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老佛爺
老佛爺
許是池遲酒量太差，中午回到喻格家的時候，頭還有些犯暈。
“喻格，我去睡一會。”池遲換好鞋，擡手輕柔有些刺疼的太陽穴，自然而然地往喻格卧室走。
小二八見二人回來，忙從貓窩裏跳出，沖至池遲面前，攔住他進卧室的路。
池遲淡淡的笑容隐藏在日光裏，他傾身将二八抱起，溫柔撫摸上它圓滾滾的小腦袋。似是不滿足，它輕喵兩聲，主動用腦袋蹭向池遲的手掌心。
喻格換好鞋，見狀，雙手叉腰走過來，朝二八佯裝訓斥：“這小沒良心的，都沒與我這麽親近過。所以說，世上只有媽媽好，古人誠不欺我。”
“我是爸爸。”池遲略帶警告地掃視他一眼，擡步朝貓窩方向走，低頭同二八說，“爸爸頭暈，睡醒了再陪你玩。”
“喵——”二八細聲叫道，它擡起圓滾滾的大眼睛盯着池遲看，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委屈之情。
“來來來，世上只有媽媽好，媽媽陪你玩兒。”喻格妥協，疾步走到池遲面前，一把抱過二八，抓了抓它頭頂細軟的絨毛。
“喵嗷！”二八猛地甩甩頭，張牙舞爪，對于喻格的粗魯對待很是排斥。
喻格輕捏它的耳尖，瞪着眼睛與它對視，不滿道：“你個小沒良心的。”
池遲任由喻格和二八增進“母子感情”，自己則轉身回喻格的卧室睡覺去了。
叮咚——
門鈴聲響起，緊接着便是開門聲。
“格格！”一道略微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接着她小聲泛着嘀咕，“咦？我的兔頭拖鞋呢？”
池遲逐漸轉醒。他有個蒙頭睡覺的習慣，此時的他掀開被子一角，原本被遮擋的眼睛重見天日。他眯着眼睛适應窗外直射而入的強光，心裏疑惑，他剛才好像聽見有人在說話？
“格格！”那道聲音的距離變近，似在池遲身後響起。
池遲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被子猛被掀開，他錯愣回頭，撞上一副帶着皺紋的面孔。
老人身着最為普通的純棉碎花套裝，身上雍容華貴的氣質卻怎麽也掩蓋不住。
譚桂玉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怎麽會有陌生的女孩趟在喻格床上？
“老佛爺，您怎麽來了？”喻格出現在卧室門口，用幹毛巾包裹二八，輕輕替它擦拭身上的水漬。
“我不來就逮不到這幅勁爆畫面了！”譚桂玉蹒跚着腳步走到喻格跟前，踮腳揪起他的耳朵，怒斥道：“你這臭小子，沒對這位姑娘做什麽吧？！”
“姑娘？！”喻格視線落到池遲身上，憋着笑說，“老佛爺，我和這位‘姑娘’可是每天中午都睡在一起——哎喲！”
譚桂玉加大手中的力道，怒目而瞪：“你這混小子，氣死我了！怎麽能做出這麽禽獸不如的事情？！”
她邊說邊單腳踢喻格的小腿，使得他抱着二八急急閃躲。
二八因此被颠得眼冒金星，嗷嗷直叫。
池遲忙起身穿鞋，快步走近喻格，伸手接過他手中的貓，開口解釋：“奶奶，您誤會了。”
譚桂玉一頓：“這女孩子怎麽長這麽高，聲音也有些粗？”
“我的老佛爺诶——”喻格柔着小腿委屈抱怨，“他是男生！”
“......哦，原來是男生啊？”譚桂玉迅速收回揪他耳朵的手，恢複一臉慈祥的模樣，對池遲進行大膽打量，“咦？說起來，我忽然覺得他看起來還挺眼熟的哈.......”
