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原來是當年和她一起在S國參加比賽,獲得第二名的另一位新人畫家,叫卞敏。
卞敏同樣是備受人矚目的潛力畫家,父母都是藝術家,自幼學畫,天賦異禀,業內傳言她将會是伊凡的關門弟子,沒想卻輸給了半路殺過來的程韻,無緣伊凡的工作室。
自那以後,程韻就成為了她的假想敵,背地裏做了不少坑害程韻的事。最嚴重的一次是卞敏在房東面前诋毀程韻違規,害她大雪夜被房東趕了出來,差點凍死街頭。
這件事也是程韻快回國時,偶然從之前的房東口中得知的。
據說卞敏畢業回國後,為了适應市場需求,還特地專攻了印象派風景畫。
不過,程韻速來不願與人産生分歧,一是她社恐,害怕面對沖突,二是她只想把時間與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面對別人的惡意,程韻通常只會選擇視而不見。這次她原本也這麽打算,只是剛走兩步,想到過去的種種,覺得心裏實在憋屈,還是回頭留一句:“我終于知道伊凡為什麽不選你了。”
卞敏一怔:“為、為什麽?”
“你只在乎他的名氣,根本沒有了解過他。”
卞敏狠狠吸了口氣,張着嘴想要反駁,卻半晌蹦不出一個字來。直到程韻走遠了,才氣不打一處來,狠狠踢了一下一旁的畫架,誰知劃拉一聲,整排的畫架多米諾骨牌似的倒了一片,着實把在場的人吓蒙了。
“少得意!”卞敏氣得咬牙,“看來我當初在S國的時候對她太仁慈了!”
程韻拎着工具箱,背着畫板包,沿着海邊漫步。白色的沙子柔軟細膩,浪花晶瑩透亮,一點一點,卷走了她剛才的不快。
海灘邊已經陸續有人支起畫架開始創作了,而程韻并不急,對于創作,她更想多花些時間來感受這美好的獨處時光。
三月的雲臺海,陽光和煦,碧空如洗,柔軟的海風帶着春天的溫度。
程韻走了一會竟有些熱了,她翻了下工具箱,這才發現先前被卞敏打了個茬,忘記去取礦泉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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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有個小型便利店,店門外挂着泳衣和游泳圈。
程韻走過去,冰箱還沒看到,就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依舊是一身寬松随意的棉麻大褂,手腕上幫着好幾圈碧玺珠子,髒辮随意地紮在腦後,胡子拉碴。
這人正靠着店門口的大傘下抽煙,見到走過來的程韻,先是眯着眼似笑非笑,而後緩緩将煙塞進嘴巴,悠然吸入一口,又緩緩吐出煙圈。
全程都在盯着程韻。
直到離程韻的距離近到可以聽清他的話時,便輕飄飄地說:“別人都在畫畫,你倒挺悠閑,要買什麽?”
“買水。”程韻回。
“喏。”那人轉身從冰箱裏拿出一瓶礦泉水,這時程韻剛好走近,他便遞到她面前。
程韻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來:“謝謝師哥。”
“客氣,請你。” 黑乎乎的胡子中間,薄唇輕啓,露出潔白整齊的牙。
這位師哥就是陸瑤的前男友,常星熠。
程韻摸出手機準備掃碼。
“啧!”常星熠蹙着眉檔去了程韻的手機,“在我面前還要女人花錢?那多沒面子。”
程韻笑問:“你是老板嗎?”
“不是。不過我和老板特別熟。” 常星熠伸手示意程韻,“坐一下?”
程韻坐在常星熠對面,側過身面朝大海,海風吹進她的發絲。她舉起瓶子吞了一口冰水,冰爽瞬間傾注腹腔,是一種無以言表的惬意。
“你怎麽會在這呀?做評委嗎?”程韻問。
常星熠學生時代就嶄露頭角,畢業多年,如今已是國內畫壇小有名氣的自由畫家,不過他經常游歷山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行蹤。
“做評委多沒意思。” 常星熠雙手交叉放在腦後,迎面吹着海風,嘴角肆意地笑着,“我是來度假的,瞧瞧這裏,多美啊。”
“是啊。”
就這樣靜靜吹了一會海風,常星熠依舊眯眼望着大海,有意無意地提及陸瑤:“她過得好嗎?”
程韻有些意外,看了看常星熠。他以前挺白,現在黑了不少,臉上依舊是那種不羁中帶着肆意的笑,只是眼神中少了分倔強、多了分淡定,好像這樣的話只是随口一問而已。
程韻回:“挺好的。”
“哦。”
程韻用餘光看了看他:“那你呢?”
