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許念頓時毛骨悚然,她強忍着害怕回頭,卻愣了一下。
兔……兔子?
她終于知道這莫名的熟悉感哪裏來的了,這不是她在小蒼山上修煉時的食譜之一嘛。
蹲在她身後的,竟是約麽有一人高的大兔子,紅紅的眼睛,耳朵長長的,身上覆蓋着毛絨絨的白色皮毛,它就那麽兩條後腿着地,前爪耷拉在身前直立起來注視着自己,倒讓許念想起了愛麗絲夢游仙境裏的三月兔。
有了這樣的聯想再看它時,甚至覺得有那麽幾分可愛,想rua。
那兔子見許念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趕緊張開那三瓣嘴呼喚一同跟來的親屬:“大哥二哥四弟五妹快來,我找到這詭計多端的人族修士了,她藏在了樹洞旁邊。”
都說狡兔三窟,已經修成了九階的妖兔更是将這天賦本性發揮到了極致,這片深林作為它們的地盤,早就遍布了各處挖好的洞穴和出口供它們随時出入。
只是許念卻感到十分疑惑,那兔子就好像是突然出現在她身後一樣,她左看右看愣是沒能在那腥臭的大樹上發現能供這大兔子通過的樹洞,她心想難不成這兔妖制作的的洞有技能隐蔽效果,所以才發現不了。
這兔子聲音剛落下,許念就被迅速趕來的四只兔妖團團圍住了,為首的那只兔妖身形要大出其他兔子一圈,約麽有兩米高,它站在許念面前俯視着許念,竟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許念發現它足足有有十一階的修為,這已經比肩人類金丹後期的修為,若是打起來,光這一個就足以叫許念頭疼。
那十一階的兔妖紅眼睛将許念上下打量了一番後,發出許念之前聽到的老态中帶着稚氣的詭異聲音:“三弟幹的很好,這次的人族祭品看起來質量不錯。”
許念這時終于反應過來,這些兔妖口中的人族修士竟然是自己。
它們似乎想把自己抓去當什麽祭品,自古以來祭品都是宰殺牛羊牲口等,這樣反過來推測的還話,妖修供奉祭品應該是是把人類修士當做牲口宰殺祭祀妖神。
如今五雙紅通通的兔眼正一眨不眨的瞪着她,像是怕她跑了一樣。
許念心中悚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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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情況十分的不妙,她必須趕緊想辦法脫身。
許念快速手上的指環和身上的掩蓋妖獸氣息的斂息符取下來,黑眸也直直盯着那兔妖大哥,冷聲道:“你仔細看清楚,我不是什麽人族修士。”
妖修更多的遵循叢林法則,面對強敵若是一開始就表現出恐懼害怕的弱者姿态,必然會被毫不留情的獵殺,雖然她目前只有九階後期的修為,但若是懂得虛張聲勢僞裝成一副強勢的模樣與這些兔妖周旋,它們或許不會直接對自己動手。
她心中籌謀,若是這些兔妖見自己是妖獸仍要對她動手的話,她便趁機召喚自己的蛇仆從拖延,再祭出飛蓮法寶沖擊薄弱處,或許能勉力沖出包圍,她餘光掃過那只被稱作五弟的兔妖,它的修為應該是這五只兔妖裏面最低的,乍一看只有九階初期的修為。
一開始發現的她的兔妖三弟不屑:“不是人族修士還能是什麽,我大老遠都聞到你身上的人味兒了……”說着,它還抖了抖胡子湊近了去聞許念。
然而緊接着,它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猛的向後一跳三丈遠,連聲音都哆嗦了:“怎怎麽可能……您是青玄王蛇一族的。”
或許屈服于血緣中對上位捕食者的恐懼。
它對許念的稱呼轉眼從詭計多端的人族修士變成了“您”。
許念活了這麽久,從未聽說過什麽青玄王蛇一族,她一直以為自己像是小青那樣不知品種的青蛇,沒想到這會兒竟然被對方誤認為是什麽青玄王蛇,不過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對方既然把這身份送到她面前了,她自然要充分利用。
