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這晚三個人略顯擁擠的局面,最後以溫青唯率先離開,而告一段落。
雖然,她很難理解章睿對她出現在陳頌深家裏,表現出仿佛的嚴重受到“背叛”的神情,她沒有接受過他,沒有故意吊着他,甚至跟他講過,她有自己有所圖的人,早早就已經回絕了他。
章睿莫不是忘了,他有女朋友的。
晚上7點半,溫青唯乘坐計程車回到了學校,路上果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滴落在車窗上,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水霧凝結成的水珠,雨水讓這北京城,總算有那麽些秋日綿綿的味道了。
柯潔之前去醫院照顧宋承澤,幾天了還沒回校,寝室裏只有笑笑和雅雯兩個人,依然熱鬧如常。
溫青唯回去坐在桌前給手機充上電,擡眼時,便又從桌角看見那個她還沒拆封的禮物。
不知究竟多貴重,總歸她用一碗面,作為了給他的回禮。
她從抽屜裏拿出美工刀。
将包裝拆開來後,映入眼簾的是只手表,非常漂亮的一只手表。
銀色的表鏈做的很纖薄,搭配特別的紋理,是适合女生的款式,帶在纖細的手腕上倒像是條手鏈,寶藍色的表盤上按照時間方位鑲嵌了鑽石,中間雕刻着一支玫瑰花,小巧而精致。
桌角臺燈柔和的光線投射到表盤上,折射出璀璨細碎的流光,她拆禮物的時候,周雅雯正從身後路過,冷不丁兒瞟了眼就惦記上了,囫囵湊過來,笑盈盈問起她:
“你這表哪裏買的,有點好看,可否求個鏈接?”
溫青唯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裏,周雅雯問了兩邊她才回神,回頭說:“抱歉,別人的禮物,沒有鏈接。”
那副模樣落在兩人眼裏便成了睹物思人,周雅雯和吃瓜看熱鬧的關笑笑對視一眼,頓時就心領神會了,心照不宣地拖了好長一聲“噢”,那調子,簡直像拐出了山路十八彎。
溫青唯對倆氣氛組選手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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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頌深家裏離開時,他送她到門口,囑咐了讓她回校報平安。
溫青唯索性拿出手機,拍了張帶上手表的照片,連帶報平安都發給了他,消息發出去,陳頌深沒那麽快看到,她略帶斟酌地在輸入框裏繼續打出:你和章睿——
後續還沒有完全寫出來,她又猶疑着全部按了删除,總覺得問出這話,有種堂皇自居的嫌疑。
她該等陳頌深主動提起。
看時間也不早了,溫青唯起身去洗漱收拾了一通,出來後重新看了下手機,陳頌深還沒有回複。
她正打算跟還在醫院的柯潔打個視頻,沒想到眼角餘光就恰好瞧見柯潔回來。
在醫院守了幾天幾夜,那看起來,簡直像是被妖怪吸幹了精氣兒,雙眼無神、口紅也全蹭沒了沒補,白着嘴唇拖着步子走路,一把将手裏的包扔在桌子上,沒骨頭似得癱進了她寬大的電競椅裏。
溫青唯瞧着狐疑蹙眉輕喚了聲,柯潔懶得從鼻腔裏應了句。
聽那有氣無力的,溫青唯和雅雯兒笑笑相識看了看,還是沒招她再開口,溫青唯起身,拿杯子沖了杯熱牛奶遞給過去,“怎麽把自己累成這樣子,大晚上跟宋承澤跑馬拉松去了嗎?”
柯潔撩開眼皮接牛奶,觑她一眼,“我瞧你最近滿面春風的,肯定沒幹好事兒吧?”
美好的見面,從互相問候開始。
柯小姐的嘴還能怼人,看起來問題不大,溫青唯跟她相互瞧着笑了下,讓人趕緊喝,喝完趕緊去睡覺。
“睡不着,想吃點啥……”柯小姐眼睛直勾勾望着溫青唯,“親愛的唯,你不會對我袖手旁觀的對嗎?”
溫青唯簡直要無語,躺床上的笑笑已經幽幽遞過來句,“我櫃子裏有小馄饨。”
溫青唯轉身去櫃子裏找小馄饨,拿出來拆料包時,順嘴問了句宋承澤的情況。
柯潔喝了牛奶回來點精氣神兒,聽着這話,輕輕地哼笑了聲,“他沒事,有事的差點兒是我。”
“今兒傍晚那會兒,宋承澤他爸媽連帶他姐姐姐夫,不知道從哪裏聽見了風聲,全找來了醫院,看見本來生龍活虎的宋承澤躺病床上,要不是他姐跟姐夫攔着,他爸媽興許能當場撕了我。”
“他們打你了?”
