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

第 35 章

工作人員此時正要帶他們去VIP候機室。

闵琳琳一如既往地熱情洋溢,邀溫青唯和柯潔跟他們一起。

飛機不排除晚點的情況,也還有1個多小時要枯等,柯潔自然是願意多個人作伴熱鬧些的,但或許是看到陳頌深也在,她沒好替溫青唯做主,聽着便回頭看了過來。

溫青唯說不出的別扭心理作祟,索性擡眸牽出個開懷的笑,“好啊,反正相逢不如偶遇嘛!”

那話講出來,闵琳琳聽着很滿意,在心裏暗暗松了口氣,嘴角彎彎的,并沒去看看她哥會不會有意見,只欣然拉着随身的小箱子轉個身,無比自然地就融入了女孩子的隊伍裏。

不遠處的陳頌深瞧着那邊找到“隊友”的琳琳,眼底沉靜默然。

片刻,他卻也沒多言語,回頭請工作人員帶路,便兀自朝候機室走了。

年輕女生們湊一起,總有聊不完的天,像是幾臺話題永動機。

陳頌深忽地好似大家長,領着3個小朋友去旅行,這趟行程直達,飛行時間比較長,闵琳琳向來吃不慣飛機餐,進候機室将随身行李交給工作人員去辦托運後,幾人便直接進了餐廳。

點餐時溫青唯胃口不太好,先問服務生要了杯檸檬水。

正繼續看菜單,對面的闵琳琳倒是關心問起來,“唯,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啊,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啊?是嗎?”溫青唯下意識擡手碰了碰臉。

來的路上她跟柯潔打的網約車,運氣不太好,打到的車裏有股說不出來怪怪的味道,兩人是靠着窗戶吹着冷風過來的這一路,導致她到現在看見菜單上的各種肉,胃裏還有些犯酸。

只是并沒想到會教人看出來那麽嚴重,她笑了笑只說:“老毛病,應該是早上空腹就坐了那麽久的車,常這樣,不是什麽大問題,吃點東西壓一壓就好,沒事。”

“你這樣很容易低血糖哦。”闵琳琳瞧着她,“我感覺你最近又瘦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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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瘦了,擱誰心裏想着人、揣着事,還能心無旁骛地幹飯?

柯潔聽着去瞧旁邊的溫青唯,那彎着唇仍做出笑的樣子,卻連眼睛都不肯擡起來看看對面。

她插話進去,“昨晚我倆跟笑笑雅雯兒唱k通宵,怕路上堵車,回去收拾好,直接就奔這兒了,咱大北京果真不負衆望,路上堵得跟擠牙膏似得,那車裏的味兒還有點像84年腌的老窖,別提了我去……”

這一通輸出,成功把話題從溫青唯身上帶走,給闵琳琳聽得直樂。

點完餐不久,菜品琳琅擺上來。

女生們邊吃邊聊,溫青唯随口又問起闵琳琳,她前段時間考試的情況。

國考筆試在11月底已經結束,不然闵琳琳現在也不能出現在這裏,可提起這事,她倒嘆氣說:“壓力大啊,考不上就得回家相親嫁人,那答題的時候一筆一畫,字裏行間細看起來,分明都寫着自由!”

“你家剛畢業就催婚啦?”柯潔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地有點好笑。

闵琳琳并不避諱地吐槽:“我爸管不了我哥,挑我這軟柿子捏呗。”

四個人兩兩相對地坐着,溫青唯但凡擡起眼皮,目光時便總難免掃到對面的陳頌深,可那個男人從始至終都像是個局外人,對她們聊的不感興趣,對她們提起有關他的話題,也毫無搭話的打算。

看着陳頌深的時候,溫青唯心裏會有點後悔,那會兒的一時沖動。

他興許心裏都會怪她巧合地出現,裝模作樣地無所謂,卻毀壞了他這次出游的全部好心情……

幸而這餐飯總有結束的時候。

用餐結束後,陳頌深借口抽煙,起身離開了桌邊。

溫青唯略低着頭,只看見他拿起桌上手機時一截骨節分明的手指,不一會兒,機場工作人員過來提醒,告訴她們可以登機了,不用額外找借口才能同闵琳琳告別,溫青唯心裏多少好受些。

正打算同柯潔知會告辭,卻又聽工作人員問了句:“請問哪位是闵小姐?”

闵琳琳應聲後,便見工作人員擡手将個盒子遞給了她,微笑地說:“陳先生讓我把這個藥交給您,接下來長時間的飛行,現在或者等覺得不适的時候可以服用一片,祝您旅途愉快。”

“啊?”

