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醫院裏，兩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正急匆匆從住院部出來，二人一邊往門診樓方向快步走去，一邊探讨剛剛查房時病人的恢複情況。

突然，一陣微風吹過，中年醫生“啊”了一聲，停下腳步，伸手揉了揉眼睛。

年輕醫生見狀，立馬上前關切地問道：“老師，您怎麽了？”

中年醫生試圖睜開眼睛，但右眼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不得已只能求助年輕醫生：“剛剛好像有個小飛蟲撞到了我的眼睛，快幫我把蟲子弄出去！”

年輕醫生仔細翻開中年醫生的眼皮，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眼見時間飛速流逝，馬上就要到上班時間了，中年醫生着急起來，從眼球底部傳來的陣陣刺痛感也讓他煩躁不已。

他一只手按着不停流眼淚的右眼，轉身往門診部的方向走去：“不行，我得去眼科那邊看看。”

他叮囑年輕醫生：“待會你去診室坐班，遇到實在無法解決的問題再來問我！”

終于有機會獨立看診，年輕醫生有些躍躍欲試，他信誓旦旦地跟中年醫生保證：“老師，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看診！”

說完，他扶着中年醫生進了門診樓，二人在樓梯口告別。

目送中年醫生離開後，年輕醫生坐電梯來到4樓診室，發現外面已經等了不少來看病的患者。

年輕醫生連忙将看診必備的東西收拾好，随着他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診室外面的大屏幕開始叫號。

沒多久，一對三十歲左右的夫婦走了進來。女人懷裏抱着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嬰兒，包被上的雙手有着不同于她年齡的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幹農活的。

被子掀開一個角，嬰兒的臉露出來，白嫩嫩的。

她有些拘謹地坐在醫生對面，開口說道：“醫生，我家孩子出生後，當時接生的醫生說是什麽雙性……基因什麽的，我也聽不懂，反正要做什麽手術。醫生說帶回家養一陣，再來醫院看看變男孩還是女孩，您看看我這孩子怎麽選啊？”

年輕醫生起身抱過嬰兒，将其輕輕放在檢查床上，發現果然如女人所說，嬰兒的兩性外部性征都有。

身旁一直沒說話的女人丈夫翻了翻背着的包，掏出一沓病例，遞給女人。

女人又轉手遞給醫生：“這是之前做的檢查。”

醫生接過病例，發現嬰兒已經做過基因篩查，報告顯示其染色體組成為XXY。

他拿過女人手中的就診卡，在電腦上操作了幾下，又将卡還給女人：“去拍幾個片子，再來這裏找我。”

二人走後，醫生繼續叫號，讓下一個病人進來。

一個小時後，這對夫婦再次來到診室，手中拿着剛剛拍好的片子。

經過仔細比對，醫生跟眼前的夫婦建議：“是女孩，直接預約手術吧。”

短暫商議後，夫妻二人決定聽從醫生的建議。

幾天後，眼睛恢複正常的中年醫生過來上班。

年輕醫生關心道：“您的眼睛好了嗎？”

中年醫生：“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眼球底部産生了一些瘀血，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年輕醫生：“沒事了就好。”

他讓出位置，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中年醫生從後往前翻看年輕醫生這幾天看診的病例，連連點頭，直到翻到最後一頁那個染色體為XXY的嬰兒時，中年醫生皺了皺眉，長久未開口。

年輕醫生有些忐忑不安，忍不住詢問道：“老師，這個病例有什麽問題嗎？”

中年醫生：“如果是我，會建議他們選男孩。”

年輕醫生詫異道：“為什麽？明明嬰兒的女性特征發育得更好。”

中年醫生摘下眼鏡擦了擦，解釋道：“你剛剛也說了，那對夫婦是農村來的，在已經有了一個大女兒的前提下，他們是渴望有一個兒子的。”

“另外，XXY染色體的人，長大後無生育能力的幾率很大，你有沒有想過，男孩和女孩所要面臨的社會壓力是不一樣的。”

年輕醫生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說話。

手術早在幾天前做完，那名大眼睛嬰兒已經是個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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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後。

這天，學校表白牆上有人發了一張照片，并配文：

【撈人！想知道這個側臉可愛的小姐姐是誰？大家幫忙看看！】

帖子一出，立馬濺起了巨大的水花。帖子爆火的原因在于別人的表白對象要麽是大美女，要麽是可愛萌妹子，而博主所發的圖片是張面中凹陷的側臉，看起來着實跟美女沒法挂鈎。

1L：[第一。想問博主是開玩笑的嗎？]

