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賜婚東海遇險

意外賜婚東海遇險

此時,不僅我的手抖得厲害,身子也抖得厲害。

心情十分複雜。

遙止如水的目光望着我,以手支頤,若無其事地笑:“要嫁給我...你這麽激動?”

“......”我勉強笑了笑:“這天帝也是糊塗了,怎麽亂點鴛鴦譜呢。上神不要着急,明日我與你一同去跟天帝那說個明白,讓他收回成命。”

“我不去。”他漫不經心的回。

“為什麽?”我不得其解。

“是我求的賜婚,我為何要讓天帝收回成命?”他理所當然的看着我。

我愣了半晌,細細地打量了他一番:“你...發燒了?”

他将額頭遞過來:“你要試試麽?”

“......”

我又愣了很久,苦思冥想倒想出個所以然來了。想明白後卻是有點生氣。這遙止打的如意算盤真是不錯。如若他與翠山毫無關系,那麽最多也只能讨個一兩次鹿血,而倘若他成為翠山的女婿,便可以源源不斷地将鹿血供給那支暗兵。

如此想來,這竟是一次有目的的婚姻。我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

也曾從娘親那聽到過許多前人的故事,謂曰聯姻。兩家神仙為了各自利益通婚的不在少數。

可我不願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按捺住心中的不滿,拿出了點氣勢來回道:“我不同意賜婚。”

“哦?”遙止挑眉看着我。

我提高了嗓音:“我.....”

還沒說完,他手裏的白瓷勺子遞到了我唇邊,努了努嘴:“最後一個肉餡。”

“我不吃。”我将頭撇向一邊。

“你方才說什麽,再說一遍?”他的俊眉上揚。

“我..”剛開口說了個我,他就把馄饨塞進了我嘴裏,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氣得我說不出話來,只瞪着他。

他微微一笑,将我的頭發捋至耳後:“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氣。”

我氣急敗壞的起身,可平時沒怎麽學會說些厲害的罵人話,憋了半天只憋出三個字:“你讨厭!”

他臉上的笑意愈甚,看着我不答話。

那馄饨攤子的大叔見我氣嘟嘟的模樣,搖了搖頭對着遙止感嘆:“我家內人也愛生氣,動不動就跟我鬧脾氣,我呀天天都得哄着,哎。看這位夫人,公子你也不好過啊哈哈哈。”

誰是他夫人?!我才不要這麽壞心眼的相公。

遙止沉默了會,緩緩道:“可不是,很辛苦。”還對着大叔心酸地搖搖頭,那嘴角分明噙着笑。

辛苦你個大頭鬼!

我氣得厲害,扭頭就走。拼命的往前走。

他把我當成什麽了,為了一己之利說娶就娶的人偶麽?明明喜歡別人卻還求什麽賜婚,真是不可理喻。這樣的賜婚我絕不同意。

我氣呼呼地走了很久,不知哪戶好心人家深夜挂了一盞紅通通的燈籠,照着大街。我停下倚着門欄,胸口悶悶的,燈暈下映出兩個模糊的影子。

回頭一看,遙止竟一直跟在身後。

月色有點迷蒙,一襲涼風帶來幾縷花香。

不知何時,遙止已立于我面前,只一心之隔,熟悉的清香使得我有點緊張。

許久的沉默。

“冷麽?”他輕聲問,昏黃的光線下柔和的聲音卻讓我的心劇烈的跳了跳。

我後退了一步,輕聲回:“不冷。”

他低低笑了一聲,邁進一步,我緊緊地貼着門,無處可退。有力的臂膀一把将我攬進了他的胸膛,一股沁人心扉的味道砌入了我身上的每一處血管。

他溫熱的話語吐在我的耳畔:“那給我取取暖。”

我慌了神,試圖推開他,環住我的雙臂卻攬得愈緊,我奮力嚷嚷:“我也冷!”