“也挺好的。”
常星熠伸出雙手,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個方框對着大海,又将方框豎過來轉身對着燈塔與雪山,“橫豎都挺好的。”
“哦……那就好。”程韻起身,“謝謝師哥的招待,我想我要開始工作了。”
“去吧去吧。” 常星熠收回手,臉上的笑,浸着燦爛的陽光。
程韻在師哥的目光中漸漸走遠,最後選擇在遠處的礁石邊坐定,帶上遮陽帽,支起畫架畫板,擺出油畫顏料。
這時店裏來了一個人,獨自打開冰箱取了罐飲料。常星熠歪頭瞥了一眼,又繼續看向程韻的方向。
那人在常星熠旁邊坐定,“呲——”一聲開了飲料蓋,與常星熠看着同一個方向。
不知看了多久,常星熠才說:“早上看到你們了,真好。”
“是嗎?”邵啓銘喝了一口汽水。
“怎麽你……喜歡人家?” 常星熠垂頭叼起一根煙,看着邵啓銘。
邵啓銘将飲料罐放在桌上,手指捏着罐身輕輕轉着:“別亂說,她有喜歡的人了。”
“是嗎?”常星熠轉過身來,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盯着邵啓銘手裏的飲料罐,“不太可能。”
“你認識她?”邵啓銘詫異道。
“她是我學妹,我們早就認識了。” 常星熠摸出打火機點煙,輕吸一口,吐出煙霧,“再說了,就算她有喜歡的人,又不是有男朋友了,這麽快就打退堂鼓了”
“不想讓她困擾。”邵啓銘說。
“那你還那麽殷勤?”常星熠笑。
“殷?勤?”
“你對別人可不是這樣,比如那個袁氏的千金。”
“我……”邵啓銘回想先前在海灘的那一幕,也忍不住笑了,抓了抓後腦勺,說,“一見到她,大腦就好像不會思考了……”
常星熠看着邵啓銘,又順着他的目光看向了程韻,半晌,他彈了彈手裏的煙灰,然後将香煙夾在指間,說:“跟你說個事。”
“我這輩子做過的做後悔的事,就他媽德在感情面前輕言放棄過。”
常星熠說完又抽了口煙,哼笑一聲說:“我一個鄉野長大的窮小子,連自己下一頓飯在哪都不知道,怎麽能配得上書香門第,前途輝煌的她呢?後來,她媽媽找我,以死相逼,要我跟她分手。我那時覺得,喜歡有什麽用,還不是要面對現實。”
“然後我就拉着我妹妹,在海邊拍了個照,假裝移情別戀,讓她徹底死心了……”
常星熠又抽了口煙,看着遠方緩緩吐着煙霧,直到全部吐完,他才接着說:“後來我為了療傷到處游歷,去過很多地方,經歷過很多事,覺得這輩子老天待我還算不薄。只是每到夜深人靜時,想起當年的這件事,依舊為當初輕言放棄懊惱無比,但……早已無法挽回。”
“所以啊,兄弟。” 常星熠用指尖點了點桌子,對邵啓銘說,“只要她沒有明确拒絕你,就不要輕言放棄。記住,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邵啓銘一邊點頭一邊說:“好。”
“程韻……” 常星熠将煙放在唇邊,“很單純、很努力、很上進、很有天賦,挺好的。”
說完話,常星熠才将煙叼如嘴中悠然地吸了起來。
“嗯,我知道。”邵啓銘撈出手機,起身道,“我去打個電話。”
***
程韻選擇了一處角度合适的地方坐下,支起畫架,側面朝着大海。
選好了角度,帶上耳機,時間在音樂中流淌,畫畫的時候,可以忘卻很多煩惱,轉眼間已過了兩個小時。
不遠處,深褐色的礁石在晶瑩的海浪中接受洗禮,遠處的雪山安靜祥和,陽光穿透雲層,在翠綠的山腰上游走,留下大小不一的光斑。
酒店的工作人員送來了精致的小食盒,打開一看,是各式的海鮮與水果,還有海星和貝殼造型的糕點,美食配美景,幸福感爆棚。
吃完便當,程韻将畫做最後的收尾,便收拾好東西返回酒店。
快到酒店的時候,工作人員上前來接應,看到程韻提交過來的畫框時愣了一下,再三确認是完整的作品後,才給畫作套上了隐私保護罩,并禮貌地取走畫材。
“程小姐,我們将作品先送去專家處評選,評選的結果會在晚宴時揭曉,這是今晚晚宴的流程。”
另一位工作人員送上流程卡,接着說:“時間還早,您可以先回客房休息,或者門口有游覽車,可以帶您在附近轉轉。”
“好,謝謝。”程韻接過流程卡,掃了一眼,卡片上用金色的字寫着今晚的晚宴流程。
程韻看了下手表,離晚宴的時間還早。
她不論走到哪都有個習慣,只要有時間就會拿着相機拍照收集素材,或者拿着速寫本找一處安靜的地方畫畫。
她回房拿上相機與速寫本,坐上酒店門口的游覽車。游覽車車速很慢,正适合一邊拍照一邊尋找合适速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