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開口。

似乎是晚來的羞意讓他們不敢看彼此,也或者是想起了那些還困在身上的條條框框,讓這趟本該甜蜜的回家之旅變得有些酸澀。

洗完澡的宋雁行撲進了被窩裏,回想今晚桂花樹下的兩次親吻,臉頰生粉,止不住地想笑。

笑容沒完全展開,又想起那份還在生效期的結婚協議,垮下臉來。

這不是完全沒有解決辦法。

他得對今晚的行為負責,像聞新阕說的,不能耍流氓。

打開計算機和幾個銀行卡APP,他開始清算自己到底有多少存款,算到最後和要賠償的那筆錢對比,還少一點。

他立即想到了早買來做婚房又閑置的那套新房。

雖然現在裝修全變成他喜歡的風格,但最初購買意圖并不純粹,放在那裏也是浪費。

不如賣了,用來填補他為戀愛做出的努力。

說做就做,他沒找簡翊和問,天知道這家夥的嘴有多大喇叭,今晚敢問,明天該傳出他要破産的傳聞。

……當然,再過不久,這就變成事實。

那也不能讓簡翊和知道。

他找到專門做房産的朋友,隐去部分消息,只說我有個朋友想賣房,以此來咨詢。

好在這位朋友很專業,沒戳破他拙劣的謊言,盡職盡責的為他估算,給出了一個還不錯的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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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夠填補他違約金的空缺,還剩下不少。

也算物盡其用。

宋雁行苦中作樂,協議解除,他就能大膽向聞新阕說喜歡,只是……

他翻了個身,抱着枕頭出神,都動感情違約,是不是會離婚?

這是個讓他很苦惱的地方,離婚就要搬走,他會變成聞新阕的前夫,對方恢複單身,以前被趕走的追求者絕對會卷土重來。

到時候他失去了近水樓臺的機會,真會有那麽容易再接觸到聞新阕嗎?

宋雁行快讓這些問題煩死了,扯過被子蓋在頭上,雙手在裏面胡亂揮舞,發洩般的叫了聲。

咚咚。

敲門聲将宋雁行驚得一把拉下被子,直勾勾地看着門口:“進來。”

是同樣洗漱過後的聞新阕,發尾還有些潮濕,手裏端着個白色瓷碗。

“喝完醒酒湯再睡。”

這是繼對方讨債過後交談的第一句話。

沒有任何親昵,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

宋雁行頂着一頭淩亂的頭發下床,當沒發生過就能掩蓋真相嗎?

明明他們那麽親近過。

現在仿佛隔着千裏。

宋雁行頹着臉喝湯,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

聞新阕看他氣鼓鼓把碗遞過來,伸手接的同時握住了他的手:“今晚先好好睡一覺,等你明天醒了我們聊聊。”

語氣很鄭重,聽得宋雁行心裏警鈴大作。

不會是要談離婚吧?

他擡頭去看男人,和平時一樣的溫和無害,眼底是琢磨不透的深沉。

也許真把這一晚當做最後來過。

當初他把這裏當做随時會離開的酒店,哪裏想到真到要離開的那天,他竟然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房子,是因為這裏住着他喜歡的那個人。

還沒談呢,宋雁行先想到最壞的結果,他抿了抿唇:“好。”

他的落魄太明顯了,聞新阕猜不到他又想到哪裏去,擡手摸摸他的腦袋:“沒事,現在不談是怕你不夠清醒。雁行,有些事得在清醒時候做決定,好嗎?”

要談離婚會牽扯到賠償金的事,确實要挑雙方都理智的時候。

他點點頭。

聞新阕淡笑:“晚安。”

“晚安。”

當房間裏只剩下他自己,孤寂感如同漲潮的海水蔓延上來,逐漸埋沒了他。

他抱着被角縮成一團,只希望今晚能過得再慢一點,好讓他記住和聞新阕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感覺。

夜再漫長,也總歸有黎明到來的時候。

天亮了。

宋雁行揉着眼睛看手機,七點半,按照聞新阕的生活規律,這會兒已經跑步回來,洗過澡換上西裝,馬上要下樓等阿姨的早餐。

而他也早該換好衣服,在餐桌前等着。

想到是最後一天,他變得很墨跡,連床都不想起,明明早都醒了。

“都要走了,也該留個好印象,不然以後怎麽追人啊。”

秉承着要為以後追人打基礎的信念,宋雁行起床了。

樓下靜悄悄。

他站到餐桌前,往廚房裏看,站在竈臺前的不是熟悉的阿姨,而是卷起衣袖做雞蛋面的男人。

宋雁行失語片刻,找回自己的聲音:“……今天阿姨沒來?”

聞新阕頭也沒回:“阿姨家裏有事,請假一周。”

他是雇主他說得算。

家裏沒阿姨,晚飯成了問題。

宋雁行猶豫了下:“那這幾天我們自己做嗎?”

話剛出口,他恍惚了下,可能談完他又要回到以前和外賣相依相伴的日子,還在這談打算,未免可笑。

聞新阕把面盛好放到旁邊,半側臉看他:“那宋工能不能先過來端個面?”

