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夢中,紅绡帳暖,軟玉溫香。
姬月白輾轉醒來,下意識撫過身側,只有無人的涼意。
心中忽的湧起難言的失落。
她自幼拜入天元門,追尋長生大道。
一人一劍,獨自領悟至高劍意,問鼎劍峰。
只覺暢意無比。
從未有此種悵然若失之感。
随着意識回籠,方才的夢境的細節清晰的浮在眼前,指尖似乎還殘存着那滑膩溫涼的觸感。
是夢還是現實,已有些分不清。
夢中許念滿心滿眼皆是她,妩媚眸中是她,嬌啼在缱绻唇齒之間的那一聲:月白。
姬月白擡手放到心髒所在的位置。
那裏是難以言喻的悸動。
星光漫天,微弱的光透過薄紗帶着一絲幽涼。
寝殿外傳來參差不齊的腳步聲。
她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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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慕顏玉嘟囔:“明明是哄薛大小姐的,你怎麽還跟着喝醉了。”
薛靈不滿的反駁:“你倆攪黃了我的好事,還要搶我買的酒,這還有理了。”
許念夾在兩人之間踉踉跄跄,腳好像是踩在棉花上。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
這梵音閣的酒入口清甜回甘悠久,後勁還不小呢。
她不過是多貪了幾口,蛇差點就倒下了,要不是有薛靈和慕顏玉在,指不定這會就現了原型,叫人捉去做蛇酒了。
這會兒她腦子暈暈乎乎,眼前模模糊糊,聽到薛靈這樣說,便要為慕顏玉辯駁:
“薛靈啊,你還小,不能去剛才那種地方,會學壞的。”
薛靈一跺腳,氣憤的說:“再壞哪有你們兩個壞,攪亂人家的好事。”
慕顏玉啧啧:“我和阿念不是為了賠罪,請你去酒樓喝酒喝酒嗎,那跳舞的女修難道不夠熱辣?”
想到那薄紗水袖的露骨舞蹈,薛靈小臉一紅,仰頭辯駁:“不夠。”
一旁許念來了精神,似乎是有些回味:“不僅熱辣,還熱情,有點兒頂不住。”
說到這裏時,慕顏玉悄悄拉了她一下。
許念仍沉浸在方才的花花世界中,頗有些鬼迷日眼:“美酒,美人兒,真乃蛇生一大暢事。”
這時候薛靈也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角。
許念一手攬上慕顏玉,一手攬住薛靈的肩膀,豪氣萬分道:“喝了這頓酒,咱仨以後就是穿一條裙子的人了,有啥不能光明正大的……”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覺得周圍詭異的安靜下來,身邊的空氣似乎也變得涼飕飕的。
她逐漸擡起頭來,順着這股不妙的感覺看去。
只見白玉階梯之上,有一人若清風明月臨風而立,皎皎月華給她的白色道袍渡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
她僅僅站在那裏,便好似一副超脫世外的絕美畫卷,出塵的氣質模糊了她絕美的容貌。
秋風冷月中,那黑眸如霜似雪掠過許念的面容。
許念沒由來的抖了抖。
或許是長期相伴而來的默契,她敏銳的察覺到,對方的心情似乎并不是那麽好。
她将左手從慕顏玉的腰上悄悄抽出,右手微微擡起不動聲色從薛靈的肩膀上放下,以在場人都能聽得到的聲音道:“今晚多謝你們了,要不是有你們送我回來,我可能就醉倒在路上了。”
說着她背對姬月白沖着慕顏玉擠了擠眼睛。
慕顏玉當即了然:“這算什麽,為你兩肋插刀都使得。”
慕顏玉帶着薛靈把許念交給姬月白:“她晚上喝的有點多了,可能有點興奮,睡一覺就好了。”
姬月白接過喝的軟軟的許念,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多謝。”
慕顏玉哪敢讓她謝,連忙擺手:“是我先找她幫忙的,給你添麻煩了。”
簡單寒暄後,她便拉着薛靈離開了。
許念其實并沒有喝很多,興頭上時不過喝了小半壇而已,雖然感覺人有些輕飄飄的,身體不太受腦子操控,可是意識卻是清醒的。
這會兒她老老實實的伏在姬月白的懷中,嗅着對方身上冷冽的香氣,讷讷不敢做聲。
說實話她這會兒有些心虛。
可是具體心虛個什麽勁,許念也有些說不上來。
對方如冰似雪的黑眸一掃,她便覺得心中愧疚。
自己不該抛下對方一個人玩耍?
明明說要留在對方的身邊,卻總是有自己的小九九?
