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

章十三

Lena在汽車後座上打開Ricardo送的禮物,琳達坐在副駕駛座看日程表,抽空瞥了一眼Lena,淡淡開口問:“男朋友送的嗎?”

“不是。”想了想,Lena這麽說,本來她想說“還不是”的,但她和Ricardo之間在旁人看來,應該就差一共公告天下的舉措了吧。可他從來沒說過什麽,只有她一直在挑明,他喜歡她,也不過是故意脫敏而已。

她可不願意從別人嘴裏聽到諸如“你被他喜歡可真是了不得”的話語,喜歡她才比較值得驕傲吧,被他喜歡有什麽可了不起的。青年人心氣傲,Lena尤甚,況且沒有人教導她接受他人的付出就要放低自尊。

或者用自尊來形容還不夠恰當,應該用自負比較好。

不過比起旁人的慣性自輕自賤,私以為自負會更好,至少不會有被他人情感所傷害的機會。而做傷害別人的那一個,Lena自覺有經驗,雖然她還未真正傷害過誰。

“你不會留在聖保羅太久了,該做了斷的關系……不用我提醒,你也知道該怎麽辦的吧?”

Lena笑了笑,答道:“你管得有點多了哦,不要過界。”琳達不再多言,她當然知道Lena與同齡姑娘有多麽不同,哪怕沒有翅膀也不會妨礙她飛向遠方。

事實上,Lena根本就沒想過要拿Ricardo怎麽辦,他是自由的,他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同樣地,她也是。

“拯救貧民窟悲苦小姑娘”的戲碼很快就演到頭了,趁着熱度Lena得到了想要的,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守住它們。好在她是有天賦的,也有資本讓時尚界視她為明日之星,但真要成為寵兒還遠遠不夠。

因為她堅持要拿到一紙文憑,經紀公司也不是養閑人的,所以她不但要兼顧出勤率還要保證為公司賺到錢。以致她恨不得把時間掰碎來用,可還是不夠,所以只能減少休息時間,幾乎是到了夢裏都在背單詞的地步。

當然比起學業上拿到傲人的成績,将工作完成得完美才是更重要的。

這天完成了通宵的拍攝後她早早就回到了課室,把作業寫了放到老師的辦公桌上,才趴在桌上眯一會兒。

結果才睡到早餐時間就被鬧醒了。

被兜頭淋第一杯冷咖啡的時候她就醒了,但Lena沒有立即跳起來,而是慢吞吞地從桌子上擡起身,很快就把目光鎖定在手裏拿着空杯子的女同學身上,但Lena很快就知道這個抖得跟篩子似的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這位女同學不過是替罪羔羊,Lena站起身拿走她另一只手上的牛奶杯,然後将滿杯熱騰騰的牛奶倒在了坐在替罪羔羊不遠處的男同學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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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直接跟我面對面的勇氣都沒有就不要搞這種把戲了。”

Lena停頓一下,繼續說:“會被我看不起的哦。”說完,還未等那人有動作,Lena便拿起字典徑直砸在了他的頭上,掉頭往女廁走去,她需要整理一下,當然越少的人看到她的狼狽就越好。

賣慘多了,是會惹人讨厭的。對她來說,賣假的慘可以,賣真的,不行,傷自尊。

被栽贓嫁禍的女同學也跟了過來,怯生生地站在她旁邊躊躇着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幫她整理,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你沒錯,軟弱也不是你本意,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想自己是被欺負的那一個。”話音未落,Lena也驚訝于自己難得冒出來的同情心,“當然,要你單槍匹馬跟他們對抗,不可能。”

既然都同情了,那就順水推舟做個人情吧,她把衣服扭幹,頭也沒擡問:“都這樣了,不如你就做我的跟班吧。”

“我不罩着你,你是在這個學校混不下去了。”反正也缺一個助理,公司會付錢,Lena也沒有在要學校使喚她的意思。

“我叫露西娅,Lena!我叫露西娅。”

“別太高興……”

“謝謝你!”露西娅突然抱住她,“就在剛才我真的以為你會打我……”

Lena沒答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如果那杯咖啡真的是你潑的,那麽剛剛的牛奶就會落在你身上。”

露西娅哽咽着回答說:“本來是要我淋你的,但是我不願意,他們才……才這樣,想嫁禍給我。”

“看得出來。”所以她才會腦子一熱,做了這麽個決定。

Lena把濕衣服穿上,想了想還是問了出口:“潑我的那個男的,叫什麽名字,他是要替誰潑的我?”

