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皇城外,周遭的屍氣越來越濃郁,甚至讓天色都整個暗了下來。昏暗的城門前,狂風大作,視線的盡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由遠及近,他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袍,手裏拿着一個造型奇特的東西。

等近些了,方才能看清那人手裏拿着的是人骨,準确地說,是由人骨制成的骨幡,那是一具完整的骨架,只是将腿骨與臂骨綁在了一起,頭骨位于骨幡的頂端,眼窩中透出陰森恐怖的綠光,整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姿态,光是看着就讓人心裏發毛。

那人擡起眸子,隔着數不盡的屍傀與秦九對視,良久,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弧度,他的嘴唇不停地蠕動,吐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咒語,借着骨幡之力,伴随着斷斷續續的鈴铛聲,在四周擴散開來。

“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裏些。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歸來兮!魂兮,歸來!”

離得近了,這“咒語”方才能清楚聽到。

秦九瞬間緊蹙起眉頭,泯滅意識,鎖一魂為奴,好狠毒的招數。

“不好,陣法要破了。”席緋清臉色微變,如果她這一邊形勢不容樂觀的話,皇城的另外幾面也不會太好,萬一有一面被攻破……

與此同時,所有的屍傀好似一瞬間有了理智,一些開始有規律地攻擊城門,其餘的屍傀則在城牆出用自身搭築向上的階梯。

秦九微微眯了眯眼睛,用靈力凝出一根箭,搭在弦上,瞄準那個拿着骨幡的灰袍人。

箭矢“咻”地一聲破空,直直朝着灰袍人的頭而去。

然而,這一擊并沒有打中灰袍人,而是被他用骨幡輕描淡寫地擋了下來。

對此,秦九并不意外,這一擊本身也就只有金丹大成的威力,她壓根不寄希望于這一擊能打中,只是要驗證一些東西。

得到答案後,秦九囑咐席緋清繼續用陣法困住這些屍傀,自己則一個閃身朝着灰袍人而去。

席緋清本想阻止秦九,奈何話還沒出口人就已經不見了,再加上眼下局勢緊急,也顧不上許多,趕緊重新設陣。

這個時候,秦九自然是不能使用邪力的,不正常的大規模邪力波動會引起蒼穹的注意,因此,基本上可以說秦九只有金丹大成的靈力可用。不過,基礎的身法速度依然是秦九的優勢,要想越境界挑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灰袍人也不是待在原地不做反應的靶子,立馬就召集屍傀護在了自己身周。

秦九側身避過一只屍傀的爪擊,擡眸看向灰袍人,便見對方擡手摸了摸骨幡之上的頭骨,笑得詭谲。

秦九一躍而起,與此同時,一只巨獸的虛影在半空中凝形,一個俯沖沖進了屍傀群中,氣浪将屍傀直接掀翻在地。

“金丹踏空?好小子,留你不得。”灰袍人用沙啞的聲音開口道,手中骨幡一揮,近乎凝成實質的屍氣轉瞬便纏上了秦九。

以灰袍人的境界,自然是能夠踏空而行的,但相較之下,地面才是他優勢更大的地方,眼下,放棄地面優勢去搶制空權并不劃算。

秦九沒理會周遭的屍氣,巨獸虛影位于灰袍人身側,擡起前蹄,踐踏!

灰袍人瞳孔驟縮,慌忙避開。

但這個空檔,卻被秦九找到了破綻,灰袍人被巨獸虛影牽制,秦九一個閃身,靈力化匕,直刺向灰袍人……手中的骨幡。

骨幡之上的頭骨直接裂開。

秦九握住匕首,輕輕一擰,灰袍人瞬間抱着腦袋半跪在地。秦九眼睛一亮,果不其然,這人放了一絲神魂與這些屍傀做勾連,畢竟要控制如此龐大的屍傀大軍,而這個人的精神力又明顯不夠。

這麽一個停頓,屍傀們便立即傻在了原地。借着這個機會,席緋清迅速将這些屍傀盡數困進陣法當中。當然,也只是困住而已,要擺殺陣所需的時間要更長,眼下根本來不及。

灰袍人怒吼了一聲,“豎子,叫你鑽了空子,但老夫也不是好惹的,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等拿下皇城!”

