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承諾要聯系的人,實際并沒聯系,不知該算什麽過錯?
笑笑和她的學長把請客時間定在這周末,人在跟前,溫青唯不能再拿試鏡的借口搪塞過去。
周末早上9點多鐘,笑笑将溫青唯從睡懶覺的美夢裏喚醒,邊催着她洗漱梳妝,邊已經在手機上約了車,半點不給溫青唯拖拉磨蹭的機會,一心雀躍地就想早點去見她的撕漫學長。
溫青唯瞧着真是羨慕,羨慕笑笑滿心歡喜地期待。
兩人走出校門,笑笑約的車已經到了,路上聽笑笑跟那位學長發語音,溫青唯總也不可避免地八卦幾句,這小妮子是個直腸子,提前就跟她說兩人還是朋友,讓她到時候不要表現得太明顯。
溫青唯聽着差點兒要笑過去,“我能有你明顯?”
寝室裏想必沒人沒見過,笑笑每逢提起那位學長,都樂得像開花兒一樣燦爛,十足應了她那個名字。
小妮子被她這樣取笑,忽然有點“惱羞成怒”了,狠狠拿手指來戳溫青唯的腰,教她不準笑,溫青唯算是被人拿捏了死穴,忙縮在角落裏連聲認錯,才總算逃脫魔爪。
這麽玩笑過去一路,最後車停到目的地。
溫青唯下來跟着笑笑走了兩步,逐漸認清附近的建築,逐漸就有些笑不出來,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本來說的今天只是吃飯做答謝,但她們此時此刻來的是陳頌深的展館。
笑笑邊走邊說:“他們最近在忙着做展前準備,待會兒我先帶你認認人,然後等下午咱們一起去吃飯。”
客随主便,溫青唯不方便有異議。
更何況這樣展前準備的閉館階段,某些人應該也不會出現在這裏。
她這樣勸說自己平常心,只是等兩人穿過馬路,走進日光反射的範圍之後,距離大門還隔着數十米遠,她已經透過展館清晰而高闊的玻璃窗,一眼便看見了裏頭人影重重中,異常出挑而顯眼的陳頌深。
陳頌深的地方,陳頌深并不一定就會在,這個定律在此刻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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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人群中,在聽身邊年輕的男生講話。
陳頌深同那些男生相比,太好辨認,他不會穿任何或誇張廓形、或潮牌印花的衣服,不帶任何多餘的配飾和帽子,只需一件煙灰色襯衫,寬肩窄腰,高拓的身量松然站在那裏,輕松就能擁有一切。
泯然衆人這個詞,從來不屬于陳頌深。
他總是溫青唯的第一眼所在。
男人的目光正透過玻璃窗,徑直望向馬路這邊,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或許是剛剛,也或許早從溫青唯下車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到了她,視線沉靜卻無端銳利而審視,像是在看只逃跑的獵物。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教溫青唯不由得心頭微燥。
哪怕是解悶的玩意兒,也總有拒絕游戲的權利,她垂下眼睫,管住自己,再也不肯朝他看過去多一眼。
兩人已經到跟前正進門,這時笑笑也看清了屋裏的情形,大概很有些意外,擡手來挽溫青唯,笑眯眯地小聲跟她說:“你怎麽沒跟我講陳先生也答應了今天到場,謝謝你哦,唯唯。”
笑笑還以為陳頌深是她請動的……
溫青唯想不出說什麽好,只能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擡手推門進去時,她下意識深呼吸了一口氣。
展館裏此時有不少人,有人在規劃場地,有人在将帶來的展品分類放置,笑笑心儀的男生名叫謝逢時,央美國畫系的學生,人如其名,是個看起來很有書卷氣的人,聽笑笑說還擅長一手漂亮書法。
這次的展覽是他牽頭組織起來,學生們自然也推他跟陳頌深交談。
溫青唯被笑笑挽着手,徑直朝那邊走過去,但還沒等到跟前去打招呼,倒是先聽那邊傳來道歡欣又耳熟的女聲,親昵喊溫青唯的名字:
“青唯!”
