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哈士奇同桌
哈士奇同桌
經過文具區，池遲一眼便看中貨架上的一個星空盒。
星空盒是木制的，有一個鑰匙鎖，其盒身通體深藍，點綴着白色的斑斑點點，似星辰大海，浪漫又神秘。
盒子不過巴掌大，但放銀杏葉書簽和兩顆糖足夠了。
見池遲從一旁貨架上拿下一個小盒子，喻格湊上前好奇詢問：“同桌，你買這個做什麽？”
池遲将星空盒收入懷裏，并不打算告訴他實情：“是送給我媽媽的。”
“哦......對了，說起阿姨，她的身體狀況确實是不好？”喻格問話間，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池遲是從市醫院上的車，又來超市買了些水果，難道阿姨在住院？而池遲放學還要回醫院照顧她？
“嗯。”見喻格應是已經猜到，池遲也不隐瞞，“我們母子倆其實一直都住在醫院。”
喻格神色複雜，試探性地問：“嚴重嗎？要不我去探望探望阿姨吧？”
“她目前還算穩定。”池遲緩緩搖頭：“我媽睡得早，而且面色也不好，你別去。”
池遲莫名有些害怕，怕他見到自己媽媽蠟黃的面色時，會同其他同學一樣面露嫌惡。
也害怕他的媽媽會産生難以忽視的自卑，明明她曾經那麽愛美，如今卻成了她最不喜歡的樣子。
喻格見他拒絕，也不強求。
二人剛好到達結賬區，喻格邊從購物車內拿出水果邊朝收銀員說：“美女姐姐，我倆的一塊兒結，麻煩拿三個塑料袋。”
池遲正欲開口拒絕，喻格早猜到他會不同意，急忙打斷他将要說出口的話：“就當我送給阿姨的慰問品。”
池遲看着喻格忙碌的背影，抿唇不語。
怎麽又欠他個人情。
看來買榴蓮送他這件事得提上日程。
池遲拎着一袋水果，喻格左右各拎一個榴蓮，并肩往公交站方向走。
喻格用拎榴蓮的雙手來回晃蕩，他嘴裏哼唱着小曲，可以看出來心情十分愉快。
池遲見周圍已有人頻頻側目，頓覺丢臉，他伸出空閑的那只手拍了拍喻格的肩膀委婉提醒：“你沒有感覺到嗎？”
“嗯？”喻格不自覺停下手中的動作，疑惑，“感覺到什麽？”
異樣的目光啊，傻子。
見他恢複正常，池遲沒打算解釋：“沒什麽。”
說話間，池遲已停至公交站臺，開始等待返程的公交車。
喻格也停下腳步，站至池遲身旁，繼續問道：“同桌，說話說一半亦如大便斷半截，幹着急啊。你倒是說清楚，我究竟該感覺到什麽？”
“......”
見喻格沒注意分寸，說話聲音大了些，周圍人再次側目，他壓抑心中的無奈，緩緩湊近喻格，“他們看你的眼神！”
嗯？眼神？
喻格帶着疑惑的眼神掃視周圍一圈，見幾個女生正一臉姨母笑地在他倆身上打量，偶爾互相低聲探讨着什麽，瞬間了然。
他朝池遲方向靠近幾分，低沉着嗓音說，“你是說，她們覺得我們很有CP感？”
見兩帥哥越靠越近，有女生捂着嘴偷笑，甚至掏出手機偷拍。
隔着口罩都能聞到喻格身上淡淡的清香，池遲忍住心中的異樣，疑惑：“CP感？那是什麽？”
“未成年小孩兒，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喻格丢下這句話，直起身子，邁開大長腿，一本正經地朝那幾位女生靠近。
女生們見被自己偷拍的大帥哥忽的朝她們方向靠近，開始臉紅心跳。
喻格勾着唇，在其中一位女生面前停下：“這位同學，剛剛拍的照片可以發給我嗎？”
那名女生面上的笑意怎麽也止不住，如小雞啄米般點頭：“嗯嗯嗯，加微信，我發你。”
“好。”喻格将兩個榴蓮換到一只手上拎，另一只手掏出手機，“謝謝你。”
池遲站在不遠處，見喻格搭讪其中一位女生，還互相添加了微信，心裏莫名煩躁。
他壓下情緒，見喻格離開那群女生走向自己，狀似不經意的詢問：“你經常這樣？”
喻格捧着手機，單手迅速敲擊輸入法，頭也不擡地回應：“不經常。”
不經常？
那他應該是看上這個女生了。
算了，關自己什麽事。
池遲擡頭看向左側的公路，估摸着公交車什麽時候來。
這時，喻格收回手機擡頭提醒池遲：“同桌，看微信。”
喻格說話間，池遲褲兜內的手機跟着振動兩下，他納悶低頭，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圖片？”
“嗯吶！你點開看吶。”喻格滿眼期待，急急催促池遲。
池遲用面部解鎖，點開喻格剛發過來的消息，心中一凝。
他蹙着眉點開圖片：“……遲遲的同桌？格格的同桌？”
只見照片中兩個身着育中校服的男生，腦袋靠在一起。
其中一位男生面帶黑色口罩，眉眼間盡是疏離。另一個男生神色自然，上揚的眼尾透露着他不錯的心情。
他們頭上分別标着一行大字：格格的同桌、遲遲的同桌。
“......”真的好幼稚，池遲一秒也不想多看，“這就是你找她加微信的原因？”
