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
第 40 章
剛坐上座椅,程韻的手心就開始發涼了。她下意識伸手拉了一下陸瑤的袖口,五官糾成一團,像是在問陸瑤“怎麽辦?好緊張”。
陸瑤倒是一臉輕松地朝她笑,然後叮囑道:“放松。我感覺之前幾個項目你還是有些放不開,你想想,你是來放松自己的不是嗎?open一點嘛。”
接着,她伸出手臂指向前方繼續對程韻說,“勇敢地往前沖吧,大聲地喊出來!把你這麽多年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快,所有的壓抑全都大聲喊出來,把它們釋放出來,讓它們統統遠離你!”
程韻眨巴着眼睛看着陸瑤那滿是鬥志的眼,點點頭。
陸瑤的雙眼似乎有着強大的感染力,感染着程韻緊緊扣住肩頭的安全裝置,學着她的樣子,以同樣的表情看向前方。
随着三聲提示音,過山車伴着齒輪冷硬的聲音緩緩向最高處駛去。程韻做了三下深呼吸,眉頭壓低,眼神堅定,嘴唇緊閉,像整裝待發的戰士。
高度越來越高,腳下空蕩蕩的,但她不害怕,只是想到前面的360度大轉彎會不會有人把鞋子甩飛了。
過山車就這樣到達最高點,一車人還未來得及深吸氣,便突然随着慣性俯沖而下……
陸瑤在耳邊尖叫:“啊——大橙砸——”
程韻也跟着尖叫:“啊——”
四周天旋地轉,風在耳邊狂轟亂炸,血液随着尖叫聲沸騰。
自由、肆意、放縱、狂歡,灑脫……此時,她想不出任何一個足以貼切形容她的心情的詞。
她還想迎着風大喊:去你的委曲求全,去你的身不由己,去你的故作堅強——
可最終,所有的過往、所有的委屈都融合成了一個長長的“啊”字,伴着熱淚一同飄散在風中。
時至今日,一切都不重要了,一切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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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以勇敢面對未來了。
她的嘴角第一次揚的那麽高,笑得那麽大聲,笑得腮幫子生疼,笑得熱淚盈眶。
這一刻,或許,她真的放開了……
這短短的兩分鐘,好似驚險又漫長的冒險,一如她起起伏伏的人生。經歷時如煉獄,回憶時如雲煙。
随着過山車恢複平穩緩緩入站,程韻還餘笑未收。轉頭與陸瑤面面相觑,再次噗呲一聲笑出來。
陸瑤也指着她的頭哈哈大笑:“你的頭發,哈哈哈哈……超級賽亞人……哈哈……”
“你還笑我!”程韻也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大背頭!”
陸瑤吐吐舌頭說:“姐姐我天生麗質,無所畏懼。”
下了車,陸瑤電話聯系了秦洲得知他們去了不遠處的蘑菇紀念屋,在精靈社區的入口處,是一棟專門賣紀念品的小房子。
走過去一看,外觀果然是一個圓滾滾的大蘑菇。
“兩個大男人跑這裏面做什麽?”陸瑤一路疑惑。
突然,她又冒出了一個鬼點子,“我們偷偷進去,看看他倆到底搞什麽鬼。”
程韻一挑眉,心領神會。
一進門,人還沒找到,陸瑤倒是被門口的毛絨紀念品吸引了去。
她拿起一只狗耳朵造型的發箍,壞笑着問程韻:“有沒有覺得這個很适合秦洲?”
程韻笑:“好像是挺合适。”
陸瑤又拿起一只薩利文造型的帽子問:“這個呢?”
“好像也不錯。”
陸瑤對比了一下最終将發箍放回去,留下了帽子。又在貨架上看了一圈問:“那你覺得這裏面哪個适合他哥哥呢?”
程韻看了一下,目光定在了一只“多啦A夢”造型的帽子上,圓乎乎的腦袋上還立着一個竹蜻蜓。
邵啓銘就像多啦A夢一樣突然來到了她的世界,總是能變出她想要的東西或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第一次相遇的場景漸漸明晰,他抱着她直沖醫務室的樣子、為她準備胃藥和小米粥的樣子、為她布置夜燈、做她最想念的蒸飯、用手護着她的頭,自己卻濕了頭發……
一件件小事,就像南城春日的綿綿細雨,雖不夠滂沱,卻足以讓種子生根發芽。
“這個吧。”程韻指着帽子說。
“我們趕緊買了去給他們帶上吧?”陸瑤神秘地湊近程韻道,“這要放平時,他們肯定不願意戴,就現在才好玩。”
“哈?”程韻正要說話,一擡頭看到秦洲和邵啓銘正向她們走來。
“你們發現什麽好東西了?”秦洲問。
陸瑤吓一跳,轉過身望去,回道:“好東西,你要嗎?”
“我要!”秦洲想都不想。
陸瑤笑着将手裏的帽子舉起來問:“铛铛~有沒有覺得很适合你?”
