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是聞新阕。

兩方視線交彙,他看見聞新阕露出個很淡的笑容,黑沉沉的眼眸似乎更亮了。

對方一身風塵仆仆,聯想這兩天男人和他的聯系頻率,大概知道對方為這次回來付出多少努力。

旁邊的老同學還在喋喋不休,宋雁行沒聽進去多少,只顧着看那邊先被簡翊和拉走的聞新阕。

簡翊和很熱情,聞新阕不似平時那麽冷淡,将手裏的袋子遞過去,說了幾句話,簡翊和笑得很不值錢。

這是特意趕在方辭生日回來的嗎?

他心不在焉的。

“這次他是真的沒辦法才找到我,我也不想做說客,這不是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幫他個忙嗎?”

“宋雁行,你們好歹也有過三年感情,不可能連這點情分都不給吧?”

“徐知逸求得也不過分,在國外待不習慣想回來而已,他沒想再和你複合,打擾你和聞新阕。”

對方提到聞新阕的名字,宋雁行有了反應。

“你難道沒聽說過句話嗎?分手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安靜。”

老同學被他簡單粗暴的形容詞驚住了。

從不知道生人勿近的高冷學神會這麽說話,有種濾鏡破碎的感覺。

“我不想知道他的近況,也不想和他有幹系。至于你說的忙,我幫不上。就算我能幫得上,我也不會幫,他會有今天,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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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學瞠目結舌:“他應該罪不至此吧?”

宋雁行唇角抿着諷刺的笑:“你是真不知道他分手後對我做過什麽還是裝不知情?”

早有所聞的老同學啞然失聲,要說不知道是假的。

那段時間徐知逸和他分手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很多人背地裏吃瓜,早把事情來龍去脈捋清楚了,相識的人多為嘲笑,因為高高在上的人原來也有這樣狼狽的一天。

誰也想不到回旋镖會在今天飛回來。

“今天是方辭生日,我不想壞她心情,你走吧。”

宋雁行收斂了脾氣。

老同學被臊得臉頰發紅,匆忙起身,沒看身後轉身就走,結果不小心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邊道歉一邊擡頭,正撞入一潭如深泉的黑眸裏,眸光深似海,他卻感覺到一股沉悶的壓迫。

冷意襲來,他不自在的打了個冷顫,面前男人的氣勢太強了,由不得他不怕。

“等等。”男人開口叫住他,在他局促不安的時候,道,“別再讓我看見你煩他。”

這是光明正大的警告。

下次再碰見,絕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想起聽過的聞新阕為宋雁行出氣的殘忍手段,生怕晚走兩秒會成為下一個楊董,忙不疊應下,一溜煙跑了。

身邊人來來往往的忙碌,沒人注意到角落裏的對視很久,仿佛怕對方在眼前是幻境。

香林冬季的夜晚最愛起風,從聞新阕的方向吹往宋雁行的身邊。

他嗅到了很淡的茶香還混着點須後水的海棠味,他的視線不由得掃向男人光潔的下巴,再着急來見他,還是整容了儀容。

或許是這陣風給人觸動。

聞新阕朝他走過來,站定在面前,開口聲音很低很柔:“為什麽那麽看着我?”

“因為幾分鐘前有人和我說喝飲料的時候許願會實現,怕你是我喝多了想象出來的。”

“那要不要抱一下?”

聞新阕向他張開了懷抱,一臉期待地等着。

宋雁行根本拒絕不了,閉着眼睛靠過去,茶香近距離在鼻尖盛開,他的身體沾染上對方的體溫。

在這個寒冷的時刻,只覺得溫暖如春。

聞新阕擡手掌在他的後腦勺,柔軟的發絲擦過掌心,撩開心底藏着的迷霧,才知道有多想他。

兩人靜靜抱了好一會。

宋雁行的臉埋在肩窩裏,聲音嗡嗡的,像個忙碌的小蜜蜂。

“你回來怎麽不告訴我?”

“抱歉。”聞新阕理了理他耳邊被風吹亂的頭發,溫熱的指腹劃過他微涼的耳朵尖,“我想給你個驚喜。”

顯然,這個驚喜給的還不夠到位。

收到驚喜的人擡頭瞪他:“誰告訴你驚喜這麽準備的?”

聞新阕猶豫不到兩秒,果斷賣了不靠譜的情感專家:“簡總。”

很好,所以那小子在裝什麽局外人呢。

宋雁行退出聞新阕的懷裏,嚴肅地問:“你答應給他什麽好處?”

“翡翠館終生會員,一份小心意。”

翡翠館是全球連鎖酒店,終生會員是非常昂貴的一份禮物。

對華盛少東家來說,只是一份小心意。

事情已經發生,聞新阕也在他面前,數落沒用,他無奈:“以後別聽他瞎說,他就是個半吊子。”

連半吊子水平都達不到的聞總沉默了。

“那個什麽,你吃飯了嗎?”