“是啊，不然你以為呢？”喻格眉頭輕挑，雙手環于胸前，“如此有CP感的一幕，既然被拍下來了，就應該要過來珍藏。”
“喻格。”池遲滿臉嚴肅的叫他。
“诶！”喻格面色變得認真，他将雙手垂于身側，認真聽池遲接下來的話。
池遲将手機塞入褲兜，伸出一只手，鄭重其事地搭上喻格的肩膀：“珍藏可以，但請不要加上顯得特別幼稚的那兩行字。”
喻格倏然錯愣：“幼稚嗎？你難道不覺得很浪漫？你竟然覺得特別幼稚？！我不僅覺得很合适，我還要将它設置成屏幕保護！”
說到後面，喻格嗓門愈來愈大，引得周圍行人好奇回頭。
池遲松開手，黑着臉遠離他，暫時假裝不認識他。
此時公交車由遠及近，池遲朝喻格擺擺手朝路邊走：“先走了，哈士奇同桌！”
喻格拎着兩個大榴蓮，呆呆地看着池遲上公交。
見公交車門合上後噴着黑色尾氣疾馳而去，頓時風中淩亂：“同桌欸！這好像是末班車，我還沒上車！”
喻格哪是去市中心找他爸，他怎麽可能留着車庫裏的私家車不開而去乘公交車。
他不過是想着池遲每天都乘250路公交車上下學，便試着坐一趟往返車程體驗一番，或許在經過某個站點時，經過他家，會是距離他最近的時刻。
這一思想觀念，在碰見池遲上車後，得以改變。
就像是在同一水平面、不同直線勻速運動又互相靠近的兩顆小球，總有相互碰撞的時候。
他低頭看着渾身帶刺，試圖突破塑料袋的兩個大榴蓮，頓覺蒼涼。
小球是碰撞了，可又相互滾遠。
*
周五的理綜考試池遲感覺考得比自己的英語好，也不知道算不算一大進步。
下午放學，池遲和喻格并肩朝育中公交站走。
微風吹拂棕黑色的頭發，變得些許淩亂，他側頭問喻格：“有标準答案嗎？”
“有。”喻格低頭拿出手機點開微信，“我拉你進班級群。每次考完試，班長都會在群裏發答案。我不需要對答案，你要是想問我也行。”
“好，我等着發答案。”
喻格将池遲拉入群後，放回手機，雙手插兜看向池遲，“周末你有什麽打算？”
“就在醫院照顧媽媽。”池遲如實回答。
喻格目不轉睛地盯着池遲：“上次見你直播的地方燈光昏暗，是在醫院附近嗎？”
“就在醫院天臺。”池遲擡頭望天，“雖然昏暗，但很自由。”
自由？
喻格聯想到他主頁簡介中短短的那兩個字。
他知道池遲定有自己的秘密，他沒有刻意窺探的心思，但不妨礙試圖走近他世界的自己，去慢慢了解他。
“哦對了，你的衣服還在我這裏，最近事多忘記拿給你了。我明天要去趟市醫院，不如順便将衣服帶給你？”喻格在試探，又害怕池遲不答應，接着說，“其實我是路癡，特別是去這種大醫院，到時候肯定會找不着北！同桌，我非常需要你這個導航！”
竟還是個路癡？
池遲有些狐疑：“你不是暑假才去過嗎？找不到路那是去幹嘛的？”
喻格早就知道他會這麽問，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在門診大廳等一位朋友，并沒進去。你确定要我詳細說明原因？”
池遲輕挑眉頭，示意他抓緊說。
見池遲想聽，喻格眼含笑意，賊賊地湊近池遲，在他耳邊悄聲說：“他去的是肛腸科，還挂的急診。”
耳朵被他話裏夾帶的風吹得直癢癢，池遲僵直身子躲遠一步：“然後呢？”
“然後我沒等到他，因為他行動不方便，辦理的住院。”喻格暗嘆池遲的單純，不再同他談論這個：“導航同學，只要你答應我，以後每天都送你一顆糖。”
糖倒是不必了，他的星空盒裝不了這麽多。
不過見喻格說得誠懇，應該真是不認得路，他答應便是：“好，你要去醫院哪個科？”
喻格一愣。
這借口他還沒想好。
見池遲一副等着自己開口的模樣，反射性地将腦海裏閃過的那幾個字說出：“整形美容科。”
二人說話間已至公交站，池遲停下腳步，一臉難以置信：“他們不會真讓你幫忙打廣告吧？”
喻格強忍着笑意，勾着唇點頭：“噗嗯，是的。我去看看廣告費有沒有我在便利店兼職賺得多，我正好有跳槽的打算。”
那肯定比便利店兼職賺得多。
這傻子，明明是個富二代，卻還要做這種虛假騙人的兼職謀生，池遲忍不住提醒道：“你去看看可以，可別被他們的花言巧語騙得稀裏糊塗的簽了賣身協議。”
“嗯嗯。”喻格憋着笑，他家同桌真的好可愛，好想rua。
思及此，喻格已經動上手。
見瘋狂蹂虐自己頭發的大手，池遲面色驟冷。
正當他快要發火之際，喻格朝不遠處看了一眼，他迅速收回手催促池遲：“車來了，快上去吧。”
“嗯。”公交車靠邊停下，池遲理了理淩亂的頭發，不再和他計較。
“拜拜！明天見！”
喻格目送公交車離開，久久未有回神。
他神色複雜地伸出手掌，擡手聞了聞殘留在指尖的牛奶味，雙眼放空。
喻格，你徹底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