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程韻面色泛白,站穩後松了口氣,對邵啓銘說了聲謝謝。
邵啓銘剛要松開手,橋身又開始晃起來,程韻還沒來得及去抓另一側的繩索,不禁喊了一聲:“天哪……”
邵啓銘再次緊緊握住她的手腕說,“別怕,有我呢。”
“嗯……”程韻此時被驚得背脊發汗,蹙着眉,嘴唇緊閉,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走吧?”邵啓銘走到程韻旁邊,“我扶着你。”
邵啓銘表情鎮定,好像他不怕高似的。可是程韻知道他是恐高的,他緊縮的眉頭和泛白的面色出賣了他。
此時邵啓銘緊握着她的手腕,溫熱的手心和強有力的支撐讓她安心了很多。
“嗯。”程韻點點頭沒有拒絕。
她想,邵啓銘這樣握住她的手腕時會不會也同樣安心一些呢?恐高的心理會不會小一些呢?就像當時在摩天輪裏,他伸手去抓她的衣袖想尋找安全的支撐一樣。
他們就這樣肩并肩,一步步,走過了搖搖晃晃的中段。邵啓銘始終緊握她的手腕,一直沒有松過。
兩人都因緊張而緊閉嘴唇沒有說話,走着走着,程韻的思緒開始亂飛。她垂眼看着邵啓銘那骨節分明的手,幻想着如果是牽手該有多好,如果十指緊握這麽一雙手,會有什麽感覺呢……
理智在跟她的胡思亂想打架,她深吸了口氣轉臉望向橋外的風景。理智贏了這場争鬥。
走到下半段的時候,橋面開始變成一節一節類似矮臺階的形狀,一層一層越來越高,原來對面的山比先前的山要高。
他們像上了無數級矮臺階,體力開始消耗殆盡。
程韻開始喘着粗氣說:“好累啊,怎麽這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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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啓銘在一邊打氣:“快了,加油。”
程韻聽他說話的語氣還那麽輕松,轉頭看了看他問:“累不累?”
“還好。”邵啓銘認真地看着眼下的臺階又對程韻說,“臺階又變窄了,小心。”
程韻應了一聲,一邊氣喘籲籲的走,一邊感嘆他的體力是真好,好到現在大氣不帶喘一個的。
前方的陸瑤拽着秦洲的胳膊往前走,一步一步越來越慢,直到程韻和邵啓銘趕上他們,在他們身後停住。此時橋面已經離離地面很近了,索橋也不再搖晃,腳下便是茂密的枝葉。
程韻聽陸瑤一邊喘氣一邊埋怨:“這哪是過橋,臺階再高點都能趕上中山陵了。”
程韻說:“勝利在望了,快站起來走呀。”
陸瑤睨了一眼程韻,指着後方說:“歇會,你看看後面。”
程韻轉臉,發現原本緊跟在他們後面的人此時已經離了他們一大截。
“說明我們還是很強的。”陸瑤說罷,盯着邵啓銘緊握程韻的手,意味深長地揚起了嘴角。
兩人觸電般松開手,剛剛緊握的地方餘溫開始消散。程韻不自覺輕輕用另一只手去握手腕,似乎這樣做就可以讓他的體溫消散的慢一些。
擡眼間,怕陸瑤又會說什麽,心虛地繞開路說:“你不走我先走了。”
“嗯,反正我走不動了。”陸瑤幹脆讓出道,雙手抓着繩索開始看風景。
程韻繼續向前走,邵啓銘默默跟在身後,陸瑤舉起手機拍了一張兩人的背影,轉手發給了程韻。
陸瑤:【這樣看起來,像不像情侶?】
程韻點開手機看,心裏卻說:如果是該有多好。
她将照片保存下來,抿着嘴回:【不像。】
手機重新塞進口袋,然後右手繼續捏着左手的手腕,回味着那一路餘溫未了的缱绻向前走。
終于安全踏上堅實穩定的路面,腳底還有些不适應,程韻轉過身回望,有種久經疲憊後全勝而歸的成就感。
夕陽埋進厚厚的雲團,只能從縫隙中看到暗紅的影子。雲團像沾了泥水,低壓壓的,感覺随時都會掉下來。山巒越發灰暗,飛鳥陸續歸巢。風吹在身上帶着寒意,看樣子要變天了。
邵啓銘在這濃色的背景中向她走來,原本握着她的那只手塞進了口袋。
邵啓銘身後是面紅耳赤奮力追趕的秦洲,和被他生搬硬拽上來的陸瑤。
等陸瑤安全着陸,他們四人坐在山頂的石欄邊休息了一會,趁暮色來臨之前拍了一張合照。
秦洲拉了群,将合照發進群裏。
照片上的四個人挨得很近,陸瑤和程韻站在最前面。程韻膚色冷白,五官精致,笑容清甜中帶着腼腆,在灰暗的背景中格外顯眼。
陸瑤的臉頰紅撲撲的,笑容爽朗中帶着些許疲憊。秦洲扮了個鬼臉,對眼盯着陸瑤的後腦勺。而邵啓銘站在程韻身側,足足比程韻高一個頭。五官隽秀卻沒有什麽特別明顯的表情,握過程韻的那只手仍然塞進口袋裏。
秦洲發完照片後留話:【@邵啓銘,你面癱?】
邵啓銘:【@秦家第一帥B,你臉抽筋?】
不遠處的大喇叭開始播放通知:“親愛的大朋友、小朋友們,今天玩得開心嗎開心就好!還有半個小時游樂園就要關門了,請帶好随身物品,有序離園,歡迎下次光臨!”