于是許念黑眸眯起長袖一揮,毫不心虛的承認:“正是,爾等還不快快讓開,休得把我與那肮髒的人族修士混為一談。”
那兔三弟聞言更是堅信不疑,在這東海秘境中的妖修,除了青玄王蛇一族,還有那個敢如此嚣張行事。
那兔大哥卻沒輕易相信她,雖然她身上确實冒着那令它感到靈魂都未知膽顫的氣息,可在那之前她明明還是人族的氣味。
它暗紅的兔眼瞧着她,語氣隐約有些懷疑:“自從妖族在百年前的大戰中敗落遁入東海秘境之中,這裏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能夠完整化形的妖了,請問您這完美無缺的身體又是如何獲得的。”
許念聞言心中咯噔一下,怪不得這些兔妖九階十一階了都沒有化形,原來竟有這種debuff在,這兔大哥的問題倒是把她給問住了。
不過許念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蛇,不過略微一頓,面上轉眼帶了三分薄怒,語氣不善:“膽敢把我們青玄王蛇一族和普通的妖獸相提并論,我們一族的機密豈是你這種兔妖能知曉的。”
那兔大哥聞言噎了一下,本想反駁卻又怕她真的是青玄王蛇一族中出來的,聽聞百年前人族和妖族的大戰确實将聲名赫赫的青玄王蛇一族分成了兩支,絕大部分撤到東海秘境茍延殘緩,還有一部分仍是留在人類修士的領地争搶地盤……沒準她就是從那邊回來的。
見這兔妖已然信了五分,不等它再說話,許念揚聲居高臨下吩咐:“其餘的人祭還活着嗎,帶我去看看。”
既然它們要帶自己回去,那麽在祭祀前這些人族修士應該是活着的,這裏面或許有姬月白,或者沒準有其他兔妖見過姬月白的蹤跡。
不到萬不得已,許念不想用姬月白給她的金玲呼喚她,此處明顯像是秘境,她對這裏的危險程度尚還一知半解,姬月白當時受了那麽重的傷,如果以為自己遇到危險強行趕來支援,沒準會因自己莽撞行為陷入險境。
那單純的兔三弟紅紅的眼睛眨了眨,連忙殷勤的點頭:“活着活着,大人請跟我們來。”
形勢瞬間被傻愣的兔三弟搞偏,兔大哥狠狠瞪了它一眼,接過話來:“還是我來給大人帶路吧。”
許念心中存了些警惕,這個大兔子不僅修為高出一截,心眼子也明顯比其他的兔子多,她暗暗打起了幾分精神防備着這幾個兔妖。
若是這幾個兔妖帶她走那地下盤根錯節的兔子洞,到時候恐怕會陷入難以脫身的困境,她得想個說法拒絕才是。
不過令許念詫異的是,這些兔妖竟然沒有帶她走地洞,而是走地上的路,明明方才這兔老三之前的動作看起來是想帶她走地洞的模樣,卻被兔大哥打斷,如今這看起來仿佛是對她更有利的選項,她實在不知這兔老大心中打的什麽算盤。
許念不知的是,除了兔老三這個傻登,沒有兔妖願意讓自己的天敵捕食者踏足自己的秘密基地,更不想讓自己的洞穴到處都染上蛇妖的氣息,否則以後回家和逛鬼屋有什麽區別。
許念乘着飛蓮法寶,跟着那幾個飛奔的兔妖在密林瘴氣間前行。
她開了靈力屏障倒是不怕這些毒瘴氣,那些兔妖不知用的什麽手段竟也不懼毒氣,她視線忽然瞥見前方一處怪異的藤蔓,心中不由警惕了幾分。
這藤蔓該不會和之前遇到的人臉花一樣,突然蹦起來攔路絞殺獵物吧……
許念正這樣想着,忽然那原本癱軟的紫褐色藤蔓突的拔地而起,奔騰在最側邊的兔老三猝不及防竟然被它卷住了脖子,整個兔身猛的向後翻倒。
這樣巨大的動靜叫其餘幾個前進的兔妖瞬間停了下來,它們将兔老三圍成一團,卻好似沒看到那殺人藤似的。
兔老大聲音帶着怒火:“兔老三,現在不是陪你玩的時候。”
連一向乖巧膽小的兔五妹都憂心的說:“三哥,別鬧了。”
而那紫褐色的藤蔓卻在短短的時間将兔老三的脖頸纏的更緊了,一圈一圈勒的它無法喘息。
許念眼睜睜看着這兔老三兩眼開始暴凸,三瓣嘴一張一合的吐出白沫,兩只短短的前爪無論無何都掙脫不掉那纏住它脖頸的藤蔓,它掙紮的氣力越來越小,甚至連支吾的呼救聲都難以再發出,有力的後腿從狂蹬着在地上打滾到因為窒息使不出力氣。
蹲在一邊的兔二哥啧啧:“你別說,這次老三演的還挺像,要不是大哥拆穿我都以為是真的了。”
許念從飛蓮法寶上跳下來,驚詫道:“你們難道都看不到這些藤蔓嗎?”