總不會是因為Ricardo了吧,Lena胡思亂想着。

在露西娅的講述下,Lena搞清楚了來龍去脈:潑她咖啡的男同學叫米格爾,他是替自己女朋友出氣的,大概是Lena的異軍突起搶走了他女朋友幾乎敲定的雜志封面拍攝,讓他女朋友屈居內頁。

這在圈裏是常有的事情,再說是公司争取還是雜志社争取的還不一定,況且Lena忙到哪裏有時間去搶封面呢?

更何況Lena根本不認識他女朋友,何談故意之說。當然在Lena看來,她得到的一切都是實至名歸的,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配跟她競争。

“真有意思,突然好想知道那位可憐的女模特到底是誰,如此‘幸運’地獲得一個蠢貨的青睐。”Lena滿不在乎地對着鏡子整理好自己的儀容,“現在出去會一會蠢貨們,這個班上不止一個人讨厭我吧。”

她的作業都不止被搞丢一次了。

“我生平最痛恨不管好自己,非要班門弄斧在我面前作惡的廢物了。”說完,她轉過身對露西娅說,“你先跟我保持距離,免得連累你。”

有一瞬間,Lena覺得自己會變得這麽好心是被Ricardo那個家夥影響了,只此一次,絕無下次了,她心想。

“如果被別人發現……發現你和報紙電視上的那個你不太一樣的話,怎麽辦……怎麽辦?”在Lena走出女廁門口時,露西娅喊住她問道。

“謝謝提醒啊,不過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因為她在心裏一早就預料到會有那麽一天,所以已經想好對此了。

體育課快到尾聲的時候,那群蠢貨終于行動了,Lena很聽話地“被”帶到了球場不遠處的洗手池。這種伎倆從前她在舊學校的最後生涯時常遇上,當時她是故意被欺負,故意被目擊,為離開造勢,但今天她不需要再刻意受氣,做那個悲慘角色。

Lena姿态輕松地坐到了洗手池邊上,翹着二郎腿抱着手臂坐等這些人放狠話。但因為她的姿态太過不把他們放在眼內,所以還沒放狠話就都撲上來了。然而Lena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走過的路也許不如他們多,但能活到現在她學會了主動出擊和如何還擊。

還真沒一個能遭得住她一巴掌的,Lena揍完人,抓起其中氣焰最嚣張的頭發,按到了水龍頭下,面無表情地把人澆了個透。

所有人都吓到說不出話來,除了她手裏這個還在嚷嚷着:“如果是米格爾來,你以為你還能完完整整走出校門嗎?”

“那你讓他來,沒本事的孬種。”Lena關上水龍頭,望向一門(學校後門)之隔的Ricardo,他已經在那裏站了好一陣子了,目睹全程,而她也是故意沒有留力。

陽光很猛,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麽好臉色,不過出于禮貌,Lena還是松開了手裏的人,走向他。

該怎麽形容這一刻Ricardo眼中的Lena呢,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因為陽光太耀眼微微眯起眼,慵懶得只狐貍帶着無辜的表情——而上一秒她才狩獵完。世上沒有百分百無辜的人,也沒有完美的好人,而她卻會明晃晃地告訴全世界,她就是那個壞人。

就像烈火纏綿幹柴,就像他目睹一切不符合他以往對世界認知的特質,卻又獨屬于她身上的烙印以後,仍願意不顧一切靠近。

如果是他遇到校園暴力,他不會用這個方法處理,但如果是Lena遇到了,他會覺得還不夠狠,應該再用力還擊才行。

當Lena翻過鐵門的瞬間,他張開了懷抱:“小心點,別摔到了。”

“你不打算對我說教嗎?”

“那些都是不重要的事情。”

“你來找我做什麽?”

“提早下訓,我沒事做,走着走着就到這裏了。”他回答說,“想見你。”也是很擔心你,怕你在新學校受委屈。結果還真如他所料。

Lena只在他懷裏呆了幾秒就離開了,但很快就被他握住了肩膀,他微微低頭擡手幫她重新紮了頭發:“亂了,別動。”

确定Ricardo沒有任何要像管教弟弟管教隊員那樣對她說教以後,Lena緊緊地盯着他,企圖找到他不滿的端倪,她竟然有點失望。

“你變了。”她最後說。

這次他大着膽子握住了Lena的手腕,見她沒有要掙脫的意思,便牽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緊扣。她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他沒有資格幹涉,也沒有資格不理解,甚至提出異議,更沒有資格講什麽以後有他保護之類的話。

他們之間是平等的、永遠自由的,哪怕他某天被愛沖昏頭腦願意為她去死,那也只是他的自由,包括他在內誰也不能以此去苛責她。

想了想,他問:“那現在這個我,夠資格和你在一起了嗎?”

Lena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沒有立刻答應,“我還要再想一想。”然而沒有放開的手,在預示着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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