寝室三人聽那話都受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誤入了狗血八點檔。
幸好柯潔緊接着就搖頭,說:“沒打着,我這不就回來了嘛。”
她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你們沒瞧見,我在那醫院走廊裏跟個過街老鼠似得,被人追着攆着……”
“怎麽說這話。”溫青唯聽不得她這樣講自己,眉尖忍不住微皺起來,“你往後離宋家人遠些就是,這事你又沒做錯什麽,那天都能對章睿說拒絕道德綁架,怎麽對別人就說不出?”
可柯潔好像也只對着章睿,才那麽理直氣壯得起來。
換作宋承澤的父母,她就癱在椅子裏講不出話了。
牛奶沒喝完,放在寝室裏沒一會兒,就彌漫開股帶點腥的味道,柯潔起身去開了陽臺那面窗戶。
溫青唯瞧她那個樣子,片刻的緘默,等她重新坐回來,才問出來句:“你跟宋承澤和好了嗎?”
“開什麽玩笑?”
柯潔聽着笑了下,別過了臉去。
她像是說着違心話,卻又一邊清醒而嚴厲地警告着自己這樣才是對的,別扭的模樣。
“我是喜歡他,但事實上,他離了他爸媽就是啥都不是,現在跟他糾纏,難道回頭等着他不如意時,用我都為你違背了父母這樣的話,來怪罪我、綁架我?得了吧,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她已經清醒到這地步,溫青唯沒什麽好說的,将小馄饨遞過去,“快吃吧,吃完洗個澡趕緊睡。”
等睡醒了,心情總會變好的。
鹹香的湯料味道有些重,柯潔拿着夜宵去了陽臺上,溫青唯瞧她趴在陽臺的背影一眼,重新坐回桌前,收攏心思又寫了會兒論文,等晚上臨睡前再查看手機,她才看到陳頌深的回複:
——禮物喜歡就好,早點睡。
半個小時前發來,但只有這一句。
溫青唯在心裏低低哦了聲。
她當然也想早點睡,只是今晚心事繁多,翻來覆去好久也睡不着,最終還是忍不住把手機拿起來,指尖醞釀幾個來回,終于問起他:今天的事,會不會給你造成麻煩?
陳頌深這次回得很快,只間隔幾秒鐘:會有什麽麻煩?
簡短幾個字,只有幾個字,說不清是略帶遷怒的不耐煩,還是根本全然不以為意的戲谑調子,但無論是哪一種的陳頌深,溫青唯都無疑是突然被問住了,不知道怎麽回答。
她試想過陳頌深明确回答說不會,章睿只是對他們之間的關系,一時感到意外而已。
或者直接告訴她,确實是有點麻煩的,不過沒有關系,他會去處理。
那對她而言,至少都是對她與他這段時間模棱兩可的游戲,對他在那間客廳裏,仿佛情不自禁而越界的舉動,算作一種肯定的注解,否則她又算什麽呢?
可陳頌深偏偏用了種,最模棱兩可的答複。
仿佛他只希望她自己給自己造夢,也自己給自己填補漏洞。
太久沒操作,手機屏幕突然熄滅。
溫青唯突然感到絲絲倦怠從心底裏升起來,在黑暗的鏡面裏看到自己的倒影,總算怔忡着回神過來,胸腔裏宛如伸進去只無形的手,狠狠将她往下拉了下,沉悶地回響,說不出的感覺。
暧昧是件奇妙又殘酷的事。
奇妙的是,哪怕只是得到那人微小的眷顧回應,都會讓人感到滿足快樂。
殘酷的是,掌握着你快樂閥門的人,也輕而易舉就能讓你跌進谷底。
她後知後覺地想起原先聽過馮家兄妹的話:她在陳頌深眼裏心裏,只是個暫時解悶的玩意兒。
解悶的玩意兒,不會帶來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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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周一,周雅雯7點不到就去趕早課,溫青唯捂在被子裏,聽見了她洗漱的動靜。
後來9點多鐘,關笑笑也從賴在床上戴着耳機刷短視頻,進行到起床去上大課,她臨走時輕輕戳了溫青唯的背一下,但溫青唯沒反應,依然捂在被子裏,像只自己給自己結繭的蠶蛹。
笑笑估計她今兒沒課,輕手輕腳的背上包出了門。
直到中午11點,柯潔都懶覺睡醒,起床收拾着打算去教室了,瞧溫青唯還罕見地團在被子裏,柯小姐手腳利落站上椅子,拉開被子,不由分說将裏頭的人露出了個腦袋來。
“你今兒不排戲嗎,怎麽還在睡着?”
