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已修】
第四十章【已修】
而在這短短十幾日內,遠在雲城那位二公子便毒殺老城主,一舉奪權,手段之迅速,令他什麽都來得及做……
顧逵見自家主子不語,又道:“可惜那位二公子似乎并無與我們結盟的意願,否則殿下的帝位手到擒來。”
“那帝位只是母妃喜歡的東西,與我何幹?”雲槿打斷他的話,“若不是不想讓母妃太過失望,我也不想裝作這副虛僞的模樣。”
顧逵垂了頭:“殿下說的是。”
“而且,我總覺得,過不了幾日,漓江城那位新城主便會來到雲城。”雲槿蹙眉,“顧逵,你可要準備好,不要讓那位新城主失望才是啊。”
顧逵看到自家主子那雙琥珀色的眼眸閃爍着冷芒,突然虎軀一震,頓時淚流滿面。娍貴妃!您看到了麽!原來這就是愛情的偉大!它讓這個脾氣暴躁任性妄為的殿下飛速成長,甚至鋒芒微露。現在,霸業,、權力,、陰謀,、陽謀與愛情交織在一起,那将是多麽令人心潮澎湃的情景啊!
雲槿沒注意自家屬下手舞足蹈的模樣,他的臉色忽然微微發紅,很是艱難地問道:“顧逵,我問你……女人最喜歡什麽東西?”
顧逵一怔:“……?”
雲槿微微垂下頭,仔細盤算:“前幾日父皇賞我一柄名劍,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顧逵頓時明白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禀,禀主子,一般姑娘都不喜歡劍。”
“那麽,武功秘籍?唔……她幾乎不會武功。”雲槿想起每年帝君給各院妃子的打賞,“還是绫羅綢緞?金銀珠寶?”
顧逵嘴角抽得更厲害了,“主子,屬下看,顏三小姐似乎對這些都不太熱衷。”
雲槿蹙眉道:“我知道。可她這樣悶悶不樂也是辦法。要麽你替我問問紫蓼?”
顧逵心中繼續淚流滿面。娍貴妃!您看到了麽!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而讓他忠心耿耿的屬下去詢問那只母老虎!強忍着悲憤的心,顧逵道:“現在是非常時刻,主子應以大局為重,顏三小姐過些日子就會好起來……”他看到雲槿微微蹙眉,頓時一個激靈:“屬下這就去問紫蓼郡主!”說罷掩面飛奔而去。
次日清晨,豔陽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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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整夜的深思熟慮與表妹的出謀劃策,雲槿推開了西廂房的房門。
瑞寶躺在西廂房寬大而柔軟的床上,兀自沉睡。
他仔細端詳着她的睡容,心中越發柔軟。對于情愛,他向來懵懂。父皇與衆多兄弟的多情,令他無所适從。而師父與母妃之間,又是那樣刻骨而絕望。他甚至不知道怎樣才能叫做喜歡,但是見到她……
他的目光自她的紅唇上梭巡,眼神也越來越暗,越來越暗,直到——他倏地直起身子,捂着鼻子決定出去吹會冷風,就聽到床上一聲軟軟地呼喚:“……雲兄。”
雲槿忙快步折回來:“你醒了?舌頭還疼嗎?”
瑞寶搖搖頭,似乎要坐起身來。雲槿連忙過來扶她,哪知剛把手放到她身上,少女身上的幽香和體溫頓時撲面而來。他心裏一慌,手猛地一推,瑞寶“撲通”一聲重新趴回床上。
雲槿:“抱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瑞寶:“……”
好不容易待瑞寶收拾好了,雲槿命人傳上早茶。
瑞寶舌頭還隐隐作痛,并沒有多少食欲,但看着雲兄難得如此殷勤的為她張羅,她只好坐下了。雲槿見她心不在焉地動着筷子,又看她越發的無精打采,心中一急,幹脆舀了滿滿一碗粥,惡狠狠地放到她面前桌上:“吃!”
瑞寶手一抖,筷子差點掉了。
雲槿又把桌上剩下的幾個饅頭都推到她面前,一字一句道:“不吃完,今天不許出門!”
瑞寶:“……”
待瑞寶好不容易用過早飯,撐得直打嗝。還沒休息片刻,就被雲槿就拉着出門了。
今日的帝君似乎消停一些,沒鬧出文武百官集體跪朱雀門的慘劇來。于是雲槿難得有了一些空閑時間,便陪着瑞寶随處走走。
今日恰逢廟會,城東場面甚是壯觀。只見賣小吃的,表演雜耍的,招攬生意的,揣着錢買東西的,看熱鬧的,人流如海,摩肩擦踵。雲槿見狀,頓時臉色鐵青。
昨夜紫蓼對他說過,不陪女人逛街的男人不是好男人。于是雲槿咬了咬牙,又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拉着瑞寶就向人堆中沖去。
人擠人的滋味果然甚是難熬。雲槿一面護着瑞寶,一面硬着頭皮向前走,兩側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沒來得及看上一眼。好不容易走到集市盡頭,他看到瑞寶比逛街前還要無精打采,于是又帶着瑞寶擠了一回。誰知逛完之後,瑞寶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了。
他不禁對紫蓼的建議産生了懷疑,于是低聲詢問:“好玩嗎?要麽我們再擠一次?”
瑞寶抖了抖,深深覺得這個時候就算自己舌頭斷了也得說話,“雲兄,你不累嗎?”