池遲對她禮貌微笑：“奶奶您好，我叫池遲，是喻格的同桌。”
喻格也跟着附和：“我昨天晚上才向您提起過他，您不會是忘記了吧？”
譚桂玉忍不住再次對喻格的小腿踢了一腳：“我還沒老年癡呆。”
随即譚女士如川劇變臉一般，換上一副慈祥的笑臉，輕拉池遲抱二八的手臂，将他往客廳沙發方向帶：“昨天晚上我聽格格提起過你，又在清水app上看了你的舞蹈視頻。小遲，你可真是優秀！奶奶現在可是你的鐵粉！”
“奶奶您過獎了。”被長輩誇獎，池遲臉色泛上一層淡淡的紅暈。又忍不住擔心她看到視頻裏不好的言論會對自己産生偏見。
譚桂玉将池遲帶坐到沙發上，憤懑不平道：“別管那些說話不好聽的，都是些沒教養的東西！”
“嗯。”池遲坐上沙發，将二八放在腿上輕輕安撫。聽譚桂玉如是說，眸中星光閃閃，心中如蜜漫流。
喻格順勢坐在池遲旁邊，聽見自家同桌被家裏人誇贊，嘴角止不住地上揚：“老佛爺啊，如今這麽優秀的人可是我同桌。”
“是是是！”譚桂玉朝他翻了個白眼，“不知道你有什麽可得意的，說得好像在介紹自家媳婦似的。”
喻格雙手枕頭，慵懶靠向沙發後背，盯着池遲的後腦勺半開玩笑道：“只要池遲同意，也不是不行。”
池遲撸貓的手指一頓，面色僵硬如石。
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
怎麽在長輩跟前也能面不改色地亂開玩笑？
譚桂玉早就習慣了他亂開黃腔的模樣，她順着喻格的話陰陽怪氣道：“你這是知道沒小姑娘會喜歡你，開始放寬底線，打算找個男朋友了？”
“？？？”池遲一臉懵逼，這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會說的話嗎？
喻格視線瞥向譚桂玉，用開玩笑的口吻試探道：“是啊，那您贊成我找個男朋友嗎？”
“贊成個屁。”譚桂玉輕拍喻格腦門，“咱喻家就你這麽一個獨苗苗，你想你家老喻絕後？”
喻格神色一暗，轉瞬即逝。他敷衍道：“哦。你放心，老喻家不會絕後。”
哼，迂腐。他家老喻才四十歲，正當壯年，趕緊找個女朋友還能為他生個直男弟弟。直男生直男，生生不息，代代相傳。
池遲心中莫名一緊，如同湖水卷入肺裏，窒息且壓抑。
譚桂玉滿意點頭：“行了行了，我今天來可是有正事找你。”
“什麽事？”喻格坐直身子，挑眉示意譚女士快說。
池遲被二人夾在中間，總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他将貓放到喻格腿上，倉促丢下“去個廁所”便起身離開。
喻格複雜的神色一直落在池遲背影上，直至消失。
譚桂玉正色道：“今年的國慶節旅游我已經安排妥當，你爸爸這個大忙人都将時間給安排出來了，這一次你無論用什麽理由也得跟我們一塊去。”
喻格收回目光，擡手輕柔撫摸二八的腦袋，輕啓薄唇：“不去，我家大貓小貓都需要人照顧。”
譚桂玉垂眼掃向昏昏欲睡的二八，微微蹙眉：“我還沒問你，你養貓做什麽？你忘記你小時候貓毛過敏，引起過敏性哮喘差點進ICU的事情了？”
“我又沒有同它長期接觸，況且每天都有阿姨來打掃衛生、開窗通風。好幾天了，我這不是一點都沒事嗎？”喻格毫不在意，甚至又撸了一把貓腦袋。
譚桂玉無語至極：“這是因為貓還小，不怎麽掉毛。你等它長大點再看看呢？到時候夠得你受的！”
喻格打算使用絕招——真心換真心。
他朝譚桂玉谄媚道：“譚女士！譚大美女！你瞅瞅這小家夥多可愛，你怎麽忍心讓一只貓孤零零的在家中呆着呢？或許它還沒被餓死就已經被自己的臭臭給熏死了。如果開窗通風，它從八樓摔下去了又該怎麽辦——”
“打住！”譚桂玉垂眸盯着熟睡的二八看，心中一軟，決定退一步，“你陪我去旅游，我就同意你養。不過一旦你出現過敏症狀，我就立刻派人過來将它送走。”
“......好吧。”譚桂玉真是油鹽不進，為了将二八留下，他只能被迫接受。
池遲在洗手間呆了将近二十分鐘，聽見門外似乎沒了動靜，這才開門朝客廳走。
沙發上只剩下喻格一個人，見池遲從洗手間出來，立馬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同桌快坐，你怎麽去了這麽長時間？”
池遲淡定自若地走近喻格身邊坐下，問：“你奶奶呢？”
“她約了閨蜜喝下午茶，已經走了。她讓我有空帶你去她那裏玩兒。”喻格回答完池遲的問題，視線瞥向他的雙腿，詫異道，“蹲了二十分鐘腿都不帶麻的，看來你的血液循環系統還挺好。”
“......”池遲視線落在貓窩裏的二八身上，岔開話題，“咱們什麽時候帶它去打疫苗？”
“對哦！”經池遲提醒，喻格忙掏出手機點開微信，“我有朋友是寵物醫院的醫生，我這就聯系他。”
池遲點頭：“你朋友還挺多，什麽行業都有涉及。”
“我把他的聯系方式推給你。”喻格手指飛速在輸入法上亂舞，“他的醫院開在市中心，明天早上我就把二八送過去，順便讓他幫忙照顧七天。到時候你想二八了随時去他那裏看。”
“七天？你國慶節要出門？”池遲有些驚訝，他本打算國慶假期期間來喻格家讓他幫自己補習功課。
喻格無奈攤手：“老佛爺非得讓我去，皇命難違啊。”
“哦。”池遲心中莫名失落，他将這一切歸結于學習上得不到學神幫助而産生的負面情緒。
只聽喻格接着說：“對了，國慶假期結束後就是月考了，複習功課的同時記得早睡，要勞逸結合。如果有什麽不懂的地方記得在微信上聯系我，若我微信沒及時回複你，記得給我打電話。只要你需要，我随時在。”
只要你需要，我随時在。
這句話似乎充滿魔力，使得池遲失落的心情變成燃盡的灰，瞬間湮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