“有點不舒服,我請假了。”
柯潔仔細瞧了兩眼,看她臉色是不太好,便沒多想,“那你回頭去醫務室看看,下午想吃什麽發消息。”
溫青唯點了點頭。
等人都走了,溫青唯躺久了全身骨頭都酸痛,還是起身下來打算去洗漱,站在桌子跟前時,眼睛卻難以避免地又看到那只禮物盒子,她站在那裏瞧了眼,伸手把東西扔進抽屜裏。
眼不見心不煩,坐下深深舒出口悶氣,她感覺好多了。
昨晚才聽柯潔說,大家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總不能再玩兒自己騙自己的把戲。
可事實上,昨晚那條短信她沒回,陳頌深後來也沒有再發來其他的話。
她連自己騙自己的把戲,都找不到該怎麽去圓謊。
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溫青唯好像真是有點感冒,或許……是被陳頌深傳染的吧。
她簡單收拾過後去了趟醫務室,回來吃過藥之後,腦袋變得昏昏沉沉,又繼續爬上床夢周公。
後來的這一周,似乎都在重複,病着的周一那天。
溫青唯過得渾渾噩噩,不知不覺地就到了周四,下午難得清閑的她約了人去超市大采購,站在寝室樓下等對方下來時,她忽然收到條短信,是闵琳琳邀請她周末去逛街。
闵琳琳之前說過要參加國考,最近剛報完名,眼看距離考試越來越近,逛街緩解下壓力也挺好的。
溫青唯看到消息後,首先祝願她得償所願、順利上岸,而後只說周末有個試鏡,婉拒了她的邀約。
闵琳琳朋友很多,總還能找到人陪。
下午4點,沒等大家全都倦鳥回籠,笑笑在群裏發消息,不知道有什麽開心事,說要請起大家一起去吃頓火鍋,溫青唯索性回她,讓大家下午5點都來校外公寓,她來準備菜品自己煮。
話撂出去,她順便就在超市買了菜去公寓,回去洗洗切切,弄到一半,雅雯兒和笑笑提着啤酒就到了。
溫青唯過去開門,沒料到笑笑沖進來放下酒,回身就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大熊抱。
“唯唯,我愛你!”
“這是做什麽呢?”
溫青唯被她環腰抱着,本來就怕癢得要死,這下系着圍裙舉着雙手好無奈,總感覺圍裙上剛才洗菜的水,大概全都塗了笑笑滿身,那小妮子倒不介意,咧着嘴興沖沖地跟她說:
“成了!”
什麽成了?
溫青唯記性不好,還沒反應過來,關笑笑已經忍不住一股腦兒地分享:“就上次我請你幫忙那事,今兒學長跟我說定下了,他讓我跟你說謝謝,還說他們大家這周都想請你吃個飯!”
倒真是件好事。
溫青唯擡手把人從身上隔開些,普天同慶地笑說:“能評估上,那是你的學長确實有才華,不用謝我。”
“那怎麽成?”笑笑擰眉不肯,做主定下來,“你可是大功臣,就這麽說定了,你等我通知具體時間。”
好霸道的吉祥物。
溫青唯狐疑地朝笑笑看了兩眼,瞧那只差拍着胸脯當家做主的樣子,越看越不尋常,想起之前某個晚上寝室夜話,柯潔還調戲過吉祥物,說原先聊起來褲褲滿天飛的人,最近尺度都跟不上了。
周雅雯當時很懂地接話:“不走心的才跟你游刃有餘地玩兒,走心的時候,人都小心翼翼藏着好嗎?”
說得是傻樂的關笑笑,聽得有意的是沉默的溫青唯。
那倆人堪稱狼狽為奸地樂個不停時,笑笑側躺在床上,手機屏幕發出的光,幾乎每天晚上都能照亮她那張滋滋直樂的笑臉,嘴角感覺都快咧到耳後根去,忙得顧不上跟人插科打诨。
喜歡也是件奇妙的事情,好像無論是誰,一旦被粉紅泡泡包圍,都一樣要變話痨。
可要是連只言片語也沒有,那他的姿态大抵不言而喻。
溫青唯最近總是忍不住走神,越是不想越是控制不住似得,從蛛絲馬跡、或者幹脆無緣無故,她怎麽都要想起陳頌深,思緒簡直像是春日裏紛飛的柳絮,亂糟糟飄得漫天都是。
甚至導致她錯過周遭的人講話。
笑笑喚了她兩遍,溫青唯才總算回神,滿眼茫然地看過去,才聽笑笑又說:“你回頭能不能也轉告下陳先生,如果他有空來露個面,讓我們有機會當面表示下感謝的話,那就太好了!”
讓她聯系陳頌深?
溫青唯眼底不由得微暗了暗,想拒絕,但又不想被追問,還是彎唇應了聲嗯,“我會轉達的。”
她不是個悲歡喜樂都要有人陪的性子,有些事等笑笑她們某天察覺異樣,自然也就不會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