兔二哥一臉茫然:“哪裏有藤蔓?”
她推開那些兔妖走到兔老三跟前,又用注入了靈力的長劍将那嘞住它的藤蔓一劍斬斷。
那紫褐色藤蔓像是沒預料到許念會攻擊它一樣,雖然吃痛卻也沒敢再繼續攻擊,竟慢慢的縮了回去。
恢複了自由的兔老三連忙用前爪扯下脖子上的藤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它控訴自己的兄弟妹妹:“你們竟然還看我笑話,我剛才被那鬼藤蔓勒住,都看到太奶了。”
兔妖們聞言面面相觑,難不成這一向愛開玩笑的兔老三說的竟然是真的?
兔二哥不可置信:“什麽鬼藤蔓,我們剛才可是一點都沒看見。”
兔四弟連連點頭:“是呀三哥。”
這時,兔大哥走上前,前爪撥開那兔老三的脖頸下的白色皮毛,竟如它所說,真的有幾道深深的勒痕。
衆兔妖倒吸一口涼氣,它們本以為這又是兔老三的玩笑,萬萬沒想到這事竟然是真的。
那兔大哥此時對許念的身份又信了幾分,語氣也恭敬了許多:“多謝大人救下愚弟,我們欠大人一個恩情。”
其餘的兔妖這時看她的眼神也充滿了敬意。
許念點頭,學着記憶裏姬月白高冷的模樣道:“先帶我去看人祭。”
再次啓程,許念發現這帶路的兔大哥換了條路,和之前的路通往的明顯不是一個方向的終點。
許念心中頓時想通了,這些兔妖之前沒準是想把她引到陷阱上圍殺。
不過那兔大哥未曾表現出來,許念也就裝作不知。
她跟着那群兔妖七拐八繞之下,終于出了那片驚悚的密林,來到一小塊空曠的草地。
這似乎是兔妖們的據點,在空地最中心的地方是一個顯眼的祭臺,祭臺周圍的木杈上面挂着許多殘破風幹的人類骨架,這些應該就是倒黴被它們抓住的人類修士。
祭臺下似乎出現了一陣騷動,她身邊帶路的兔子兄弟連忙趕了過去。
許念也飛快的跟了上去。
看到那慘烈的景象之時,許念整個人都開始發抖,鼻頭一陣陣的酸澀湧來。
她找到姬月白了。
只是姬月白的情況極其的糟糕,她周圍彌漫着絕望而肅殺的氣息,身上道袍已經被血染成暗紅,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
更令她感到無比難過的是,那樣驕傲強大的姬月白,竟然被這些妖獸草草綁在了木柱上,它們怎麽敢,它們怎麽敢的。
如果月白不是為了救她,又怎會……
許念現在一點都不覺得這些兔妖可愛了,如果可能,她想要把欺負了月白的兔妖全部殺掉。
她幾乎是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臂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不,當務之急是帶着姬月白全身而退。
一二三四五……她餘光掠過圍着姬月白的那幾只兔妖,驚恐的發現它們每一只都有十二階、十三階的實力,這足足有元嬰長老的實力了。
壞了,這些兔妖這麽高的修為,不知她這“青玄王蛇”的名頭還管不管用。
那兔大哥恭恭敬敬的向姬月白身邊站着的十三階兔妖禀告:“大祭司,青玄王蛇一族要有妖要看上供的人祭。”
許念心中有些慫,但還是努力的挺了挺胸膛,做出一副藐視一切的模樣。
那大祭司瞧着許念額心那标志性的青玄王蛇妖紋,氣不打一處來。
它一爪子拍在了兔大哥的頭上:“催催催,就知道催,這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送過去了還催。”
那兔大哥被拍的敢怒不敢言,哀怨的看着許念。
接着,那大祭司又笑眯眯的看着許念:“敢問您是本家那邊派來的嗎。”
許念仰了仰下巴:“沒錯。”她又指了指被綁住的姬月白。
“我這次來是帶她走的。”
大祭司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眼:“大人瞧着眼生,可有本家的令牌。”
令牌,那是個什麽東西。
許念沒見過無法憑空變出來,只得說:“我沒有令牌,但她本是我的獵物,你們得把她還給我。”
大祭司眯了眯眼:“我看大人似乎是不太懂規矩,在我們妖獸這裏,這獵物到了誰手裏就是誰的。”