溫青唯擡眼循聲望去,乍一看,險些沒有認出來對方。
那是闵琳琳,但早不是原先熱辣小獵豹式的闵琳琳,她那頭棕褐色的長卷發現在被剪成了齊耳短發,純黑純直,連妝容都換成了紅唇細眉,穿件剪裁利落的西裝裙,下一秒站在面試場也挑不出錯。
闵琳琳其實也站在陳頌深旁邊不遠,但原諒溫青唯心有雜念,剛才竟然都沒注意看見她。
闵琳琳朝她招了招手,見面先記挂着問她句:“昨天的試鏡還順利嗎?”
寝室裏的人都知道她并沒去試鏡,溫青唯對搪塞了闵琳琳有些慚愧,面對人家的熱絡,也只囫囵應出句:“還好。”
不太想繼續這個話題,她細瞧了瞧闵琳琳,轉話頭去誇她,“你現在看起來,教人很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你才看到嗎?”闵琳琳笑着皺眉觑她,“我上個禮拜就在朋友圈發過了,可見你是沒怎麽關注我。”
溫青唯無言以對,不由得失笑。
這時旁邊的謝逢時也順勢朝溫青唯伸出手,“你好,謝逢時,笑笑跟我提過你好多次了,我對你也算久仰大名,這次我們能聯系到陳先生,還多虧了有你引見。”
也不知道笑笑是怎麽同他,介紹起她與陳頌深的?
溫青唯堅持目不斜視,只禮貌彎唇回握下謝逢時,盡量得體:“你別這麽說,是陳先生慧眼識珠而已。”
字裏行間透出大抵只有彼此兩人才知的生分,将兩人重新劃分回,“陳先生”和“年輕學生”的身份裏。
話音剛落,溫青唯的眼角餘光便察覺,旁側投來道幽深的視線,說不清道不明的,她竟感到些痛快暢意,莫名有點像是幼稚小學生行為,跟誰使氣,就要把“不跟你玩兒”頂在腦門兒上。
旁人看不看得懂不重要,但被“冷落”的那個人,他一定要明白、并且為此不開心。
溫青唯實在想不到,自己某天會以給別人添堵為樂。
多麽讨人厭的惡趣味。
幸而旁觀的謝逢時和笑笑,并察覺不到她心裏這些彎彎繞繞,陳頌深也并沒言語,仿佛只冷眼旁觀着她和在場所有人都言笑晏晏地講話,卻唯獨對他視而不見……不,是連看都沒朝他看一眼。
可這對他重要嗎?
似乎并不怎麽重要。
陳頌深照常回應謝逢時的搭話,語調和神情同樣淡然,聽到對方提及有意思的話題,便同人多講兩句,不講話時,半垂的眼睫遮出點透着冷漠的慵然,周遭根本沒有人值得他心裏不痛快。
溫青唯意識到這點時,惡趣味瞬間就變得索然無味。
只有在乎才會不開心,不在乎的人,他怎麽會管你想什麽、做什麽?
這偌大的展館忽然間像是擠了太多人,導致空氣稀薄得教人感覺待不住,幸而謝逢時很快提議,說帶陳頌深去參觀下他們準備的展品,随着陳頌深挪步,大家也紛紛跟了過去。
溫青唯讓自己落在了最後。
前面在說些什麽,她沒心思去聽,只是不想顯得離群,便跟着他們邊走邊看,偶爾應旁人一兩句話。
學生們這次準備展出的作品并不止畫作,還有雕塑和藝術創意創作,衆人走走停停,在經過一樓東南角落時,溫青唯被不遠處擺放的幾個機械人形支架引住目光,她有些好奇地走過去駐足。
那幾個人形支架是坐着的形态,圍着前方的木臺成半圓的弧度,會教人想起舞臺前的觀衆。
溫青唯在旁邊找到作品名牌,看到上面寫着:人間椅子。
暫時沒領會到創作者的意圖,她站在那裏片刻沒挪步,左看右看半會兒,身後忽地傳來聲年輕男生的輕笑,語氣友好地主動朝她問了句:“對這個好奇?”