出口的工作人員舉着小旗子喊:“出門左拐在櫻花谷入口處可以坐游覽車……”
“看來櫻花谷你們沒有時間去了。”陸瑤對程韻說。
“我們?什麽意思?”
陸瑤笑:“明天秦洲酒吧休息呀,我們打算在游樂場的高爾夫酒店住一晚,明天還能免費二次入園的。”
“這麽好啊!”
陸瑤拉着程韻悄聲說:“要不你來個美人計,把剛剛牽你的那位也留下?”
程韻頓時怔紅了臉,急道:“你、你別亂說呀!”
“好啦,開玩笑啦。”陸瑤“挑撥”的目的達成,她心滿意足地說,“那我們就此別過吧,去酒店坐的是另一條線路的車。”
“那你明天不去工作室了?之前那個策展人好像是約的明天吧?”
“嗯,明天下午,我準時到。”陸瑤說罷,将程韻推向邵啓銘的方向,“邵哥哥,照顧好我家橙子喲。”
邵啓銘愕了一下,點頭回了個好。
他們在三角岔路分開,邵啓銘和程韻上了開往出口的觀光車,陸瑤和秦洲在另一頭上了開往酒店的豪華禮賓車。
坐車回出口的人很多,程韻與邵啓銘并肩坐在一排,雙臂微曲,雙手緊緊握着前排座椅後背上的不鏽鋼扶手。她的肩膀緊挨着他的手臂,微暗的暮光中,她看見她的左手與他的右手的距離僅僅相隔了2厘米。
而這短短的2厘米之間,好像裝了整條銀河。
車子拐彎的慣性讓她稍稍向邵啓銘的方向傾斜了一點,手也悄悄移動了那麽一點點,那幾乎可以忽略的一點點,她已用了極大的勇氣。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怕他發現。他太美好了,她害怕一碰就碎。
她不知道的是,邵啓銘也偷偷将手往她的方向移了一點點。他也怕她發現,怕她落荒而逃,趁她擡眼之時,故意轉移注意力問道:“今天玩得開心嗎?”
“嗯,很開心。”這一天,她此生難忘。
邵啓銘想伸手拿口袋裏藏着的東西給她,但又怕松手後再回來,他們雙手距離就又遠了。
他就這樣一直握着扶手,握得手心出汗。
最終,他們誰都沒有勇氣突破最後的那一厘米,游覽車在游樂場出口處停下,車上的游客四散開來,随着人潮出了大門。
到了停車場,邵啓銘給程韻開車門,程韻說了聲謝謝,還是像早晨那樣入座後迅速系好安全帶。
邵啓銘坐上主駕,這才從口袋裏摸出一只毛絨挂件送到程韻面前。
“這是什麽?”程韻接過挂件,聞見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是一只圓鼓鼓的粉色蘑菇毛絨挂件,水晶絨的材質,摸上去柔軟絲滑。
“好可愛!”程韻聞了聞,“有點像早上的驅蚊水的味道。”
“嗯,這是驅蚊挂件。”邵啓銘發動車子,一邊轉方向盤一邊說,“聽說驅蚊效果挺好的。”
邵啓銘在前一天晚上查了游樂場的攻略,看到有博主介紹這款驅蚊挂件的時候,第一眼就相中程韻喜歡的小蘑菇。
她知道程韻招蚊子,又怕蚊子,因此在游樂場大門處拿導覽圖的時候,他第一個找的就是蘑菇屋的位置。
“謝謝你。”程韻摸了摸蘑菇暖融融的小腦袋說,“我好喜歡這個。”
邵啓銘心滿意足地開着車,游樂場出口是單行線,沿着來時的路繼續向前,程韻看到前方紅綠燈的形狀竟然是愛心形。
此時剛好是紅燈,車子停下,程韻說:“這個紅綠燈好特別,是心形的。”
轉過臉,她看到路口豎着長長的指示牌,上面白底綠字寫着“我在經緯十字路想你”。
她在心裏默默地念了一遍。
“嗯,這是一條網紅路。”邵啓銘介紹道,“每條路的樹都不一樣。”
程韻開了窗,借着路燈看了一眼路邊的行道樹說:“這是銀杏。”
此時他們所在的這條路的行道樹是銀杏樹,樹幹比碗口還粗,筆直高大,扇形的葉像青龍的鱗片,細細密密,簇擁着枝幹伸向天空。
她轉頭看了右拐路口的樹,光看那粗壯繁茂的剪影,她就知道是梧桐。
這時,紅心變成橙心,閃爍三次後變成了清新的綠心,邵啓銘開車直走,對面路上的行道樹枝葉逐漸清晰,像細密的鳳羽,伴着微風輕輕搖曳。
“是楓樹?”程韻問。
“嗯。”
“這麽高的楓樹?我還是第一次見。”在程韻的印象裏,楓樹還是小學操場邊那一人多高的模樣。
邵啓銘指了指左側的方向說:“北面是香樟樹,到了秋天,這條十字路就變成了四種顏色。”
“那一定很美吧。”
程韻光想想就覺得很特別,楓葉的紅,銀杏的金,香樟的綠和梧桐的棕,樹影之下是心形的信號燈,還有那寫着思念的路牌,都賦予了這條路不一樣的意義。
“嗯,去年見過許多博主打卡的照片,看起來還不錯。今年秋天……”邵啓銘扶着方向盤地看着前方,眼中透着期許,“一起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