“這個啊,我剛看過了。”秦洲竟一點也不意外,還用下巴指了下邵啓銘,“我剛才還說要買一個給他呢。”
“這麽巧哇,我們已經幫你們選好啦。”陸瑤舉起程韻的手,将另一只帽子展示在他們面前。
秦洲撲哧一聲笑出來,拍了拍邵啓銘的肩膀:“這不是我說了吧?”
陸瑤一頭霧水:“你說了什麽?”
“沒、沒什麽,趕緊給他戴上。”秦洲掩不住笑意,一副坐等好戲上場的架勢。
程韻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有點後悔選這樣的帽子了。畢竟邵啓銘比他們大幾歲,喜歡的東西可能不一樣吧。
陸瑤似乎也看出了秦洲一副看戲的心态,眼疾手快,将手裏的帽子往秦洲腦袋上一扣:“什麽嘛,有什麽好笑的嘛,不是挺适合你的嗎?你照照鏡子去。”
秦洲拽着帽子也不反駁,也不脫,他想拉邵啓銘“下水”陪他。轉頭急切地指着邵啓銘說:“趕緊給他也帶上,我倆一起照鏡子去。”
程韻看看陸瑤,陸瑤用堅定的小眼神告訴她:“上!怕啥?”
“那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要不……試試看?”程韻忐忑地走到邵啓銘面前,擡眼間正好對上了那雙澄澈如海的眼眸。她心中一悸,雙手緊緊篡着帽沿。
“好。”邵啓銘沒有拒絕,在程韻面前低下頭,等待帽子的降臨。
他的表情裏沒有排斥,但也沒有那麽驚喜,倒是有一種等着被秦洲開玩笑的——視死如歸的坦然。
程韻小心地将帽子戴在他頭上,小心到生怕戴歪那麽一丁點,小心到怕弄疼任何一根發絲。
但她的餘光總是不自覺地落在他濃密的眉毛與睫毛上,他的眼睑微垂看向地面,連雙眼皮的弧度都如此好看。
此時,不遠處的貨架後面,有個陌生的身影偷偷舉起手機拍下了照片……
帶好帽子,她松開手本想再檢查一遍,邵啓銘卻以為帽子帶好了,直起身,微垂的眼眸再次與她相對,距離近在咫尺,連空氣都似乎微妙了。
彼此都愣了一下。
恰巧一縷暖光在落在貨架上,在他的虹膜中折射出熱烈而缱绻的光,如夏夜的星辰與皎月。而在這滿目的星月中,她看到了她的輪廓。
“嗯?”邵啓銘以為程韻還沒帶好,正要再次低下頭。
“不不,戴好了,戴好了……”程韻心虛地擺手,後退兩步。
“謝謝……”他小聲地說道。站直身體,程韻驚訝地發現他的耳根紅了!
“我的天,簡直太帥了。”秦洲笑着勾起邵啓銘的肩,“走呀?去照照鏡子?”
秦洲剛一說完,邵啓銘就轉過臉去,拉着秦洲往店最裏面的鏡子走去,像在躲避什麽似的。
秦洲在邵啓銘耳邊嘀咕:“剛剛誰說幼稚來着?說誰幼稚來着?我看你戴着不是挺開心的嗎?”
邵啓銘紅着臉狡辯:“我說的是你。”
“哦,原來是我呀!”秦洲擡眼盯着邵啓銘頭上那豎起的竹蜻蜓和發紅的耳根,實在忍不住笑出來。
“你還笑什麽?”邵啓銘偷偷籲氣,試圖散去臉上的熱度。
“沒有沒有,挺适合你的,瞧瞧,多可愛啊。”
與此同時,陸瑤悄悄在程韻耳邊說:“我們趕緊去結賬吧?”
“我還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呢。” 程韻正說着,就被陸瑤推着肩膀去了收銀臺。
“沒事的,放心吧。”陸瑤嘴上說着,心裏卻想:喜歡才怪呢。
轉彎的時候,程韻忍不住伸脖子偷瞄了一眼邵啓銘的方向。
陸瑤笑:“喜歡人就行了。”
“什麽?”程韻偷看的時候,恰巧邵啓銘轉身像是要往回走,她慌張地轉移視線,一時半會沒理解陸瑤的言外之意。
“沒什麽。”陸瑤指向秦洲和邵啓銘的方向對收銀員說,“那個賤一點的我買單,那個帥一點的她買單。”
收銀員伸着脖子往陸瑤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噗嗤一聲笑出來,笑得臉都紅了。擡手将掃描槍對着桌上的一個條碼掃了一下,盡力壓住笑容說:“好,兩個都是99,直接掃碼付款就可以。”
邵啓銘和秦洲走過來的時候,程韻和陸瑤剛好買完單。
秦洲拽着帽子問:“啥?你真買了?”
“當然啦,多适合你啊。”陸瑤盯着他的帽子笑。
秦洲看看邵啓銘:“那他的呢?”
“也買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陸瑤問:“走?出去溜一圈?”
“走啊,誰怕誰?”秦洲指着自己頭上的帽子和邵啓銘的帽子唱:“說走咱就走呀!你有我有全都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