雲槿搖搖頭,瑞寶臉色越發蒼白:“可是我累了。不如我找地方歇歇吧。”
雲槿只得同意,但由于瑞寶實在走不動了,兩人就坐在路邊屋檐下歇着。面前是一個捏糖人的攤子,生意極好。瑞寶盯着那攤子多看了幾眼,雲槿就一聲不吭地起身,買過一個糖人,然後不容拒絕的地塞進瑞寶手中。
瑞寶:“……”
雲槿見她盯着手中的糖人不動,便道:“你不喜歡嗎?唔,不喜歡便扔掉吧。其實這種東西不怎麽好吃,似乎還沒熟,真不明白為什麽紫蓼每次上街都要買好幾個……”
瑞寶擡起頭來:“吃?”
雲槿點點頭。
瑞寶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難道,你每次都把它吃了?”
雲槿又點了點頭。
瑞寶:“……”
兩人歇了一會,彼此沉默。五月的陽光淡淡灑下,現世安穩,歲月靜好。瑞寶有些頭暈,便輕輕靠上雲槿肩膀。
她今日……還是很開心的。摯友仍像以前溫柔,只不過凝視她的時間長了些。他與昔日的兄長不同,就算對別人再絕狠,對她卻有着自己特有的溫柔與包容。可是雲兄的身體為什麽如此僵硬,她靠着好難受……
于是瑞寶道:“雲兄,你別僵着脖子,我靠着好不舒服……”
雲槿越發僵硬了。
瑞寶只得直起身子。她見雲槿似乎臉色發青,不禁有些疑惑:“雲兄,你怎麽了?”
今日的雲槿似乎很暴躁:“沒事!”
瑞寶忍着舌頭的隐痛,輕聲道:“難道雲兄不想見我?可是……我一直很思念雲兄。在顏府的時候,我每次收到雲兄寫的信,都很開心,很開心。”
她自認說得十分誠懇,也很好的表達了自己的心情,誰知雲槿猛地扭過頭去,語氣十分異樣:“是、是麽?”
瑞寶點點頭:“是啊。”她的神色有些黯然,“那段日子,非常難熬。我一直為二哥的身世憂心,除了和你通信,身邊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後來,二哥的身份終于真相大白,可是爺爺也中毒了,那時候我真覺得我要熬不過去了……不過,無論如何,我也要見雲兄一面。”
雲槿不語,耳根卻隐隐發紅。
“來雲城的路上,我心中一直難以釋懷。”瑞寶低語,“在爺爺瀕死之際,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無能為力。就連我能逃出來,也是靠顏大總管幫忙……雲兄,我也許真是個廢物吧。”
雲槿一怔,琥珀色的眼中劃過一絲哀傷。他低聲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廢物,也沒有絕對的智者。別難過,我會替你報仇。”
瑞寶卻搖搖頭:“不必。”
她想起爺爺當時的話,一時心中有些複雜。對于顏琛來說,到底是被養育十年,還是認賊作父十年?他下手時,心中又是怎麽想的呢?此刻,她的身上仍然沾染着他的氣息。蘅蕪香經旬不散,就算逃亡至此,她仍舊可以聞到那股清絕的香氣,這種氣息仿佛夢魇,令她無時無刻都在回憶往昔……
雲槿蹙眉道:“不必?你願意就這樣放過他?”
瑞寶沉默片刻,幽幽道:“不錯。爺爺說過,不準我報仇。他當年為了奪位殺死自己兩位兄長,後半生一直活在悔恨與煎熬中……他希望,一切都到此為止。”
雲槿怔了怔,只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沉默不語。
兩人在屋檐下坐到集市散去,這才打道回府。
此時夕陽西下,給大地鍍上一層金邊。兩人并肩而行,心中卻平靜如水。待兩人走到府邸所在的小巷時,突然顧逵從斜裏奔出來,像一座大山一樣擋在兩人面前,“殿下,宮裏來人了。”
“宮裏?”雲槿先是疑惑,随即又是冷笑。想不到他才接她過來一日,就有人來提醒他了麽……
顧逵似是看出了雲槿的心思,道:“殿下不必擔心,來的是貴妃娘娘身邊的翠姑。”
雲槿微微蹙眉:“她來做什麽?”
顧逵道:“娘娘旨意,招顏三小姐入宮。”
雲槿看向瑞寶,神色複雜難辨。
瑞寶更是滿心疑惑。她想不到自己才來雲城一日,就要進宮見那位傳說中的貴妃娘娘。這和她想象的似乎不大一樣。
不得不說,當今貴妃乃是一個傳奇。
據說二十年前,正當壯年的帝君閑來無事,在深山老林裏實驗《孫子兵法》,忽聽不遠處傳來飄渺歌聲,堪稱天籁之音。帝君好奇心大發,于是順着溪流溯洄而上,就在一處山水明媚處,見到一個絕色浣衣女。
此女容色驚人,連閱女無數的帝君都為之驚豔,立刻将她迎回宮中。這洗衣女出身卑微,按照祖制,應不可給予她太高的地位。但帝君由于太過寵愛,幾年下來,她一路高升,在宮鬥中過五關斬六将,終于在五年前,坐上貴妃的寶座。
娍貴妃的成功,為窮家女嫁入豪門增添了光輝的一筆。天下希望麻雀變鳳凰的女子莫不争相效仿,就連最近幾年在溪邊浣衣的女子比往年多了數倍。只可惜成功的倒沒幾個。只因她們沒掌握其精髓。
首先,浣衣女一定要歌聲優美,如果歌聲太過難聽,只能招來狼。其次,浣衣女一定要容色出衆,否則富家公子一見之下掉頭就走,心機可就白費了。其三,這女子一定極有心計,在宮內或者大家族游刃有餘,否則很容易失寵或丢了性命,更別提步步高升了。
所以,娍貴妃在百姓口中越發傳奇了。
但是瑞寶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異族女子,和叔父私定終身的絕色女子。
于是瑞寶與雲槿分別,當日就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