又是一聲笑:“那剛好,我們互相取暖。”

“......”我可真是傻透了。

我埋在他的衣衫裏,卻不想再掙紮,靜靜地聽着他胸膛裏的跳動聲,每一下都跳到我的心裏。

我想着,就縱容自己這一次吧。我曾憧憬他的溫暖,而今我就在他的懷裏,我将記得今晚淺色的月光,今晚輕朦的眷戀。也許有一天,我老而思憶時,還能将笑帶至我的唇邊。在清薄的月夜下,紅着老臉對子孫說,就是這樣一個夜晚,幾乎同樣的夜晚,我喜歡的人緊緊地抱着我,美好如歌。

許久,他将我松開,月光下深沉的眸子望着我,清俊的面龐,他的眉他的唇,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莫名的緊張和不安。

他扶上我的腰,修長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撫上的我雙唇,輕輕摩挲,似花瓣拂過般輕柔。

我心亂如麻,下意識的向後傾身,腰部一緊,他的唇覆了過來。

腦際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不行。彈歌,他不喜歡你,你不能這樣。

我猛地清醒,奮力推開他。

我閉眼抿唇掙紮,情急中喊道:“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他的身子一怔,飽滿的雙唇近在咫尺,轉而只在我額頭上輕輕落了一記,漸漸松開了我,幽幽的眸子望着我,透着冷意。

我捂住亂撞的心口,落荒而逃。

一夜無眠。

次日我怏怏地趴在石桌上,心事重重,正欲悲春傷秋下情懷,被一位龜仙人請去了東海。

說是東海龍王大壽擺晚宴,臨時起意想讓我獻支七情舞。

翠山和東海向來沒什麽來往,但他們一下子扛了四五箱龍宮珠寶過來,我覺得我還是要去下的。

一路上我還在思忖想了一晚上的問題,遙止昨晚是怎麽了,為何與我做那些親密的動作。

也許是昨晚的馄饨太好吃了,月兒太美了,燈籠太紅了,他一時心情好便做了出格的事。

哥哥曾說民間有一首傳遍大街小巷的歌謠,叫月亮爺爺惹的禍。據說許多在外犯了錯的男子回家被妻子罵時,都将事由怪到月亮頭上。

想到此處,豁然開朗,難得去趟東海,且把這些煩心事抛之腦後。

說不定還能碰上熟人淺澤他們,游玩一番。

小龜仙将我領到龍宮的一間雅致珊瑚房,說是晚點等傳話。

我想着這天也還早,便出去溜達溜達。

這龍宮果然氣派不凡,一顆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得滿宮锃亮,藍紫橙紅的珊瑚相映,瑰麗的壁飾擺件,連着蟹奴蝦精的衣裳都是耀眼無比,閃得我有點暈。

我揀了條簡單的小道往前走,想尋處素靜之地呆着。沿着狹長小道一路往上,是一個偌大的洞口,我行出洞外,竟是一處寬闊的石臺。

石臺下一片無際的粉色花海,望不到邊。

我有點激動,本想下至花海處盡情的打個滾。

但是看清那花以後,我在石臺上頓住了腳。

那一片嬌豔無比的粉花是金魚草,又名骷髅花,以吸食人魂仙力而生的花。

正欲回去,卻見洞口邁出一個紅色身影,依舊是利眼橫眉,卻沒了往日的盛氣。

我一瞅,真是冤家路窄,我倒忘了東海是東海二公主的地盤,竟碰上素夭了。

我沒理她想從洞口回去,可她直直擋着,我出不去。

我不想與她這般人糾纏,免得自個兒生氣,便開口道:“煩勞公主讓個路,我待會還要獻舞。”

她的臉色蒼白,愣愣望了我許久,似是認出我來,冷笑了聲:“是你?”

我這才發覺她的衣衫破裂不堪,與人厮打過一般,嘴角有黑紅的液漬。

她緩緩地擡手往我臉頰上撫來,卻在未及的地方停住,眼中竟透着一股哀傷:“有時候,我真羨慕你這張臉。多好,你得到了我永遠得不到的。親人,朋友,甚至遙止。”

我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

“我真希望,此刻我手裏有把刀,一刀一刀的劃上你的臉哈哈哈。”她凄厲的笑了幾聲,紅唇格外猙獰,“這樣,你還能擁有現在的一切麽?”

