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仗義出手偶入梅林
仗義出手偶入梅林
“你忘了你的身份了?你根本不配是我龍族的人!今日讓你喝了那湯,是給父王最好的壽禮。你明白嗎?”
那男子謾罵着,背對着我,只看見一身花裏胡哨的衣裳,陰陽怪氣的。
聽他這口氣,必定無疑是他欺負素夭。我不動聲色的隐在院子裏的岩石後邊,思忖着找個時機動手教訓他一頓,方才仙力被吸去不少,硬來恐怕不一定敵得過他。
素夭似乎抽了一個巴掌過去,卻被他擒住,緊緊捏着,素夭忍着沒吭一聲。
“你算個什麽東西!竟還想還手?!你這不知名的野種還有臉活在龍宮?”那男子惡語相向,
“如今你這延生也延不了了,我給你安排的去處已是十分善待你了。明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将自己的姐姐賣到凡間的青樓?再通過我收斂凡間的金銀珠寶和美女供你享用?素滔你是畜生嗎?”素夭唾了他一口,“我死也不會去!”
“啪”的一聲,素滔扇了她一個耳光。
我一驚,卻聽見素夭恨恨道:“我不配是龍族的人?你就配麽?這凡間多少姑娘平白被你玷污!你做的那些肮髒勾當別以為父王不知就能太平了,你會遭報應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素夭的聲音忽的低了下去。
我見勢不妙,隐了輕身術,飄至素滔身後,卻見他捏着素夭的頸脖,素夭漲紅了臉,痛苦地表情,卻發不出聲來。
師父曾說,敵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別處時,是襲擊的最佳時機。
我化出捆仙繩,在他毫無防備之時,套住了素滔,将他的手腳緊緊地捆綁。
此捆仙繩是北荒事件後,師父送于我的。它可是經師父改良過的,比一般的捆仙索要厲害百倍。只因從前有位無名山的地頭魔,自認為風流倜傥魅力難擋,帥出好幾個山頭,一次偶遇百花仙子便天天跟其身後,被我師父一路追殺,将其用捆仙繩捆了,繩子上賦了藤刺,時間越久,那刺便越粗,生生往肉裏長,繩索也越箍越緊。直至那地頭魔求饒發誓再也不騷擾百花仙子師父才罷休。
此刻,哪怕素滔現出原形來,也掙脫不了此繩。
素夭脫離魔爪不住的咳嗽,略微驚詫地看着我。
我瞧了眼那個素滔,額頭上已冒出一層冷汗,身上已滲出絲血來,看來藤刺正在茁壯成長,我很滿意。
他本是怒瞪着我,細細看了我一番後卻笑了一聲,只是與我看來,這笑着實十分猥瑣。
“這位美人兒,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對我?我東海四太子游遍各界,倒從沒見過你這等尤物。不如放了我,我便讓你做東海四太子的太子妃如何?”他問得胸有成竹。
素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我打量了他片刻,難以理解他這荒謬的自信從何而來,我對他微微一笑:“以前從不知禽獸長何模樣,今日倒是開了眼界。原來禽獸便是你這副模樣。太子妃?光聽你說這話,便讓小仙覺得十分屈辱,你說說,是先割你舌頭還是挖你眼睛?”
素夭将目光投了過來,似乎有點驚訝,許是想不到我也會說出這種話。
四太子素滔的臉色微變,衣衫上的血跡又深了不少,惱羞成怒道:“別不知好歹!我們家裏頭的事,你多管什麽閑事?”又冷哼了一聲:“方才是擡舉你,你們女人不過是我們男人的玩物罷了。總有一天,老子也要将你玩....”
話還沒說完,素夭已上去替我扇了一巴掌。
“我就是愛管閑事,還特別愛管素夭的閑事。你憑什麽罵她打她還欲毀了她?!從沒見過像你這般黑心的無恥之徒!今後若再欺負她,我們翠山第一個饒不得你。”想到他毀了素夭延生的血脈,還欲将她賣至青樓,不由得心頭怒火燃燒。那可是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可謂是生命的全部。毀了它,便是毀了她的一生啊。
此刻光看着此人都覺得污了自己的眼,聽素夭的話這什麽四太子還十分作惡多端。我緩了緩,轉頭對素夭道:“他怎麽處置,交給你定。”
她神色木然地看了我很久,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卻還是只吐出了那兩個字:“多謝。”
我想起她以前對我蠻橫時,說的話還是挺多的挺流利的。如今這情形,她看上去卻不知道對我說什麽。我才意識到,她也許,沒有朋友。她只懂得敵對之道,卻不懂得相處之道。今日在石臺上,她是受了此番打擊絕望至極才會行動過激,若換成是我,我定也是無法接受。此刻的她,看着卻冷靜了很多,眼神裏多了份堅定,就好似做了一個猶豫許久的決定。
這眼神,怎麽說呢,就好比是驟風暴雨後的大海,在驚濤駭浪之後恢複的平靜,透着一股堅定。
素滔的臉色愈來愈慘白,他似乎已說不出什麽話來。這樣的公子哥,本就是吃不得什麽苦。
“素滔!你可是在此?”忽聞得幾聲呼喚。
素夭的神色一緊,輕聲道:“跟我走。”便拉起我飛快往外走去,碰見正往此處走來的一行人,素夭低頭疾走。我估摸着許是素滔的狗兄狗弟,便也低頭疾走。
不久便聽見那邊的大呼小叫聲。
“素滔!你怎麽了?”