“哦,好。”他像個失神的提線木偶,被迫博一下動一下。

面很美味,勁道不爛,高湯做底,配有煎至金黃色的煎蛋和一碼切片牛肉,再有半邊脆嫩的小青菜,這碗面鮮香美味,吃得宋雁行險些忘記煩惱。

飯後他跟着聞新阕去了書房。

猶記得上次坐在這還是簽結婚協議,沒想到這麽快又要簽了。

他還是緊張的,口袋裏的幾張銀行卡都不能寬他的心,尤其是他看見聞新阕從保險箱裏取出個牛皮檔案袋。

那裏裝着他們的結婚協議。

他放開隔着布料捏着的銀行卡,正襟危坐,目光牢牢鎖定在那個檔案袋上。

在他的注視下,聞新阕解開了絲線,把文件從袋子裏拿了出來放在兩人中間的辦公桌上。

“這是——”

“等等。”

宋雁行深知道把握主動權的重要性,他按住那份結婚協議,看着聞新阕,掌心裏全是汗。

“讓我先說,行嗎?”

聞新阕才想到他有話要說,昨晚給他送醒酒湯的時候就感覺到了。

兩人以後有大把時間,聞新阕也不急着争着幾分幾秒,便答應了。

相較于男人的從容不迫,宋雁行收斂很多。

争取到先說的機會,實際上他還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

商人重利。

宋雁行輕吐出口氣,一把将幾張銀行卡全拍到聞新阕面前,在對方略不解的眼神裏,一字一句地說:“這是我目前能拿出來的全部資金。”

聞新阕輕揚眉梢,像是在問什麽意思。

“我違約了,理應賠付違約金。”勇于承擔自己錯誤的宋大設計師還順便幫人回憶了下自己失約行為,“昨晚,我擅自親了你。”

“哦?”聞新阕眼裏漫上淡淡的笑意,“那是酒後失德嗎?”

算不算呢?

面對當事人的追問,宋雁行的喜歡實難啓齒,他含糊不清的:“這是我做錯了,違反結婚協議,我甘願賠錢。”

他的逃避太狼狽,聞新阕輕笑了聲:“你酒後會斷片嗎?”

宋雁行搖頭,他記性挺好的,甚至能記得最後被親的時候,對方是如何攻破他的心理防線,将他親到腿軟的。

“嗯,沒斷片的話,那是刻意忘了我也回親你的事嗎?”

宋雁行張張嘴,他不敢揣測他是怎麽想的,所以幹脆不想了,把責任歸到自己身上。

“在想什麽?”聞新阕問。

宋雁行回答不了。

聞新阕從他掌心下抽走了那份協議,順便把銀行卡摞好放到他手邊。

“你套違約金是想和我解除協議再離婚?”

“沒有,不是。”

一個問題換來他的兩個連續否定。

聞新阕打開了桌旁的碎紙機,深深看他一眼,在他驚訝的眼神裏,将那份協議一張張放了進去。

碎紙機工作時候發出輕微聲響,持續好一會,直到吞掉聞新阕手裏的最後一張紙。

“懂了嗎?”

他……什麽意思?

撕毀條約,一切都不存在?

宋雁行大腦宕機了,讀不懂聞新阕的行為深意,偏偏那人沒多解釋的跡象,只推來一枚寶藍色的首飾盒。

“想戴的時候就戴。”

當然聞新阕希望他會一直戴着,好坐實他們的夫夫之名。

宋雁行有點不敢看裏面裝的什麽,腦子還處在罷工狀态,機械地把首飾盒拿到了手裏。

“你有什麽想問的嗎?”

他有一腦袋的疑惑,可對上聞新阕的眼睛,他什麽都不記得了,下意識搖搖頭。

乖巧換來聞新阕一個欣慰的笑容。

他突然腦抽一般問:“你現在能親我嗎?”

聞新阕神色微頓,看了眼外面明亮的天:“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這是拒絕了。

宋雁行扣着首飾盒的指甲發疼,他輕聲說:“那我先去上班了。”

轉身要走的時候聽見聞新阕問:“雁行,你真明白我銷毀這份協議的用意了?”

“嗯,我知道。”宋雁行快步離開這讓他窒息的地方。

他回答的時候語氣很不對勁,聞新阕垂眸看着他走太急沒帶走的銀行卡,是真明白了嗎?

因這件事,宋雁行開車途中頻頻走神,差點出了車禍。

等到工作室,像條鹹魚靠着沙發,讓黎尋先送杯咖啡過來。

他亂糟糟的,還沒吃透聞新阕銷毀協議的真正用意,是覺得他受協議條框限制演技不好,幹脆讓他自由發揮。

還是……撕毀條約任由他深陷在他給出的那片溫柔海裏。

可他拒絕了求吻。

清醒後的聞新阕很克制,也會保持距離,他想起最初的推斷,聞新阕是柏拉圖,那為什麽是?

以聞新阕的家世長相,想怎麽玩都有人陪。

可到現在,他也沒聽說過對方身邊有過誰,哪怕昨晚和他接吻,手也很紳士。

難道……該不會……他大驚失色。

聞新阕不行?

呼,為聞總解釋下,他不說明白是知道宋雁行很有主見,那戀愛這事兒也該是雁行自己提。

他沒想到這一讓直接釀成了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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