少爺神色很淡，又從助理手裏拿了平板，這次是遞到他面前。
徐知逸：？
“簽了。”
聞新阕的強調讓徐知逸沒辦法拒絕，慫慫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平板被收回的時候，他聽見了聞新阕的評價。
“你出軌，別把過錯歸到受害人身上。再說，你不行不代表沒人能做到。”
似乎懶得和他多廢話，聞新阕帶着助理走了。
徐知逸懵懵懂懂回頭看已經關上的門，不是，他還真是因為宋雁行親自跑一趟？
為什麽啊？
*
收到王律轉達消息的時候，宋雁行正在簡翊和及黎尋等人的幫忙下搬家。
他不想興師動衆，是簡翊和說搬新家要找人暖暖房，圖個好彩頭。
搞建築的，某方面固有的執着。
簡翊和樂意操心，宋雁行也不拒絕。
新房是經黎尋介紹買的一套二手房，說是二手，原主人買下裝修沒住過，人在國外，簽合同事宜全讓中介一手操辦。
兩室兩廳，南北通透，還有個大陽臺。
比宋雁行賣掉的那套更舒服，室內裝修風格偏溫馨田園，據說原主買來給女兒做獨居用的。
黎尋帶來花瓶和一束鮮花，在客廳聽方辭指導插花。
簡翊和在廚房忙着火鍋食材的擺盤，非說要讓他們看他剛學的花刀。
宋雁行在陽臺挂了電話，看見協議底部熟悉的名字，懸空的心落回胸腔內，卻不可避免有了絲難過。
三年感情由此劃上句號。
以後形容陌路。
他剛要收起手機回去，一條短信及時進來，賬戶收入一百五十萬。
和他在協議裏要徐知逸賠償的數額一模一樣。
難道徐知逸良心發現嗎？
對方願意給，他不願意要。
誰知道徐知逸會不會拿這筆錢再做文章，為防意外，他電話給銀行把這筆錢原路退回了。
一扇玻璃門相隔，簡翊和穿着圍裙把食材端上桌，還對他招招手。
花也終于插好了，由黎尋捧到桌上，回頭一臉求表揚。
那邊，方辭拎着外賣員剛送來的超市大袋子進來，往桌上放飲料，朝他揚了揚兩罐啤酒。
一切都是嶄新模樣。
宋雁行想，要往前看。
火鍋的氛圍很熱烈。
簡翊和往鍋裏下粉條，不忘撈出熟透的菜：“下周五萬禾集團有個答謝典禮，你帶黎尋去參加，行嗎？”
工作室建立之初，就對他們三人有過準确分工。
方辭主管財務，簡翊和主管項目維系及出面趕場子，他的工作內容主要出設計稿，偶爾會出面洽談合作。
像答謝典禮這種滿是人精長袖善舞的地方，通常是簡翊和最愛的。
宋雁行看看方辭再看看簡翊和：“你兩商量過的？”
方辭在桌下給了要開口的簡翊和一腳：“萬禾那邊想邀請的也是你。”
項目是他談下來的，設計稿也是他出的。
萬禾從頭到尾滿意的都是他，沒道理這種場合不讓他去。
宋雁行不對接這方面，不知道其中還有曲折。
“你們同意我去？”
“能被萬禾請的都是業內精英，你參加是好事。”方辭往他碗裏放了一筷子娃娃菜。
她的語氣很有勸慰味道，讓宋雁行很容易聯想到電視裏勸人相親的媒婆。
“……你沒別的意思吧？”
一直埋頭苦吃的黎尋悄悄從碗裏擡起頭，就看他方辭姐一臉正氣：“還是有的，比如認識個靈魂伴侶，讓你實現真正的事業愛情雙豐收。”
宋雁行：“……”
“別逗他了。”簡翊和說，“主要原因是萬禾想拉立源智能合作，他們需要咱們這邊最專業的設計師，那誰還能比主設計師更專業？”
都是合作需要，不然簡翊和不會讓他去。
“立源智能？”宋雁行不由自主想起男人燙紅了的掌心。
“是的，他們新品推出後得到廣大好評，很多人求合作。”簡翊和語氣羨慕。
“有名單嗎？”宋雁行問。
簡翊和給他發了：“讓你去也存了我一份私心，萬一立源看中你的設計，搞不好也會和我們合作。”
有立源智能标榜，工作室更上一個檔次。
萬禾果然夠給面子，立源智能在邀請名單第一位，後面标着聞新阕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