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選B。”
我不屑一笑。
季臨敲了敲我的書脊,說:“把兩個焦點和點P連接起來,用焦點三角形面積公式。”
姑娘恍然大悟。
我看着季臨得意洋洋的模樣,把方才做題時他選的那些圈圈叉叉回憶一遍,突然明白,敢情此人竟利用本君來作弊!
于是下一堂考試,任憑他千呼萬喚,我也不理他了。
20.
季臨接着考一門叫做“垃圾地理毀我青春”的科試,約有半個時辰。
季臨:“上皊!你理一下我啊!”
季臨:“我考到白令海峽了,指給你看啊?”
我不想理他。
我略一打坐,靈氣運轉二十四周天,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夢見了季臨。
我好像是奉了天帝旨意,捉拿北山那個肇亂天地風雨的小妖。
小妖生于大荒,不過無名之輩,卻因煉化于混沌,桀骜難馴。
他騎着夫諸,北山之境大雨百年。
我去降他時,召了神獸朱厭,泚水之畔,鴉銜草長了滿山。
我斬了他的夫諸,剜了他的精血,抽了他的妖骨,焚了他的靈臺,他被我鎮在缗淵之下七百年,以償七百年北山興雨的罪業。不現天地,不辨朝暮。
七百年後我除了封印,缗淵之中,生靈俱滅,只有他坐擁屍冢累累,每一具白骨被刻上恨意滔天的兩個字:上皊。
我的神諱被他密密麻麻刻在屍骨上,缗淵枯骨堆積如山。
21.
“上皊……你還在線嗎?”
我醒來,就見季臨鬼鬼祟祟支着《道德經》,下頭捏着兩個小方盒,約莫就是他說的“手機”,他左點右點,一邊手機上操控着一個叫“李白”的人,又是刀光劍影,又是五彩斑斓,又是打啵扣,又是吹脖扣。右邊是一個人在一間房子裏撿東西,還沒撿幾下,很是敷衍對一個人狂點幾下,就浮現出幾個字“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我疑惑:“現在還不是晚上。”
季臨:“呵,白天哥照樣可以吃雞。”
22.
我用神識去探他靈臺,靈臺空空,是凡人的模樣。
23.
就算那小妖是他前世,我也不能如何。
輪回百轉,不過共用了一個魂魄罷了。
我依舊是神君上皊,他卻連北山也不識得了。
機杼山中四千年,換來一個傻白甜。
24.
我開始學習他們凡俗之事。
身為神君,我其實不太适應。
但自從去了南天門,去了西方極樂,去了昆侖,去了九重天,發現紅塵邈邈,竟是梵音俱滅,諸神消散,連閻王殿前生死簿上,也是空空如也。
我渡了奈何橋,終于見着了孟婆。
他在忘川邊種往生花,告訴我三千年前諸仙命盤被天道攪亂,神魔俱毀,只有忘川之中,非仙非魔非妖非人,他才逃得此劫。
我彼時被囚機杼山中,神識被封,靈臺被禁,仙魂失魄,也是個非仙非魔非妖非人。
天道荒唐。
25.
我如今想來,四千年時移世易。
我要每天看着字典,握着簽字筆練字,然後學會很多“流行用語”、“阿拉伯數字”、“字母表”,要學着用好些奇怪的東西,要去做好些奇怪的事。
我被迫捧着一個叫做“平板”的東西,學習學習再學習。
不過是個開始。
待我将二十六個字母勉勉強強幾下後,非人的折磨開始了。
季臨興沖沖給我下了個“百詞斬”,逼迫我一天斬20個。
我只想爆他的頭。
我本可以尋個清靜之地,逍遙做我的神仙,可這天地之間無仙無靈,無因無果。
再怎麽修煉,不過靈臺之氣日漸消磨。
縱我遲鈍,也意識到,所謂天地浩蕩,不過一息孤魂野鬼。
我祭出神劍“将息”,卻無妖可斬,無魔可除。
26.
我也去了九重天,瑤池之上一片死寂。
我在帝臺上舞了劍,将息聲勢凜凜,九重天上風起雲湧。
三清殿前無人識,九寰塵外空芳菲。
回首空濛。
27.
那段時間大約有些魔怔,回到凡間,季臨總避開我發燙的将息劍,呆呆盯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遂安慰他:“放心,我不會毀滅世界的,我又不是滅霸。”
季臨把外套扔給我:“我不怕你是滅霸,就怕你打響指。”
28.