許念心裏其實隐約覺得。
對方生來便仿若皎皎明月,清冷孤高,本就不需要自己這種“添頭”。
她時常覺得,自己擅自闖入對方的世界,作為一頭肮髒的妖獸自以為是的黏着對方,實在是過于打擾。
前世有個梗能夠精準的形容她和姬月白的關系。
她沒有了姬月白就像魚沒有了水,若是沒有姬月白一直以來的庇護,她如今的妖生估計會是地獄難度。
而姬月白就沒有了她,就好像魚沒有了自行車,不僅沒有任何影響,還少了不必要的麻煩。
許念感覺姬月白用手指輕輕順了順自己的頭發。
那聲音雖冷卻極溫柔:“累了就回去睡吧。”
許念心中愈發的愧疚,對方越是待她這樣好,她就越發的的感到無以為報。
她能做到的只有卑微無用的讨好。
她手臂輕輕環上對方的腰肢:“嗯。”
下一秒,她的身體騰空而起,整個人被姬月白打橫抱了起來,失重感讓她連忙摟緊了對方,深怕因此掉下來。
許念小聲推拒:“月白,放我下來,萬一被其他弟子看到了怎麽辦。”
對方卻不答話,手指卻愈發摟緊了她的腰肢,像生怕她因此逃跑似的。
随着對方拾階而上,許念愈發的提心吊膽,腦海中不由飄過被發現後的下場。
——驚!修仙界天才姬月白竟被肮髒蛇妖所蠱惑。
——蛇妖損害正道清譽,須斬殺以匡扶正道!
——殺了那該死的妖物,挖了她的妖丹煉丹。
雖然她早已在姬月白的庇護下,在天元門中安穩下來,可是類似的噩夢卻時常出現在她的腦海之中,叫她驚醒恍惚。
下一秒,她的擔憂便成真了。
不遠處宴會廳隐隐走出幾名弟子,正朝着她們的方向走來。
許念掙紮着便要從姬月白的臂彎中下來,卻被對方以不容置疑的力度按住了。
“你行走不便,不必下來。”對方聲音淡淡。
許念恨不得以頭搶地,她是喝醉了,但也沒醉到那種程度,早知道現在會被自己整的下不來臺,她方才就不為了博這點同情裝醉了。
她心中隐隐期待着,對方或許會再次施展那次飛劍所以用到的幻術。
卻見那幾個天元門的弟子躬身,恭恭敬敬喊:“師叔。”
許念抱緊了對方的脖頸,将臉死死的埋在了對方的肩上。
殿外燈光隐晦,隐約還能聽見宴會中傳來的歌舞歡樂。
幾名弟子餘光瞥見姬月白懷中的身姿曼妙的女人,僅僅是一個隐約的身體輪廓就叫人面紅心跳。
梵音閣領地經濟并不發達,島上大多是鹽堿地缺乏種植條件,旁的沒有,倒是盛産美人兒,許多窮人家便将女兒送到梵音閣尋個前程,若是運氣好有靈根便成了修士,若是資質不好,便服務于外門做些歌舞迎賓的表演讨生活。
因此次弟子大比,不少門派的精英弟子前往梵音閣,便有許多貌美的外門弟子動了攀附的心思。
這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梵音閣高層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想不到連姬師叔這樣出塵絕豔的人,竟然也難以抵禦這美人計。
姬師叔本就姿容絕世,也不知道能叫姬師叔看上的美人兒,又該貌美成個什麽樣子,光那身影就已經叫人浮想聯翩了。
目送姬師叔離去,那弟子忽然想起什麽,整個人一個激靈。
緊接着,他猛的搖頭。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那樣清風霁月姬師叔怎麽可能對一條蛇妖下手。
姬月白也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理。
她甚至隐隐的希望被人看見,在這一刻被所有人看見。
終于進入了寝殿,許念得救似的從姬月白的肩膀上擡起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
因為緊張和些微的缺氧,她的白皙的面頰上帶着異樣的潮紅,本就潤澤的紅唇,此時愈發的嬌豔欲滴。
她牽過姬月白的手指貼在臉頰上,聲音好似嬌嗔:“剛才吓死我了,你摸摸都發燙了。”
姬月白的手手指貼在她柔軟的面頰上,并不熱。
反而像是觸到了溫涼的羊脂玉。
她眸光落在許念随着撒嬌一張一合的唇瓣上。
方才那荒唐的夢境,克制不住的浮現她的腦海。
姬月白手指輕輕勾勒着許念那精巧的輪廓,順手将她面頰上的一絲碎發撥到如珠似玉耳垂之後。
對方醉酒的妩媚眸子微眯,擡眸瞧時煙波流轉,勾人卻不自知。
有那麽一瞬間,姬月白甚至想由着自己的心意,如夢境中那樣放縱,叫她面上染上只屬于自己的情.欲,讓她迷亂沉吟,弓身求饒,豔色紅唇中只能支離破碎的喊出自己的名字……
微風輕拂,紗帳搖曳。
許念只覺得身體莫名緊張起來,她便裝出一副不勝酒力的模樣悠悠擡眸,悄悄的落在姬月白面上。
卻正對上了對方幽深而意味不明的眸色。
這莫名讓許念的心尖兒都為止一顫。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這樣的神情。
她有些惴惴又讨好的用唇蹭了蹭姬月白的手指,輕聲道:“月白,若是我哪裏做的不好,一定要和我說,我會改的。”
奇異的觸感擦過指腹,引誘出心中不堪的欲念。
姬月白晦暗的眸子落在她的唇畔、鎖骨,難道自己要同她說,她想要她。
從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開始了。
想的快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