宋雁行真怕他兩因為這個話題就此僵住,好不容易見到想念的人,他不想浪費時間。

“吃了點飛機餐。”

“那我帶你去吃飯吧,這附近有家館子很好吃。”

聞新阕自然願意,本就是來找他的。

“你在這等我,我去和簡翊和說一聲。”

大概做了虧心事,簡翊和見到他臉上有點心虛。

時間緊迫,他沒打算現在算賬,只提要帶聞新阕吃飯的事。

簡翊和以為危機解除,揶揄他:“老公回來就是不一樣,去吧去吧,我知道小別勝新婚,要不要明天給你放假?這段時間累的也夠嗆,是要好好休息下。”

“不用。”宋雁行實在不想聽懂他的暗示,轉身就走,“玩得開心。”

下樓前,宋雁行帶走了那瓶沒喝完的彩色飲料。

走過穿風堂,屬于夜晚的寧靜漸漸在身邊鋪開。

溫度再低,落下來的暖黃色路燈總讓人感覺很溫暖。

他們并肩而行,誰也沒着急開口,并非無話可說,是想說的話太多,而傾訴對象就在身邊,突然生出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難為情感來。

你看我一眼,有羞澀在心底難開口。

我看你一眼,怕心裏的歡喜随着話不經意說出來,唐突了人。

明明該是保持距離的時候,偏偏貼的很近,手背相碰,傳遞着彼此的溫度。

長長的小巷拐過彎,是一條四通八達的路口。

聞新阕手指微收,不經意攏住了宋雁行的指尖,察覺到他沒抽走,緩緩收緊,牽住了。

“這是你學校附近。”

“嗯,方辭是個念舊的人,每年過生日都喜歡來這邊。”

宋雁行感受着他掌心的火熱,心跳早亂了,沒忍住看他。

“你知道這裏?”

“來過一次。”

“做什麽?”

聞新阕把他的手連帶着自己的揣進了大衣口袋裏,貼着腰側取暖。

“來送徐知逸大學報道。”

宋雁行愣了下。

“那時候聞詢華和他媽在國外旅游,沒人陪他,他不敢和我說,給他們打電話哭哭啼啼的訴苦,後來我就接到聞詢華的電話。”

“你居然真送他來了。”

“來之前我一度覺得為他浪費這麽多時間不值得,之後倒覺得還不錯。”

“因為我們學校很好嗎?”

聞新阕搖頭,握着他的手突然用力将他往自己這邊拽了下。

宋雁行一時不設防,差點撞上男人肩膀,他驚了下:“你幹嘛?”

“那邊有樹枝。”

他們走的這條路有很多探頭出來的桂花樹,這會兒也枝繁葉茂,不畏懼寒冷。

宋雁行回頭看,剛走過的地方分明沒東西。

是不想他繼續追問了,為什麽?

他對聞新阕因為喜歡生出了極少有的求知欲,但他投入太專注,俨然忘記他們是協議結婚,而不是真正相親相愛的夫夫。

像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詢問方式,并不适用于他們。

讓驚喜沖昏頭腦的宋雁行終于回過味來,再看如雙生子版走路的他們,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子難以言喻的痛苦來。

感情給的太多,沒法抽離,只能剝去血肉再重生。

他恍惚地想,如果他因為結婚協議上的違規而傾家蕩産,聞新阕會不會接受他?

假設引發出來的可能性太多了。

宋雁行無法确定答案,只覺得多數不理想的結果是他無力承擔的,那就這麽算了嗎?

他擡頭去看聞新阕英俊的側臉,暗暗做了決定。

學校附近的美食數不勝數。

他們要去的這家是宋雁行上大學後就最愛去的地方之一,這導致畢業幾年,老板還記得他。

長得好看又忠實的食客理應讓人難忘。

聞新阕将點餐權全權交給他,安心當個不用腦子的陪同人員。

宋雁行看對面人真一句不問在那看手機,便按照平時口味點了 ,相處這麽久,他早摸清楚聞新阕的喜好。

所以菜上來的時候,他如願看見聞新阕眼裏的興味,那是一種被掌控還很享受的反饋。

奇怪,宋雁行想,外人常說聞新阕很不喜歡被揣測,更不喜歡被研究,那現在怎麽回事?

他沒空想更多,因為聞新阕讓老板添了瓶酒。

“你今晚怎麽過來的?”

“姚泊。”

既然沒開車,那喝點酒也沒問題。

誰知聞新阕清洗了兩個酒盅,将其中一個放到他面前,不等他拒絕便倒滿酒。

“喝點?”

舉酒杯,一臉誠摯的懇求模樣出現在聞新阕身上很不相配,偏偏就在眼前。

宋雁行和他碰了杯,淺嘗一口的功夫,聞新阕卻是一口全喝了。

“……你喝那麽急做什麽?”

聞新阕笑了下:“心情好,能在今天趕回來見你。”

可能酒太烈,宋雁行的臉頰迅速升溫,暈開一片淺紅。

“陪我再喝點吧。”

他這樣軟着嗓子又用那樣多情的眼睛看宋雁行,讓人怎麽能拒絕。

于是,宋雁行稀裏糊塗陪他喝完了一整瓶。

離開小館子的時候,腳步輕浮,窩在聞新阕懷裏被帶着走。

聞新阕:醉了好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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