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古董店儒雅老人

古董店儒雅老人

張方同終于有機會開口問了。

但他不抱什麽希望男人會回答，他也許是個聾子？要不然怎麽會對別人的話，似乎都沒反應似的？

男人果然沒有回答。

他只是擡頭看着上方。

确切地說，是擡頭看向剛才那個被他弄出來的洞口，被腐蝕的月亮映在了他的眼珠之上，顯得有些詭異。

他一直沒有眨眼。

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張方同正想再說點話來打破沉默時，耳朵敏銳地聽到了陣陣腳步聲，應該是有大批人馬從遠處往這裏跑來，他掃視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這個大山洞的出入口，不止一個。

它們很有規律地，整齊地繞着圓形的洞圍了一圈，數量約有五、六十，聲音就是從那後面傳出來的，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那批滅妖隊伍趕來了。

張方同松了口氣——

這下好了，等他回歸大隊伍，再離開這個鬼地方，什麽妖不妖的，他可沒見到，就是看到了一些惡心的怪物，還有一條巨大的魚，外加一男一女打鬥。

這麽點元素要是拿來拍什麽奇幻題材，觀衆絕對不買賬。

早點看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兩分鐘不到的時間。

滅妖隊伍趕來了。

雖然他們中有些人因為地蜂與石壁怪物喪命了，不過基本上都還是好好的，連他們自己也奇怪，為什麽這萬妖谷裏，會空得這麽徹底？

仿佛裏面的妖怪，在一夜之間，全消失了一樣。

“這裏是奇霧洞，裏面關着一只鲲妖！”

“鲲妖？那應該很大吧，沒見到啊。”

“你們快看，洞頂有個缺口，肯定是被那鲲妖逃了！”

“不會吧，我聽說奇霧洞是有封印的。”

“封印被破了呗。”

衆人趕到了出入口，不敢貿然進入，只站在那裏觀察情況，站在最前面的人開始讨論，暫時沒人看到張方同和素衣男人，那是因為還有部分霧氣把他們環繞住了的緣故。

張方同也不管這男人聽不聽得見了，他還是說了句，“你受傷了，急需進行治療的吧？先跟着大家一起離開這裏，怎麽樣？”

男人沒有回答他，眼睛卻由只掃他一眼——

變成了一直盯着他看。

雖然吧，被同性盯着也沒啥。

可這個同性長得過分美好。

張方同被盯得臉有點發熱。

終于，在男人的眼睛裏，他發現了一絲訝異的神色。

對，訝異……訝異什麽呢？

就在張方同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霧氣已經被吹開了部分，滅妖隊伍隐約可以看到張方同和素衣男人了，他們警覺地喊了起來，“是誰鬼鬼祟祟躲在那裏！”

張方同趕緊站了起來揮手，“自己人！”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句話尾音剛落，他的腰部和喉嚨就分別被一只手給挾持，在措愕喪失行動能力之時，只聽到下面的人驚呼：

“老天！那小道士被妖王給抓住了！”

……

……

*

城市北區，張氏古董店。

最大的一個展示櫃旁，站着一群人。

“瓶，罐，尊等瓷器，一般是由下而上兩段拼接而成，移動時，不能一只手提物件上部的脖子，要一手拿住脖子，一手托住底……”

一個八十多歲的老人正對着幾個年輕學徒進行教導。

他的個子十分高大，穿着非常中式的衣服，古風感尤為強烈，可仔細看五官，能看出來是個混血，其頭發已經全白，不過精神狀态卻好過很多青年人，應該是常年會堅持身體鍛煉，雖有不少皺紋，也不顯老态，有一種歷經世事後，仍淡然處之的儒雅。

老人便是張方同的爺爺，張涼居。

張家與梁家一樣，都是市裏的名門望族，後者是書香世家，有梁秋實這樣的畫壇名師先祖，前者則有點妙了，一提到張家，人們就會想到一個詞：神秘。

張涼居二十來歲時，開始在業界嶄露頭角。

他開了一家古董店，成了一名商人，當時他店裏有大批上好古物，件件價值連城，眼紅者派各種私家偵探查他的底細，卻查不到任何線索，他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出世一般。

當然了，如果僅僅因此，也不足為奇。

奇的是，除了賣古物，張涼居還有一種很特別的能力。

他可以進行某種玄妙的預測。

最開始，是在一次上流社會的晚宴上，張涼居遇到了商界某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與其有了一番交談。

