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專屬備忘錄

專屬備忘錄

喻格拎着一袋東西回到教師食堂，菜已經上齊。

“格格，怎麽去這麽久？”文曲星率先發現他。

見三人還沒動筷，他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将東西放置一旁，勾着唇調笑：“腿麻，在外面緩了緩。”

“腿麻你還往校門口的便利店跑？”文曲星視線在他放的包裝袋上掃視一瞬，“買的什麽？”

“加強我和同桌之間深厚感情的情趣小道具。”喻格拿起筷子，催促道，“快吃快吃，飯菜都涼了。一會兒我和同桌還有事呢。”

池遲側頭疑惑：“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喻格故意賣關子。

文曲星難以置信地盯着并不透明的白色塑料包裝袋看：“都說了池哥未成年，你這衣冠禽獸。”

茍一俊剝好一只蝦放入文曲星碗中：“都說了別管他們。況且，格格的騷話不能信，認識他這麽久了你還不清楚？非得給自己觸黴頭？”

“得了，你倆別在我面前秀恩愛啊，好像我沒同桌似的。”說着，喻格動筷夾起一塊紅燒排骨放入池遲碗裏，“同桌，紅燒排骨好吃，你多吃點，瞧你瘦得。”

“......”池遲盯着碗裏那塊帶有辣椒的排骨，抿唇不語。

喻格察覺不對，将自己沒動過的飯碗跟他對換：“這就是你所說的你都行？你不吃辣椒啊？”

“嗯。”池遲點頭，默默捧起喻格遞過來的那碗飯，“不喜歡吃辣椒。”

“哦哦。”喻格掏出手機，打開手機備忘錄，輸入：3、不喜歡吃辣。

池遲好奇一瞥，看到備忘錄中的內容，輕輕念出了聲：“一，強迫症；二，喜歡銀杏葉？你這是在做什麽？”

“如果不出意外，我們還要做兩年的同桌。你的習慣愛好我一定會倒背如流的，放心吧！”語落，喻格關掉手機随手放回兜裏，伸出一只手輕拍池遲的肩膀。

放心？

沒想到他這麽細心，倒是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嗯。”池遲輕應一聲，低頭默默吃飯，不再說話。

“額......”文曲星和茍一俊兩位吃瓜群衆，全程冷漠臉。

文曲星偷偷低頭朝茍一俊吐槽，“狗哥，學到了嗎？”

“什麽？”茍一俊一時沒反應過來文曲星的意思。

只聽文曲星說：“格格的細節啊，以後你追女朋友肯定用得上。”

茍一俊臉色立馬垮下，低頭扒拉自己的飯，不再搭理他。

*

四人吃完午飯，原本就已暗沉的天色似是過了黃昏般漸黑，狂風接踵而至，閃電瞬息之間，天際也傳來聲聲巨響。

食堂大門口，見文曲星與茍一俊先行離開，喻格朝池遲發出邀請：“還有一個小時上課，要不要去我家？”

去他家？他要回家？

池遲視線掃過他身上的破布校服，了然。

但見這氣候，雷陣雨随時可能會來，他想也不想地開口拒絕：“不了，我回教室做會作業。”

早就猜到他會拒絕，喻格并不懊惱。

他掂了掂手上的塑料袋，手指當着池遲的面越捏越緊，表情盡顯委屈：“啊？其實我剛剛出去這麽久，是為、你、特、意、去、買做銀杏葉書簽的工具了。我本來想邀請你去我家再給你個驚喜，這才沒及時同你說。看來是我太自作多情了，你并沒把我當成朋友，或許我們之間的關系只能止步于同桌吧。”

“不是的，你別瞎腦補。”池遲心裏一緊，沒想到他是為了之前答應自己的事，“我只是覺得要下大雨了，沒必要來回折騰。但你不一樣，你得回去換衣服。做書簽的事情只要我們有時間，都可以。”

“哦......那你的衣服還在我家。”喻格嘴唇輕勾，眼神幽幽地盯着池遲，“你去拿嗎？”

确實，他的衣服還在別人家裏，池遲有些猶豫：“可是我書包還在教室，身上又沒帶傘，萬一下大雨了怎麽辦？”

“我有。”喻格從塑料袋內拿出一把折疊傘，上面的廣告logo令池遲覺得有些眼熟。

池遲一愣：“這是我的傘？”

“昨天我在胖姐理發店給你帶回來。結果我去林西那裏玩落下了，今天我去買東西順便就從他那裏帶回了來。”喻格說話間，偌大的雨滴一滴一滴地打在地上，越來越多，漸漸暈染開來，“下雨了？”

喻格眉頭輕蹙，他以為這雨來得不會這麽快，“算了，我自己回家。你撐傘，拿着這袋東西趕緊回教室吧。”

他将手中的東西一并塞給池遲，繼續囑咐，“就算烏雲密布，面臨驟雨，也要用積極樂觀的心态面對，知道沒？”

