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已修】
第三十五章【已修】
瑞寶只覺得天塌了下來，她換了衣裳就往城主寝居跑，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翻了幾個跟頭。待她沖進去時，就聞見滿屋藥香，醫師侍女來來往往，行色匆匆，而公主坐在一旁，雙目垂淚。
瑞寶強忍住心中的驚惶，來到床畔，就見老城主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就連呼吸都若有若無。瑞寶靜了半晌，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公主身畔一名郎中模樣的人道：“禀小姐，城主這是中風了……”
瑞寶深吸一口氣：“他好好的怎麽會中風？”
郎中道：“這也許是因為長期積壓所致。人體有很多經脈，哪一條稍有不慎就會引起大病。城主現在熱毒聚集，再加上其它誘因，便可引發中風……”
瑞寶一把抓住郎中衣襟：“熱毒？你是說他中了熱毒？”她想起城主爺爺曾對她說過，當年那位娍美人曾給父親下毒，那麽他這次中毒，還是與當年的事有關嗎？
郎中被瑞寶拽着，卻也不敢掙紮，只得道：“這應該不是被人下毒所致，而是城主平日裏不知保養身體，飲食所積下的熱毒便留在身體中無法排出，久而久之就會引起各種病……”
瑞寶一怔，卻聽公主在一旁低聲啜泣：“都是因為我，昨日若不是我纏着夫君，他也不會這樣昏迷不醒……夫君，你若是死了，我就下去陪你……”
瑞寶只覺得公主哭得甚是虛僞，也不理會，又問道：“爺爺他……還能醒過來嗎？”
郎中結結巴巴地道：“城主洪福齊天，自然會醒的。不過恕在下鬥膽一句，中風有極強的後遺症，很多人就算醒過來也就此失語或半身不遂……如果真發生此事，也算不得在下力所能及的事，請，請小姐節哀。”
“還未開始治，就學會推卸責任了？”瑞寶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城主醒來就此失語，就拿你的命來換！”
那郎中抖了抖，唯唯諾諾地下去了。瑞寶怔怔地望着老城主蒼白的面容，眼睛漸漸紅了。她強忍住淚水，問道：“夫人，怎麽不見哥哥和顏大總管？”
公主擡起頭來，雙眼紅腫：“二公子與顏大總管一起出府了。”
“出府？”
公主颔首：“不錯，聽人說附近山中有一位神醫，醫術高超，甚至有起死回生的手段。二公子帶了重金，許是請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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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寶有些驚訝，現在爺爺昏迷，二哥不在城中主持大局，竟然跑去找什麽神醫？她心中隐隐覺得不妙，又十分茫然。
自家爺爺身子雖然不大硬朗，但也沒得過什麽大病，現在他忽然昏迷不醒，是很多人都沒有料到的。
如果城主爺爺是中毒，那麽也許和當年之事有關。但她如果沒有中毒……是大限已至麽？
她越發失魂落魄，腦中一直回想爺爺的音容笑貌。雖然她年幼時參加的葬禮比婚禮還多，但那時她還不懂什麽叫做真正的生離死別。如果是現在……她到底該如何是好？
黃昏時分，顏琛與顏大總管終于回府。
由于城主中風十分突然，兩位能管事的又不在，族內早已人心惶惶。顏總管剛進顏府還沒喘口氣，又直奔城主書房批閱公文去了。顏琛卻引了一位披着鬥篷的人進了城主寝居，并将所有閑雜人等關在門外。瑞寶與衆人站在庭院中等了許久，卻也不見任何消息。眼見着天色漸暗，她只覺得頭重腳輕，再也支撐不住，只好暫回緋雲閣歇息。
瑞寶慘白着一張臉，而小苓似乎比她更沉不住氣，站着都搖搖欲墜。瑞寶看着也覺得不忍心，正打算讓她先去歇息，忽然又聽到窗外傳來鳥禽排翅的聲響。
她立刻反應過來，剛喊了一聲“小心”，一只胖鴿子“嗖”的一聲撞在小苓臉上。由于鴿子太胖，而小苓又魂不守舍，所以她一聲不吭地昏過去了。
然而那只鴿子卻不是自家養的那只。瑞寶滿腹疑惑，小心取下它腿上的紙條，卻見信上僅有幾個大字：漓江城有變。我已命顧逵連夜趕往，望萬事小心。
瑞寶手一顫，那張紙條飄落在地。
命運是個大轉盤，其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繁複記號。
也許每個人一生下來，一切早已注定。他們按着命運的指針，一路毫不停歇的走下去，直到死亡。
漓江城，顏府，緋雲閣。
此時已是午夜。
瑞寶撿起紙條，又拿了床被子蓋在小苓身上，一個人溜出緋雲閣。