在交談中，他直言對方不久後會有場災難，對方當然不信，所以當後來命中時，對張涼居一下子就敬畏了起來。

從此，大人物們但凡有些什麽拿不準的事件，都會來找張涼居商量，具體是怎麽樣的形式，外人也不清楚。

只知道，确實是有不少人從他口中受益。

很多記者想就此專門采訪張涼居，都被他婉拒了，而他在媒體界也有不少朋友，直接放出話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訪。

後來，他越來越有名氣和地位，娶了一位妻子，妻子給他生下一個兒子後，因一場意外去世，而他兒子又給他生了個孫子——

也就是張方同了。

“……薄胎器皿，胎薄，質輕，嬌氣，更要小心對待，要雙手捧底，忌用單手，尤其是瓶件，底足小，體型較長，還需要防風吹倒。”

古董店前幾天新招了一批學徒。

本來教導這種事，有專人進行，不過張涼居喜歡多跟年輕人交流，也就親力親為了。

“師父，我們知道了，您教教我們如何辨別各個朝代不同的瓷器特征吧。”

在店裏，學徒們都不會管張涼居叫老板，而是師父。

他們剛入行，求知欲是最強的，況且面對的是業界元老級古董鑒賞大家，能跟他面對面進行讨教，機會非常難得。

張涼居笑了笑，正要詳細往下說時，助理走了過來，向他遞過一部手機。

作為一名成功商人，張涼居平日裏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光是手機號碼就有十幾個之多，當然了，每一個對應的聯系人，關系也不一樣。

有專門用來聯系親人的，有專門用來聯系好友的，還有客戶、一些生意上的夥伴等，一般來講，不是特別重要，他不會選擇在跟學徒們講授知識時接聽。

不過，助理遞過來的那部手機，專為有緊急事情聯絡。

知道號碼的人，不超過二十個。

他接過手機，走到安靜處接聽，學徒們站在原地，好奇地向他這邊望，不知道電話裏是什麽內容，只知道師父的表情嚴肅了起來，挂了電話，張涼居讓學徒們解散。

*

二十分鐘後。

待客廳裏有了訪客。

“張爺爺，真的很抱歉！方同是在我的科研所失蹤的，我一定會盡全力找到他！”

梁博站在張涼居面前，十分誠懇地表達歉意。

他的手握得緊緊的，顯然對好友失蹤一事感到相當愧疚。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當時因為樓下有個項目出了問題，工作人員找他去解決，他留下了張方同一人在房間，等問題解決，再上去後，就完全找不到好友人了。

打對方手機，卻發現遺留在房間內充電。

好友就像是莫名其妙消失了一樣。

當下，梁博湧起不好的預感，他馬上調取監控錄像，才知道張方同上了天臺，在吊床上躺了一會，然後從那上面下了來，似乎在找什麽東西，最後在一堆廢棄的科研器材下，看到了——

那是什麽東西？

體積非常小，只有巴掌大的獅子。

梁博皺眉，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科研所裏，還會有那樣的小生物，視頻裏顯示，張方同與對方在天臺展開了一場追逐，最後巴掌獅踩到了一處安保系統的機關，身體向扶牆之外躍了出去，張方同竟然也跟着往外跳，看來應該是身體慣性，來不及剎住了。

也是在這時，梁博看到了最讓人目瞪口呆的一幕。

原本，小獅子跟張方同一齊從高空跌落，下場就是落地摔死，但當他們處于高空中時，身體卻好像飄在了上面，随後，身邊的一處空間産生了某種“變動”。

然後他們便消失不見了？！

關于那一幕，梁博反複觀看了七、八遍。

最後确認是事實無疑。

他馬上暫停了自己所有的工作，迅速聯系到了張涼居，來到了張氏古董店見他，因為在梁博心裏，對方是張家最有能力解決問題的。

在聽梁博講述此事的過程中，張涼居眉頭緊皺，卻也沒有責怪的意思，當梁博将那個視頻放給他看時，他臉上的表情就很有些複雜了。

是那種帶點驚訝，卻又不奇怪的表情。

仿佛認為在半空中消失，并不詭異。

“阿博，這件事除了我，你有沒有告訴過別人？”

到了張涼居這個年齡階段，畢竟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心态還是很穩的，得知孫子突然發生意外，雖然擔憂，也沒有亂了陣腳，除此之外，心裏似乎也有些底。

“沒有，不過我想我們可能要求助于警方了。”

張涼居站了起來，在房間內來回踱步，表情嚴肅在思索什麽，梁博見他好像是有某種想法，便沒打擾。

一直等到幾分鐘之後，張涼居擡頭道，“這樣，不要報警，就連方同的父母也不要告知，權當做我們兩個之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