秦九蹙起眉頭,雖然她不太懂這裏的規矩,但不論怎麽樣,潛南國大多都是些尚未築基的修士或者普通人以及散修,不論出于利益角度還是出于宗門角度,都不應該如此輕易地進攻。

屍氣不斷填充之下,骨幡很快便恢複了原樣。灰袍人縱身躍起,試圖将秦九打落地面。

秦九迅速向後閃避。

正在這個時候,無數道淩厲的劍光将被屍氣遮蓋的天空劈成無數碎塊,天光乍見之際,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響徹在耳邊,聽得人背脊發寒。

秦九擡起眸子,眸底映着萬千劍光,仿佛能容下世間萬物。

即便這陣仗如此之大,灰袍人仿佛打定主意要讓秦九死,一擊很快逼近秦九的身前。

秦九微微眯了眯眸子,既然有人支援,那她只要躲開就好了。唔,最好像一點,堪堪躲開就好。

說時遲那時快,數柄飛劍從不同的角度将灰袍人紮了個對穿,血液飛濺開來,像是爆開了一朵妖異的血花,灰袍人當場斃命。

還好秦九的移動速度不放水的話還是足夠的,不然就要被濺一身血了,這種暴力美學她實在無福消受。

失去了主控,屍傀大片大片地倒下,真真正正成為了一具屍體,并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的腐化。

頃刻間,一人站到了秦九身側,是藍容修。

藍容修面色很冷,眉宇間的溫度不似真人,“可有受傷?”

“沒有。”秦九回道。

藍容修相當冷淡地點了點頭,看着與先前那個跳脫的人完全不同,“那就好,屍詭宗不守戒律,宗門自有論斷,此事全權交由宗門,你不用再管,告訴師妹,她也不用再管了。”

“你為何不自己去說?”秦九難得起了點八卦的心思,實在是席緋清的情況……

藍容修掃了秦九一眼,語氣冷淡,完全就事論事的口吻,不摻雜任何個人情緒,“想知道什麽就直說。這個暫且放下,下次切不可魯莽行事,你的身後有第一仙宗。”

秦九落在藍容修身上的目光微沉了幾分,藍容修的變化顯而易見,而第一仙宗的底氣好似也比先前強了許多。那麽……

“等此次事件徹底解決,我會告訴你實情的,屆時,你也确實該知道了。”藍容修說道,“我去別的地方看看,你自己注意安全。”說罷,藍容修的身影便消失了。

秦九眸中劃過一抹沉思,藍容修這次确實整個人都變冷了,席緋清同樣是性子偏冷的人,但席緋清的冰冷之下是溫潤如玉,而藍容修現在,完完全全就是冰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沈京墨,嗯……咳,這個另當別論。

席緋清顯然也遙遙看到了藍容修,只是一見到他,面上就覆上了一層寒霜。當然,除了藍容修,一起來的還有許多第一仙宗的弟子。

秦九來到席緋清身側的時候,還沒開口,就聽到席緋清淡淡地開口:“走吧,這裏不需要我們了。”

秦九雖仍有些猶疑,但到底沒有開口。

由藍容修一人執行“斬首”,其餘的弟子來清理後續,很快,這場屍詭宗攻城的鬧劇就算落下了帷幕。當然,屍詭宗的核心力量還在老巢裏,不知什麽時候會卷土重來,還是需要警惕的。

燃燒屍傀的大火在皇城外燃了三天三夜,煙塵将整座皇城都籠罩在陰霾之中,在潛南國民衆的心中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但與此同時,第一仙宗在此役當中名聲大噪,不少家庭都開始向往将孩子送進第一仙宗。

當然,這些都與秦九沒有什麽關系,秦九也沒有閑心去關心這些,她此時有別的事情要忙。

席緋清凝眸盯着床上躺着的人,眉頭微微蹙起,“你說,這是第一仙宗的弟子?”

“嗯。”秦九回道。

席緋清抿唇,“我不曾見過,想來應是新秀吧。”

“沒關系,你以後會常見的。”秦九聳聳肩,似乎沒聽出其中的悵然。

席緋清微愣了一下,“什麽?”

秦九眨了眨眼睛,道:“她可是我用邪力救的,往後也只能用邪力,不方便出外闖蕩,在你這裏不是正合适?”

席緋清沉默了兩秒,似乎對秦九擅自的決定有些不滿。

正在這個時候,床上躺着的人醒了。

“小九?”左斯意一看見秦九明顯變動了些的容貌就愣了一下,“你怎麽……”但話終究沒有說完,因為她注意到這裏還有其他人。“這位是?”

“席緋清。”秦九直接道。

左斯意呆了兩秒,而後一本正經地開口:“師叔好。”

“……”席緋清沉默了兩秒,接着冷冷地開口,“你認錯人了,我與第一仙宗沒有關系。”

左斯意卻執拗道:“師叔。”

“……”席緋清蹙起眉,盯着左斯意明顯蒼白的臉看了兩秒,拂袖轉身,直接走了。

“雕題黑齒,得人肉以祀,以其骨為醢些。蝮蛇蓁蓁,封狐千裏些。雄虺九首,往來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出自《招魂》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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