闵琳琳倏地有點不知所以然。

可能常年在國外念書的她,這麽多年長時間乘飛機出行,并想不起來自己哪裏不适,但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她回過神來又忙道謝接下,随後捏着藥盒,眉眼彎彎地看向對面的兩人。

“不然……咱們都拿一顆吧?”

見過分糖吃的,還沒見過分藥的。

溫青唯望着她手上藥盒一時微怔,腦海中竟忽然不聽話地,閃過絲自作多情的念頭。

旁邊的柯潔已經率先伸手去拿了藥,笑着應和:“先給我一顆,反正有備無患嘛。”

也是,有備無患這麽簡單的道理。

溫青唯勸自己快打消奇怪的念頭。

最後只有溫青唯趁飯後直接就水服了藥,本來想叫上柯潔就在這裏同闵琳琳分別,但看她們兩人正聊得起勁,她也覺得沒必要非矯情這幾分鐘,索性坐着陪闵琳琳一起等。

将近十分鐘後,陳頌深回來。

進門就瞧見三人跟幼稚園排排坐似得,擠到了一邊卡座裏,正湊着腦袋在看柯潔手機裏的視頻,他早結了賬,走過去拿了外套,站在桌邊屈指輕敲下桌面,淡聲招呼句“走了”。

站得稍近,溫青唯坐在那裏,好似嗅到他指尖還殘留着股很淡的煙味。

大家收拾起身去登機,柯潔和闵琳琳邊走,邊還在聊剛沒看完的視頻。

溫青唯揣着點心事,沒參與話題只跟在柯潔後面走,一路跟進機艙尋到自己的座位,她坐下低着頭在包裏翻找出耳機,一擡眼瞧見闵琳琳熟悉的笑臉,她才忽地回過神一怔。

闵琳琳不用去自己的座位?

說不清道不明的,聽着闵琳琳和柯潔自在适意的談笑聲,短暫地意外過後,溫青唯心裏放上了面鏡子,就不覺得有多麽意外了,只下意識地就将目光落到了,正在闵琳琳身後兩步的陳頌深臉上。

她那一霎那間,只想知道他在這場“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旅程裏,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陳頌深面上并看不出什麽想法,他走過來,只撩起眼皮确認了下座位标識,就在溫青唯前排靠外側的位置上,沒什麽所謂地坐了下來,直到聽見闵琳琳站在座位邊問起溫青唯:

“唯,我跟柯柯的電影還沒看完,路上不打算睡覺,你去我的位置上休息吧?”

去她的位置上,和陳頌深坐一起?

這才是闵小姐和柯小姐的實際目的吧,有話講話、有怨解怨,為了這趟旅行,兩人也真的煞費苦心,溫青唯心下無奈,片刻沒想好怎麽應聲,前方座位裏本來沒動靜的男人,忽地又站起了身。

以為他都要不耐煩,卻見陳頌深拿着外套轉身走到後面這排,彎腰對柯潔說了句:“去前面看電影。”

柯潔一聽這話,那雙靈活的眼珠頓時滴溜着,朝溫青唯看了眼。

密友之間的話私下有的是機會慢慢講,眼下萬事都不耽誤,她抿唇應聲好,利索就從座椅上提着包起身,一溜煙打包将自己挪到了前頭去,和闵琳琳帶着耳機專注看電影。

倆人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頗有點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味道。

剩溫青唯坐在那裏,默默捏自己的手指。

實際上身旁的男人坐下來後并沒言語半句,只拿手機看了眼時間後就靠着座椅閉目養神了。

溫青唯垂眸坐在裏面,微側着臉望向窗外,心潮翻湧,猶如窗外地勤人員手中揮舞的旗幟,她帶着單只耳機,但耳機中并沒有播放任何聲音,說不出到底還在等些什麽。

周遭陸續有其他乘客上來。

陳頌深個高腿長,坐在外側,其中對年輕夫妻牽着孩子經過,小孩兒把手塞嘴裏正啃手指,路過時腳下稍微一個踉跄,撲在陳頌深腿上,一不小心就在他膝蓋上按出個口水印。

溫青唯明明看着外面,倒比孩子爸媽還更早反應。

那頭才剛看見,她已經從包裏拿出紙巾,遞了過去。

陳頌深沖家長擡手表示沒事後,回頭看見伸到眼前的細白手指,擡眸觸及她的眼睛,溫青唯卻又倏忽察覺自己實在過于殷勤地在多管閑事,目光躲閃了下就打算要收回。

他擡手捏住了紙巾一角,卻又并不着急抽走。

剎那間僵持,明明都沒有觸碰到,溫青唯卻莫名覺得指尖像是被火苗燎到,心頭微顫,忙縮回了手。

她重新轉過臉望向窗外,聽見陳頌深低沉的嗓音說了聲“謝謝”,耳邊随即傳來紙張擦拭在褲子面料上的聲音,溫青唯裝不了充耳未聞,國際慣例地回應句:“不客氣。”