我深呼了一口氣:“大白天的,你喝醉了?”

我不明白為何她的情緒總是如此極端,又或是她真的愛遙止愛到極點,因嫉妒才這樣麽。

“醉?醉了多好,可以一個人靜靜地躺在那,沒有人來唾罵,沒有人來欺淩。”她嘲諷地笑了笑,“沒有人指着你的鼻子罵你野種,罵你棄女,罵你惡犯。醉了多好,什麽都聽不見。”

我有點跟不上她的話,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也不知她是遇到了什麽事。

她徐徐望着我,空洞的眼神漸漸染上了恨意:“我本該幸福的,本該遠離這裏的苦痛。可遙止因為她,取消了與我的成婚。而如今,又因為你,要與你成婚。”她的雙手扶上我的肩膀,緊緊地抓着我,似要掐入肉裏,低吼,“你為什麽要搶走遙止?為什麽?”

我被掐的生疼,欲抽出身子,遠離她這歇斯底裏的模樣。

她卻慢慢松了手,淚眼滿眶地看着我,輕聲哀求:“你把遙止還給我,好嗎?”

我怔了半晌,看着她蒼白的臉龐上滑落的淚珠,乞求憐憫的神态不知作何應答。

我暗嘆了聲道:“遙止不是我的,我給不了你。”

她茫然地呆了片刻,擡起微垂的眼簾,一雙手猛地掐了過來,扼住我的喉嚨:“你還給我!還給我!把屬于我的還給我!”

我未料到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氣噎喉堵,難受不堪,拼命地拉住她的雙手,左右掙紮,斷斷續續地吐話:“殺...了我你也...得不到他。”

她的瞳孔突地放大,想起什麽似的緩緩地松開雙手,喃喃:“不行。我不能殺你。我不能殺你。他不會原諒我的。”

我一把甩掉她的雙手将她推至地上,退到一邊咳嗽,不停地喘着氣,卻看到她破碎的衣袖間露出的白皙手臂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痕。雜亂交錯,深淺不一。

她像被發現了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一般驚恐地望着我,胡亂的扯着衣袖遮掩。

我依舊怔怔地盯着她的傷痕。

她瘋了似的起身,将整個雙臂露出來,遞到我跟前:“你看!給你看!讓你看個夠!有他們抽的,也有我劃的,好看麽?你看這一處,多像一朵盛開的花,這一條,多像一條游龍。好看麽?”

我看着她臂上的累累傷痕,想着皮開肉綻時的痛楚,一股莫名的苦澀和抵觸感湧了上來。

她踉跄至臺沿,對着無盡的花海,絕望地看了我一眼:“從小到大,父王都不曾認真的看過我。我的姐姐妹妹,我的哥哥弟弟,他們都說,我是野種。只因我是父王與外邊的凡人生的,抱了回來而已。什麽二公主,虛無的頭銜,虛無的命。”

我本想一走了之,可确實也不忍心。便靜靜地立着聽她述說。

“我想要的東西總是會被他們搶走。最喜愛的衣裳,最喜歡的畫飾,最喜愛的吃食,還有,最喜愛的父王。每次他與他們親昵的嬉戲逗玩,我只能遠遠地望着。每次他經過我的身旁,我也希望他親昵的摸摸我的頭。他卻只是淡淡地看我一眼。可我想,哪怕一眼也是好的。”

她轉頭潸潸地看着我:“你知道麽,即便是他們搶我東西,欺負我,我也從不會去跟父王告狀。因為我知道,父王喜歡的是乖小孩,他不喜歡兄弟姐妹間吵架鬧事。我還知道,這個家,誰都不愛我。我最喜愛的父王,也不愛我。可我,卻很愛我的父王啊。你知道麽?”