“你說什麽?是方才出去的素夭和一個女仙?”
“快給我追!”
“來人聽令!封住東海所有出口,給我找出她們!”
我感覺到素夭的身子微微的顫了顫,幾乎是奔跑着往前。我跟着她不知拐了多少彎,也未曾想到龍宮竟有這麽多的曲折小道。越往裏拐,越是幽深。
不時,眼前出現了一個只能容一人才能穿過的岩洞,我彎身而入,是一汪碧翠的水面,四周是黑峭岩壁,隐約望到對岸,是郁郁蔥蔥的一片。
素夭從黑乎乎的角落劃出一葉小舟,我跨了上去,竟聞到一股沁人心扉的清甜,我才知,此刻我們底下的水不是海水,而是淡水。這卻是十分奇妙的事情。
到了對岸,才看清是一片樹林,真實的樹林。枝葉婆娑,樹高繁盛,這倒是深海裏的綠林。
樹影疏斜間一道青石臺階,不細看卻是看不出來。
素夭立在舟上,并未上岸,她看着我開口道:“這裏是父王的禁地。他們不會尋過來。現在若出去他們定會逮住你不放,特別是二娘,她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暫且在這待一會兒,我找屬下去通知遙止,讓他來接你比較妥當。”
聽到遙止兩個字,我倒是愣了片刻,素夭說這話時神情也很平靜。
她見我不語,沉默片刻,卻又說道:“我是第一次遇見像你這樣的人。還是個怪人。我從前如此對你,你卻未跟我計較,今日還救了我一命。如此端莊的天仙,為了我竟出手教訓素滔。就好似你從來不記得別人對你的壞,你幫了我,我卻不知如何對你才好,我很愧疚,可我卻說不出口。除了多謝,素夭也實在不知怎麽說。”
我怔了少頃,素夭說出這些話讓我有些許驚訝,但也有些許欣慰。特別是端莊的天仙幾個字,深得我心。
我見她低頭,稍顯尴尬的模樣,便回道:“我這人最大的毛病便是想做什麽就直接做了。也并非刻意幫你,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頓了頓,繼續道:“我和遙止上神也不是那麽熟,拜托你去知會我師父一聲來接我罷。”
她擡眼流露了絲不解,思量片刻,說道:“今日我見着遙止神色,便知他是有多擔心你。平日裏哪怕發生天大的事,他眉頭連皺都不皺一下。我也明白了,許多事畢竟不能強求。是你,我輸得心服口服。我配不上他。”她一頓,“也配不上任何人。”
我不想再想這些事情,擔不擔心又如何。我與遙止只怕是已隔了一堵牆。我思籌了下,只回道:“沒有誰配不上誰這一說,這三界裏,那你可知發生着多少故事?妖便配不上人麽?魔便配不上仙麽?生死相許,不離不棄卻只為一個情字而已。情難道還分貴賤麽?”我看着她,“好好對自己,好好對別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她的目光閃動,半晌沒有言語,終是說道:“你等我。”說完欲劃舟離去,卻又轉過身來說道:“今後,你且當心嬈玉。”
我點了點頭,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想起了很多事。
我從沒想過我在龍宮這麽一鬧,竟是為了素夭。
想想往事,倒是在龍宮與素夭大鬧比較說得通,可緣分牽絆這個事,奇妙而不可言,又有誰道得清呢。
我轉身踏上了臺階,擡頭望去,幾棵鳳凰樹延伸至頂上,那紅簇意外惹眼。那一瞬,我想到了一禪堂,那片火紅的鳳凰林,那片嫣紫的錦葵花,那個樹下淡笑如水朝我招手的身影。
恍惚間,竟已過了這麽久。
我徐徐踏至臺階盡頭,看到眼前的一切,卻驚得目瞪口呆。
那是一片灼灼梅花林,開得正好,枝頭上簇簇擁擁,梅影間暗香浮動。
我不自覺的踏入其中,穿入這梅花林,循着清香左顧右盼。姑娘家天生愛花,是出生的命裏帶了這根脈,所以聽哥哥說在凡間北之北的某個小國,重大節日時,不給姑娘買花的公子會在冰天雪中被扔入河中反省。
我覺得此國甚是有前途。
行至梅林深處,隐隐間,似乎有個身影若隐若現。
我循着身影,定睛一看,花開最盛的那棵樹下,一名清風道骨的男子正立在那。
零落的花雨中,褐黑的長發,素白袍子,眉眼清淡的如同水墨畫。
那一剎那,我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似,熟悉的很,可是卻又想不起是何時何地。
他似乎察覺到我的出現,将目光淡淡的掃了過來,淡淡的看着我。
我在心裏下了個結論,此人看着竟比源方美,還是那種虛無缥缈的俊美。
素夭不是說這裏是禁地麽?為何有這麽一個人在這裏?看那模樣,還挺悠閑地賞着花。此人究竟是誰?
我滿腹的疑問。
師父曾說,在分不清敵我的情形下,以不動應萬動是最佳方策。
于是我也将目光淡淡的看着他。
我們互望了很久。
我擺着同一個姿勢着實累得慌,眼睛也酸得我直眨眼,就快敗下陣來時。我聽到他玉笛般的聲音飄了過來。
“這位小仙,我們打個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