池遲反射性地将東西盡數接過，聽了喻格的話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便見他擡起雙手擋住頭頂，急匆匆地沖出食堂。

磅礴大雨接踵而至，少年迎着風，碎布衣裳挂在他身上與這暗沉的天色映襯，相互交纏，缱绻刻畫着不服輸的張揚。

池遲拎着塑料袋，緊握手中的傘，待他消失在視野範圍內，也久久沒有回過神來：“這傻子。”

也許沒有爾虞我詐的青春就是這樣，他們想對一個人好，那便不會權衡利弊，只想傾盡所有，将自己所認為最好的一切與之分享。

*

教室窗外，大雨滴們不再喧鬧，似是發洩累了，漸漸小聲抽泣起來。

池遲坐在座位上，手中的筆，不停在作業本這個舞臺上翩翩起舞，活靈活現。

可是這次的舞蹈跳得好像有些累了，筆漸漸停下，在本子上印上一點墨漬他也毫無察覺。

池遲低着頭，眼中帶上不易察覺的擔憂。

教室內安靜異常，除了趴着睡覺的幾位同學，并無其他聲響。

他放下筆，擡眸朝教室前門望去，總覺得那個嘴角噙着笑的少年會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口。

教室的挂鐘快要指到兩點，回教室上課的同學們也陸陸續續趕到，他卻還是沒等到他想看到的那個身影。

随着上課鈴聲響起，池遲擰着眉，雙眼逐漸放空。

江北川走進教室，将課本放至講臺，輕輕摘下眼鏡。

“哇！！！！！！”

“哇哦！！！”

“摘下眼鏡的江老師也好帥！”

班裏同學一陣瞎起哄。

江北川輕笑一聲，拿出眼鏡布擦拭眼鏡上的雨珠：“今天這節課上課之前我想給大家活躍一下氣氛。不知道有沒有同學對表演感興趣啊？”

“報告！”門口傳來喻格略帶倉促的聲音。

班裏人瞬間笑聲一片，又開始起哄。

“格格來得正好！”

“戲精本精，天選之人！”

“老師剛問出口，格格就喊‘報告’，就一個字，‘巧’！”

池遲思緒被這道聲音拉回，他急急朝前門望去，只見門口的少年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校服，他單手拎着一把滴着雨水的黑色長柄傘，另一只手拿着幾片綠色的銀杏葉，正充滿疑惑地掃視全班：“什麽天選之人？”

“喻格，先進來。”江北川冷靜吩咐，擡起下巴示意他先回座位上坐好。

“好嘞！”喻格在教室外将雨傘抖了抖，撒了一地水漬，而後收起傘進門，直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坐回座位，将傘靠至牆邊，然後一把将自己手中的銀杏葉放在池遲的桌面上。

他擡頭看了下時間，勾着唇朝池遲輕笑：“同桌，咱倆一共分開五十九分三十三秒，你想我了沒？”

“哈哈哈哈。”

“學到了。”

“喻影帝，金雞獎沒你我不去！”

“......閉嘴。”他有罪，他不該對他瞎擔心。

這傻子難道不知道他倆現在是全班的焦點？

“喻格！”江北川無奈出聲，這小子獨特的性格到底是怎麽養成的？

“到！”聽見江北川點自己的名字，喻格立馬站起身來。

這次他學聰明了，身體微微前傾，并沒有将椅子劃拉開。

“既然你這麽想你的同桌，不如你和他一人飾演一個角色，當着全班的面表演吧。”江北川從語文書的夾層中拿出兩張紙，放至第一排的學生面前，“往後傳。”

“......”池遲滿臉抗拒，“江老師，我可以拒絕嗎？”

喻格第一個不答應：“沒問題啊江老師，感謝你給我們一個展現自我的機會！”朝講臺方向說完，他還低頭輕聲安慰池遲，“同桌，不用害羞，把同學們想像成一片片銀杏葉，這樣你是不是就不緊張了？”

“……”他害羞？他是怕丢臉！

文曲星接到劇本，只将其中一張向後傳。

他好奇拿起另一張查看，輕念出聲：“有一天，天神面前來了一只總喜歡開屏的公孔雀……”

“那文曲星，你就當旁白吧。”江北川戴上眼鏡，語氣裏帶着淺淺笑意。

“哦。”吃瓜把自己搭進去的文某某，滿臉抗拒地站起身來。

“這兩張紙內容一樣，喻格、池遲，你倆就看一份吧。”江北川雙手環胸，“需不需要先熟悉幾遍，我給你們點時間。”

話都到這份上了，池遲不得不起身。

喻格見狀立馬環住池遲的肩膀，單手拿着劇本湊近他。

他擡頭朝江北川說：“不用了老師，你忘了咱一班可都是學霸，掌握東西很快的。”

江北川挑挑眉，語帶懷疑：“你确定？”

“當然！”

池遲因為喻格的靠近，身上的栀子花香撲面而來，他鼻尖泛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騷包，是噴香水了嗎？

見自家同桌打噴嚏，喻格立即緊張詢問：“同桌你怎麽了？感冒了？吃藥了沒？”