身旁的男人倏地輕笑了聲。

溫青唯輕微蹙起眉尖,不知道那國際通用的話有什麽問題,又聽陳頌深好似随口問起她,“在聽什麽?”

怎麽突然這樣問呢?

溫青唯耳朵裏空空如也,總不能跟人講說在聽空氣,随口瞎編亂造出個“德雲社”,側臉被窗外陰雲密布的天光勾勒出個倔強的輪廓,無端教人聽出滿滿的敷衍味道。

陳頌深卻并沒在意,反倒耐性問她:“讓我也聽聽?”

他真是每句話都能問在她想不到的地方,可為什麽要給他聽,他想聽就聽,不想聽就可以幾個月不理?

溫青唯總算沒辦法再背着身,微皺着眉轉過來,對上男人沉黑的眼睛,卻沒看到想象中戲谑、散漫的陳頌深,他此刻正認真地望着她,好像真真切切在等她一個許可的答複。

溫青唯心尖像是被人的指尖輕撓了下,到底說不出不能,她垂眸去包裏翻找另只耳機。

遞給他之前,手機點進音樂播放軟件,她随便點了張今日推薦歌單。

然而陳頌深拿到耳機甫一塞進耳朵,原先說好的德雲社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事裏頭富有節奏感的節拍樂聲,瞬間一股腦地沖擊拍打上他的耳膜,歌詞正通俗易懂地唱到句:

你媽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

他說不出這歌的名字,只忽而側目望向旁邊的溫青唯,她已經閉着眼窩進了座椅裏,略微低着頭也低垂着長睫,在白皙的臉上遮下道淺淺的陰影,而那句歌詞下一句卻又唱着:

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

飛機起飛後不久,大概是在藥力的作用下,縱然耳朵裏的音樂不斷地變換,有些甚至顯得有些聒噪,溫青唯也還是很快就徹底昏睡過去,陷入了連綿不斷的各種夢境裏。

有好夢,也有不太好的夢。

陳頌深仍會出現在她好的夢境裏。

無論是漫天的大雪、還是被彩色玻璃切割成無數碎片的走廊、抑或是潮濕雨霧彌漫的傘下、被藍色充盈的流光溢彩的海底,甚至是那方昏暗躁熱的客廳……

他只要出現,就還是令她感到愉悅的存在。

但好夢不常在。

溫青唯後來被一陣強烈不适的颠簸驚醒,醒過來時身體本能地痙攣抽動了下,下一秒,手背上覆蓋而來一片幹燥的溫熱,她轉過臉,正對上陳頌深帶着安撫的目光。

“放松,遇到氣流而已。”

溫青唯回過神,才聽見空乘正在通過廣播說明情況,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并且飛機即将落地轉機。

窗外的天色已經漸漸灰暗下來。

雲層底下的城市早早亮起了燈光,遠遠看去,像是張巨大的、發光的蛛網,窗戶上沾着些零星水跡,溫青唯貼近玻璃,才看清外面正在下雨。

身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蓋上了薄毯,她平複了幾口呼吸,轉回去跟陳頌深講謝謝,視線卻倏地觸及兩人交握的手,低垂的眼睫後知後覺眨了眨,她像是受到驚動的蝴蝶扇動了羽翼。

并沒去看他,溫青唯恍然遲疑着将自己的手,輕抽了回來。

陳頌深的手掌空空落在扶手上,他擡眸沉靜地朝她淺淺抿唇的側臉看了片刻,但并沒講什麽。

陳頌深不習慣講國際慣例的不客氣,飛機快落地的時候,他将另外那只耳機還給了溫青唯,她才注意到裏面的歌曲早就停了,她的手機自動播放到電量耗盡,已經關機。

晚上抵達巴厘島,經過同航班、前後排的洗禮,再坐上同輛酒店接駁車,根本也在意料之中。

入住的地方也剛剛好那麽巧,在同一棟崖邊的度假別墅裏。

溫青唯意外不起來,但也……做不到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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