我沉默不語,忽然有點明白為何素夭是現今的模樣,生性雖是天生,可也是環境造就的。她蠻橫她不講理她極端,只是因為她從來沒得到過愛。而這些讓她變得更自私。像一個惡性循環,越得不到越想得到,越想得到卻越不能自已。

“我是多餘的。”她喃喃:“自從南荒回來後,我就已不屬于這個家。看着他們恩愛至親,看着他們歡聲笑語。他們罵我罪人,甚至天天與我撕架。還有今天。”她身子微微顫抖,“今天的事,我也不會告訴父王的,他不喜歡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會做個乖小孩的。這都是報應。是我的報應。”

我皺眉看她,她破碎的衣衫,嘴角的青印,莫非那是血漬麽。我走向她,直直地看着她:“告訴我,今天他們怎麽欺負你了。”

她的身子愈發抖得厲害,似乎要癱軟下去,我慌忙扶住她。

她的臉青白,連唇也失去了血色,茫然無助地看着我,紅着眼圈,哽咽道:“他們說,我是罪人,我是惡犯。我不配延續龍族的血脈。”她的淚水崩了堤,“他們灌我喝了紅花湯,我再也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了。再也不可能了。”

我驚在原地,緊緊地扶着她,半晌,怒道:“你跟我來,我們去找他算賬。你老爹還過什麽大壽!”

她搖搖頭:“不,我不去。我本就是罪人,我應得的。”

“什麽罪人?”我蹙眉。

她看着我:“我殺了一個凡人。你知道麽?我讓她魂飛魄散。永遠消失。”

我已經說不出話來,那幾個魂飛魄散讓我呆立半晌,這可是一條人命,她竟親手毀了一條人命。

我見她緩緩地往臺沿移動,驚慌道:“你要做什麽?”

她的腳向空無的花海上空邁了一步,再一步便要落入這噬人的花海了。

“素夭!不要做傻事!”

她已猛地滑入臺下。

我情急中施了仙力牽引她,可只抓住了她的手,我緊緊地挨着石臺,想拉她上來。

一簇簇饑餓的金魚草似乎嗅到了美食的氣味,變得躁動不安,一波又一波的濁氣如浪濤般洶湧卷起。

素夭的身子越來越沉,一股無形的力量往下拉扯,我的額頭滲出幾顆汗珠,有點力不從心。

她痛苦的低喊:“放開我。”

我沉吟:“不行。”

“放開我!”

“不行!”

她微微仰頭看着我,神色複雜:“為什麽..要救我。”

我實在是咬牙切齒的很,此刻也無什麽力氣與她廢話:“你欺負我的份我還沒欺負回來,我怎麽能讓你死!”

發覺沒了聲音,我急喊道:“素夭!”

許久,我聽到她喊了聲彈歌。

我一怔,她還是第一次喊我的名字。

她吃力地說道:“那日天帝壽宴,是嬈玉故意攪得神獸撞過來,才把你撞進池子裏的。”

她忽然說這些,我愣住沒反應過來,那天竟是嬈玉設的局?實在是出乎意料,莫非她的通情達理都是裝的麽。

她緩了緩,繼續吃力地說道:“那日你只身一人去北荒,是嬈玉故意騙你的,遙止根本沒有去北荒。她是想将你陷于險境。”

我倒抽了一口氣,恨得直咬牙,這嬈玉可真有手段,這妹妹喊得這麽親,轉眼就差點殺了我。而我竟還認為她善解人意。真是可笑。我真傻,竟輕信了她的話。她可以不動刀便能殺了人,何其狠毒。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放手吧。臨死前與你說了這些,也好。他們不是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麽。”

我此刻心煩意亂,憤怒之下,調節氣息,将最大的一股仙力化出,與濁氣相抵之刻,奮力一拉,将素夭拽了上來。

可我被反力一彈,掉了下去。

只聽到頭頂素夭呼喊着我的名字,随即沒入了死亡的花海,一片寂靜。

我最近着實有點背,還背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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