後來,我結束了在季臨家躲躲藏藏的日子。
究其原因,是他舅母發現了我。
那天我方從超市買了東西回來,因為這陣子季臨舅父母都出差,我就拎着鑰匙進了門,和季臨舅母大眼瞪小眼。
她遲疑:“你是……”
我淡定道:“我是季臨朋友,幫他買一點東西。”
她用圍裙擦了擦手,沖裏屋喊:“小臨,你朋友來啦。”然後笑着問我,“小臨讓你買什麽呢?是很特別的代購嗎,還要專門跑一趟。”
我聽見一個生詞,正不知如何作答,季臨就沖了過來:“沒什麽,最近同學聚會,買一點零食,下周一帶學校去。”
他有點慌張地接過袋子,因為太緊張,手一抖,袋子散出了一堆花花綠綠的小盒子。
舅母瞠目結舌。
季臨咬牙切齒:“上皊,我不是讓你買……煙嗎?”
“對呀,”我無辜道,“不是你說就是超市結賬櫃臺旁邊……的那些小盒子就是嗎?”
舅母捏着一個叫“岡本”牌子的煙,轉身把季臨毒打一頓。
29.
“舅母……是我買錯了,他本來是要我買煙的。”
“還買煙……季臨!都高二下期了,給我玩這一套,你小子耍長了!”
“我……就是好奇!”
“好奇好奇,你好奇什麽,好奇就要跟着學?別人作奸犯科、別人賭博吸毒,你還要好奇嗎!”
“舅媽我錯了!”
30.
我心有愧疚,本想捏個訣治好他慘烈的臀部,他拒絕:“讓一個男人對着我屁股施法,我無法接受。”
我耐心道:“我可以化作女相。”
他冷笑着把藥油塞進我手裏:“化個屁,給我擦藥。”
于是我只好讓他趴在床上,扒了他的褲子上藥:“你無法接受我對你……施法,為什麽還能接受我對你……塗塗抹抹?”
季臨惡狠狠地用掉在地板上的“煙”砸我:“你不懂我們凡人。”
好好好,我是不懂:“所以這個不是煙?到底是什麽,舅母為什麽要這麽生氣?”
季臨惡劣道:“你拆開看看就知道了。”
31.
我不疑有他,三五下拆開了“煙”,提出一個透明袋子似的的東西。
實在不懂,我就追問他這到底是幹什麽的。
“嘎吱——”
門突然開了。
32.
很多年以後,我依舊記得冬日的天光從季臨房間照進來,記得一個明媚的午後,季臨脫了褲子趴在床上,我提着一個奇奇怪怪的透明套子正對着他,他神情暧昧,滿地岡本簇擁這我們,天氣很好,陽光落了我們滿身。
舅母手中杯子“咣當”落地。
尴尬地摔了個粉碎。
33.
事後,舅母嚴肅地把我們叫出去。
她鄭重對季臨道:“你出櫃也有半年了……我和你舅舅雖然不明确反對,但有點不支持,更不支持你高二談戀愛。我知道你這個年齡,青春期,對異性……對同性有好感是正常的,所以我們并沒有嚴令禁止你如何如何,可是季臨,這不意味着我允許你胡鬧。”
季臨百口莫辯。
我一下子又聽到了諸如“出櫃”、“青春期”、“談戀愛”等生詞,不太明白舅母在說什麽。
舅母卻一下子盯着我:“你叫什麽名字?”
我:“上皊。”
“好,”舅母點頭,“是高尚的尚,淩雲壯志的淩?”
我餘光瞥見季臨在瘋狂暗示,遂點頭。
舅母:“尚淩,你是季臨同學,對嗎?”
我不是。
舅母:“冒昧問一句,你是……嗯,對同性有好感的對嗎?”
我不是。
舅母:“我知道你和季臨可能真的是互相喜歡,但什麽年齡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你應該都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但是因為你的年齡、社會經驗,你還沒有能力對這段感情全權負責,輕率和不知輕重幾乎是必然的——舅母沒有試圖拆散你們的意思,但必須警告你們,有些事情,不要因為一時輕浮就急哄哄地開始,你們還小……”
我:“……”
本仙君一點也不小,不多不少,正好長您四萬零四千歲。
34.
舅母走後,為防止尴尬,我秒變《道德經》,讓他慢慢冷靜。
季臨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戳了戳《道德經》的封面:“那個……上皊?”
我:“?”
他喃喃道:“我雖然是個gay,但對你絕無那個……非分之想。”
我:“所以那個小盒子裏的透明套套到底是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