許念當然懂,但是她又打不過這些兔妖,此時除了耍無賴也沒有別的辦法。
于是她又換了種說法:“實不相瞞,她其實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只因為本家不允許這才帶着她逃了出來。”
她看出這些兔妖似乎重視親情,便想用這話術打動她它們,只是她與姬月白的長相模樣看起來怎麽也不像是姐妹,怕被拆穿便扯了夫妻的幌子。
她又看向兔大哥:“你不是說,欠我一個恩情嗎,把她還給我,我們之間一筆勾銷。”
兔大哥聞言有些猶豫,他小聲把許念救了兔老三的經過簡單講了一遍。
那大祭司哼了哼:“你怎麽證明不是從我這裏騙走人祭,私自拿去讨好本家。”
不過轉念又考慮到她救了兔老三這件事,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你們青玄王蛇自诩世間最高貴無瑕的妖獸,平生最是厭惡這種肮髒的人類,若是你能通過行動證明她是你的妻子,我就把她交給你。”
許念愣了一下,明白了那大祭司話語裏的意思。
來不及猶豫,她走到了姬月白的面前。
她手指輕輕撩開對方額前的碎發,拂過那如細膩如瓷的面頰肌膚。
污塵血跡,反而如絕美畫面中增添的一絲破碎感。
她此時忽然就理解了前世的刷到的戰損美人,只是如果可以,她希望姬月白永遠是那個高貴冷漠,實力無人可及的天才劍修。
而不是如現在這般,身入塵埃。
對方長長的羽睫顫了顫,那清冷的黑眸此時有些茫然映出她的面容。
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張,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麽。
許念不敢去聽也不敢細想,她快速說了聲“對不起”,接着仰頭吻上了對方柔軟的唇。
大遁形術并不僅僅是跨越空間,它還會引起時間的錯亂。
姬月白在空間跳躍時因重傷失去意識未能抓住許念,因此她足足比許念早到東海秘境一月有餘。
她尋不到許念的蹤跡,便通過小四象陣蔔卦得知,許念将會在一個月後到達這裏。
姬月白開始進入這秘境之時也遇上幾個不長眼的妖獸,她雖重傷,但還沒到提不動劍的地步,占了那妖獸的地盤後她開始療傷修煉,随後便借着儲物袋中的靈石以及秘境中充裕的靈氣,一舉突破金丹晉升到元嬰期。
這時她才發現這東海秘境的奇怪之處,她雖突破成了元嬰,但卻沒有引來雷劫。
小四象陣算的日子到了之後,她提前趕來了這群兔妖的地盤“清掃”了一番,好讓許念來的路上少些阻力。
不過餘下的這些兔妖倒是十分有眼色,主動提出要幫她找許念,還鞍前馬後的去摘野果找獵物來讨好她。
姬月白看着它們沒毛的灰色爪子心中十分嫌棄,本想拒絕可又想到了許念,萬一她會喜歡呢。
便也就默許了留下這些東西。
焦灼的等了約麽半日,許念果然如小四象陣占蔔的那樣來到了此處。
只不過她遠遠的看了自己一眼以後,卻沒有上前來,而是同那些醜陋的兔妖交談着什麽。
姬月白覺得,她之前應該早點殺掉這些礙事的兔妖。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好似過了三秋。
她已經一個月沒有聽到許念用那嬌媚的讓耳朵戰栗的聲音叫她“月白~”,沒能被許念環着腰肢撒嬌,沒能和許念肢體相擁着入眠……
姬月白本是想從這無望的感情中抽身,卻不曾料到這竟是在懲罰自己。
當許念從兔妖那裏向她走來之時,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液都在躁動,在期待,這一個月,思念成狂深入骨髓。
她會像往常那樣同自己撒嬌,還是環住自己的手臂喜悅的說“終于找到你了,月白。”
或者更貪心一點。
她會不會将柔軟的手臂環在她的脖頸之上,身體與身體緊緊相貼,再用面頰親昵的蹭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