溫青唯回神兒側目,見對方是個笑起來十分爽朗的男生,她微笑點了點頭,“這是你的作品嗎?”
男生聽着玩笑回句:“雖然我很想獲得你的青睐,但很遺憾,我的大作剛剛并沒能吸引到你的注意。”
他說着擡手指了指前頭,溫青唯已經走過的走廊。
這人的幽默并不冒昧讨人厭,溫青唯不由得彎唇笑了笑。
“想看看作品名字的由來嗎?”
年輕的男生總都是熱情洋溢的,毫不吝啬對人展示自己的熱心腸,他說着已經彎腰拿起地上的插頭,就近往牆邊的插座去,連通電源後,男生朝溫青唯比了比手,讓她站上前方的小木臺。
溫青唯不明就裏地照做。
充盈滿窸窣人聲的空曠展館中,倏忽響起陣整齊劃一的掌聲,一時間便迅速吸引來周遭全部的目光。
陳頌深也在側目之列。
他回過頭,便在四下視線聚集的中央,看見了略顯無措的溫青唯。
她站在那方木臺上面,對着眼前兩排毫無感情的鼓掌機器,呆怔怔地瞧了兩秒,倏忽便沒忍住樂,但猝不及防成為衆人的焦點,顯然在她意料之外,她皺眉笑着看向旁邊的男生,似乎在教對方快拔掉電源。
對方卻只彎唇朝她聳了聳肩,俯身湊近到她耳邊講話。
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麽,溫青唯自從走進這間展館,還沒見對誰那樣開懷過。
陳頌深的步子稍停了停。
他站在原地沒動,只眸光幽深看着溫青唯從木臺上走下來,掌聲随即停止,兩人的講話聲得以隐約傳過來,男生主動請纓要做她的一日向導,溫青唯沒有異議,欣然同他朝相反的走廊過去了。
兩人看起來興味相投,相談甚歡。
陳頌深收回目光,臉上仍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他繼續提步朝前去,聽謝逢時接着侃侃而談。
同行的闵琳琳瞧這情形,眼珠滴溜着,暗暗朝他看了兩眼,只是礙于人多,暫時沒多餘言語。
不多時,一行人參觀完整個一層。
謝逢時原本想再繼續邀請陳頌深上二層的,但途中似乎察覺這位陳老板的耐心,逐漸不再那麽富餘,便沒有提,經過樓梯時只跟着他的腳步走,果然見他沒有上樓的打算,徑直回了大廳正門前。
明知道他不會願意跟他們聚餐,但再次表示過感謝後,謝逢時還是提了句,詢問陳頌深和闵琳琳,是否有空留下來參加他們一行人下午聚會?
來都來了,闵琳琳自然不介意多交朋友,但擡眼瞧見樓梯上正跟人走出來的溫青唯,大概只有傻子才會看不出,某些人之間存在着不對勁的氛圍,她沒敢做主應承。
陳頌深目光微瞥了眼,倒是面色如常,只淡聲留下句:“還有事,你們玩得開心。”
闵琳琳垂眸不意外地挑了下眉。
謝逢時就不多留他們,告辭過後,朝外送了兩人一程,到門口,闵琳琳笑着教人止了步,剩下兄妹倆人往車邊走,等走得足夠遠,确保沒有旁人能聽到兩人的說話聲,她才總算憋不住問出來:
“哥,青唯在跟你鬧別扭啊?”
“你們倆今天怎麽看起來怪怪的?”
陳頌深站在駕駛位邊正開車門,聞言眼皮也懶得擡,卻似是而非地淡笑了聲,“哪裏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