由于老城主病危，整個顏府燃起碩大的火把，徹夜不息。顏府恍如白晝，接到消息前來探病的人川流不息。那些人的面目模糊而熟悉，眼中似有對于即将到來的嬗變所掩飾不住的茫然。瑞寶垂着頭在人群中穿梭，直奔西苑。不遠處，老城主寝居燈火通明，隐隐傳來檀香味和白馬寺和尚的誦經聲。
這時候，她有很多很多話想要詢問雲兄。可是雲兄遠在天邊，無法回答。而且有些事，她必須自己弄明白。
——就是死，也沒關系。
顏琛所居的西苑十分安靜。瑞寶一路直奔顏琛書房，也不等通報就推門而入。書房內十分安靜，書香氣息在鼻尖缭繞不去。可坐在烏木案幾之後的不是那個挺拔的身影，而是嬌滴滴的公主。
瑞寶滿肚子的話頓時卡殼了，她倒不知道二哥的書房竟然可以單獨出現公主的身影，那種心情就像見到顧逵其實男扮女裝一樣令人驚訝。就在她站在門口再三确認這是二哥書房的時候，公主先開口了：“三小姐？你怎麽過來了？”
瑞寶不答，“哥哥呢？”
“二公子不是正在老城主床前守着嗎？三小姐來這兒，怕是來錯地方了。”
瑞寶不解道：“既然夫人知道二哥在城主爺爺床前守着，您又來這兒做什麽？”
公主面不改色，“本宮在這兒等他。”
瑞寶點點頭，坐在公主對面：“那，一起等。”
公主：“……”
紅燭靜靜燃燒，窗外天色越發暗沉。瑞寶跪坐在案幾前等待兄長，她在心中一直回想李易以及爺爺的話，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過了多久，公主忽然輕笑一聲：“他許是今晚回不來了。”
瑞寶一怔，擡起頭來。
“他向來不喜與本宮同處一室，無論本宮幫他做了什麽。”公主幽幽道，“可這個時候，本宮不知道除了他這兒，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瑞寶沉默。只因她和公主實在無話可說。
“其實……本宮一直在想，”公主仍在自言自語，“如果自己心愛的男子登上高位，他一見那個城主寶座，會不會永遠記得我？”
瑞寶小心翼翼地問道：“……什麽意思？”
“呵呵……”公主冷笑，“本宮願做一個寡婦，好成全他的心願！”
瑞寶隐隐覺得不對，書房的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竟是顏琛回來了。
公主一見顏琛回來，頓時綻開一抹極美的笑意：“你回來了？那神醫怎麽說？”
顏琛不答，而是對瑞寶道：“你過來做什麽，快回去。”
瑞寶心裏悲憤無比。為什麽二哥每次都和她過不去！公主卻神色陰冷：“你把她支走有什麽用，她遲早會知道！”
顏琛一頓，看向瑞寶的眼神微微一變，随即冷冷道：“公主，也請您回去歇息吧。”
“怎麽，你在趕我？”公主冷笑，“也好，就讓你們兄妹好好敘敘舊吧。也許，日後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門在兩人身後重重關上。燭火又是一陣顫動。顏琛來到瑞寶面前，眉心蹙起，眼中竟含着隐隐怒意，“我不是讓你不要與公主接近，你為什麽不聽話？她剛剛對你說了什麽？”
瑞寶第一次見顏琛對她如此不客氣，一時怔住了，“她沒說什麽，她只是說她願意做一個寡婦，成全你的心願……奇怪，她這是什麽意思？”
顏琛神色冰冷，“不要胡思亂想。回去吧，現在已經很晚了。”
瑞寶忙道：“哥哥，我……我是來找你的。”
顏琛側首，“找我？”
瑞寶捏緊了手中的字條，将心中的想法全部倒出，“我只是覺得此次爺爺病倒的事并不簡單。他老人家曾說過，他年輕時做錯了事，日後一定會遭到報應。所以，我覺得他身上的毒是被人所下。只要我們找到那個下毒的人，就可以拿到解藥，從而可以救他老人家一命。”
她之所以對顏琛說這番話，也是無奈。她根本不信身子一向硬朗的城主爺爺會病倒，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緣故。顏琛雖不是她親哥哥，但爺爺說過，他是一定是下任城主的繼承人。所以，此刻，她只能與他商量。
顏琛一直神色莫測地看着她，見她說完，他忽然粲然一笑，“做錯了事？”
瑞寶實在猜不透那笑容的含義，只得怯怯點頭。
“那麽，你可知他做錯了什麽事？”
瑞寶心中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但她仍是搖了搖頭。
顏琛不語，墨黑眼眸中仍是她不懂的情緒，似冷漠，又似憐憫。瑞寶越發疑惑，就見他伸出手來，拂過她的臉頰，輕聲道：“阿寶……知道得越多，死的就越快……你不明白嗎？”
瑞寶抖了一抖，卻聽書房外響起顏豚的聲音：“二公子，城主已醒。他要求見三小姐一面。”
顏琛仍是凝視着瑞寶，半晌，道：“也好，有些事我本就不想瞞你……你随我來吧。”說罷向外走去。
瑞寶怔了怔，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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