池遲額間青筋暴起，伸手将喻格環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臂拍開，咬牙切齒道：“只要你不噴香水我就沒事！”

香水？

他沒狐臭啊？

不過聽說有的人覺得狐臭是香的，他立馬緊張起來，擡起雙手左右聞了聞兩側胳肢窩。

确實沒聞到異味他才放心下來，面朝池遲一臉無辜道：“你是狗狗嗎？鼻子這麽靈！我沒噴香水！”

“……那就是洗衣液的味道！傻子！”

他連狗都不如？聞不到味道嗎？

！！！

不對，他罵我是狗？？？

見他這副舉動，何止是池遲，就連江北川也看不下去了：“你倆有話下課再說。文曲星，開始吧。”

文曲星收到指示，立馬聲情并茂地念道：“有一天，天神面前來了一只總喜歡開屏的公孔雀。”

喻格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臉，認真念道：“我很感謝你賜給我如此美麗的羽毛，也很感謝你能讓我在這百獸之中展現非凡的魅力。”

池遲眉頭輕挑，這二傻子認真起來倒是人模狗樣的。

文曲星繼續念：“天神聞言，微笑問道。”

池遲立馬反應過來，露出一個并不自然的假笑：“但這不是你主要來找我的目的吧？你看起來似乎被其他事情所困擾了呢！”

在別人看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文曲星：“孔雀輕嘆一聲，說。”

喻格捂着嘴偷笑，盡量念好臺詞：“我今天來的确是有事相求。因為盡管我長得再美麗，還是會有比我更美麗的動物存在，那大極樂鳥，總會在我的耳邊叽叽喳喳，高歌鳴唱，我輾轉反側，寝食難安。神啊！祈求您，讓我不要再被大極樂鳥的喧鬧聲給吵鬧到了吧！......哈哈哈哈。”

到最後，他實在憋不住，大笑出聲。

江北川朝喻格輕瞪一眼：“好好念臺詞。”

池遲擡手輕掐喻格手臂上的肌肉：“你笑什麽？”

收回手時，指尖之間不自覺地捏了捏，沒想到他的手臂肌肉這麽結實。

面對池遲堪比撓癢癢的行為，喻格幹脆放下捂着嘴的手，明目張膽的咧嘴狂笑。

他家同桌真可愛。

如果放在娛樂圈，那可是黑料纏身，會被噴演技爛的那種。

文曲星帶起節奏：“天神微笑道。”

池遲冷着臉幹念：“你先去找家犬吧，你看看它的情況怎麽樣。”

文曲星：“孔雀急沖沖地跑到一家農戶外院找家犬，還沒見到它，便聽到狂躁的發出‘汪汪’響聲。孔雀快步靠近家犬，卻看到它正氣呼呼地搖腦袋，孔雀問家犬。”

喻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你幹嘛發這麽大的脾氣？”

頗有一語雙關的意味。

文曲星噗嗤一笑：“家犬拼命搖晃着腦袋，大吼。”

空氣變得安靜。

“……”這些人盯着自己做什麽？

池遲無語。

江北川提醒道：“池遲，該你了。”

家犬也是我的詞？

行吧。

池遲情緒毫無起伏：“有只讨厭的公雞，每天早上一到點就在我的耳邊鳴叫，害我耳朵都快聾了。”

聽在喻格的耳朵裏頗有撒嬌的意味。

他紅着耳尖偷瞄池遲。

文曲星繼續念道：“孔雀離開了家犬，心裏暗想：原來如此溫順的家犬，在遇到煩心事時，也會變得暴躁，那我還有什麽好糾結的呢？”

“孔雀邊走邊回頭看着仍在搖頭的家犬，感嘆道：天神要我來看家犬的情況，是想告訴自己，誰都會遇上煩心事，而且只能靠自己解決吧。反正大極樂鳥高歌鳴唱，歌喉動聽優美，如此一想，不如就将它當作平常時間的消遣吧！”

随着文曲星的話落，全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江北川擡手，示意大家停下：“你們三個坐下吧。這次課前熱身環節，這是篇少兒啓蒙故事。我不只是想通過互動的方式讓大家在後面的時間裏集中精神。最最重要的，是想告訴你們：人生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只有勇于面對困境，努力克服轉換心态，才不會被它給打敗。老師相信你們，都能做得到！”

說話間，江北川視線若有似無地朝池遲看來。

全班再次響起熱烈的掌聲。

“老師用心了！”

“少兒啓蒙？哈哈哈。”

池遲與江北川視線相撞，垂頭抿嘴，指尖緊捏着筆。

北川哥哥這是在明目張膽地給自己開小竈，想要通過這件事情讓自己明白，他一直都在。

他又何嘗不知道？

他會努力轉換好心态的。

江北川與池遲的眼神互動被喻格察覺，他單手撐着下颌，另一只手在桌肚裏面搗鼓手機。

點開備忘錄，輸入：4、很聽江北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