2L：博主：[你們不覺得這種臉型很可愛嗎？像彎彎的月亮一樣~]

3L：[媽的，笑死，還可愛？這是被誰在臉上砸了一拳吧？]

4L：[請問這是什麽臉型？]

5L：[回樓上，這是豬腰子臉！]

中間也有夾雜一些正常的聲音。

6L：[你們別抖機靈了，這種臉型是地包天。]

7L：【圖片】、【圖片】

8L：[同學們，你們不覺得這個妹子的臉，跟歷史課本上朱元璋的畫像很像嗎？]

9L：[卧槽，樓上這麽一說還真的是！]

10L：[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帝王之相啊！]

11L：[失敬失敬！]

12L：[我一直以為課本上的插圖是誇張手法，原來竟是寫實？]

13L：[哈哈哈……]

帖子內容逐漸走偏，大家圍繞着照片上妹子的臉型展開了激烈讨論。

……

21L：[不是，你們沒發現，這個妹子的眼鏡有啤酒瓶底那麽厚嗎？]

22L：[不懂就問，這種厚度的眼鏡得多少度？]

23L：[怎麽也得800度往上了！]

24L：[天哪，那不跟瞎了一樣？]

25L：[你以為呢！也就3米開外，男女不分。5米開外，人畜不分吧~]

26L：[哈哈哈……]

27L：[樓上過于幽默了哈！]

……

這時，有個人的回複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45L：[這不是我舍友嗎？]

很快有人發現，并發出詢問。

46L：[樓上的，你舍友真長這樣？]

47L：[是呀！她本人就長照片這樣。]

48L：[卧槽，見到活的帝王了，樓上快說說你們到底是哪個學院的，我要去圍觀！]

49L：[我也去！]

50L：[帶上我！]

51L：[哈哈哈，我們一起！]

……

只不過，照片上人的信息最終還是沒有發出。

在被更多人看到之前，帖子很快就被删除了。

發帖子的人叫陳俊紋，他只是偶然在學校裏拍到這張照片，處于害羞的心态，當場沒敢要微信，事後才想到去表白牆撈人。

原本他以為會看到大家熱心幫忙，沒想到卻引來衆人調侃。

看到帖子內容跑偏後，他立馬意識到自己的這一行為可能會給照片裏的妹子帶來困擾。

雖然他的初衷是好的。

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也第一次意識到網絡力量的可怕。

宿舍裏。

林舒娴大喊大叫道：“淡月，有人在表白牆撈你！”

“哈哈哈……我去，笑死我了！”

正在床上坐着看電視的姜淡月從電腦前擡起頭，沒聽明白她的意思：“什麽？”

林舒娴在原地嬉笑了好一會，這才說道：“表白牆上都在問你是誰，你說我要不要告訴他們？”

姜淡月下意識回答：“不要！”

她連忙掏出手機，登上學校表白牆：“我自己看看。”

結果，刷新半天，也沒看到林舒娴所說的帖子。

姜淡月：“帖子在哪兒？我怎麽沒找到？”

林舒娴正刷得起勁，突然顯示帖子不見了，她都還沒來得及把姜淡月的名字打上去。

她懊惱道：“哎喲，帖子被删除了，好可惜。”

“不過幸好我提前截了幾張圖，發給你看看！”

說完，姜淡月手機上收到幾條來自林舒娴的微信消息。

林舒娴：【圖片】、【圖片】、【圖片】

點開圖片，看到評論區出現的“豬腰子臉”、“被人打了一拳”、“帝王之相”等詞彙，姜淡月臉色陰沉。

她總算明白林舒娴剛剛那不懷好意的笑到底是來源于何處了！

林舒娴還在下面咋咋呼呼地說話，姜淡月沒再搭理，“唰”地一下将窗簾拉上。

林舒娴見狀，也懶得繼續一個人唱獨角戲。

不同于作為當事人的姜淡月，她頗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她也知道姜淡月是被剛剛的圖片刺激到了。

但那又怎麽樣？

這點玩笑都開不起嗎？

不過好可惜，帖子沒多少人看見就被删除了。

她唱着歌，扭着屁股心情很好地去找其他人分享這件趣事。

林舒娴走後，宿舍裏頓時安靜下來。

姜淡月從枕頭下面掏出小鏡子。

鏡子裏映出一張白皙的臉，只看上半張臉，自然是極好看的……

姜淡月将鏡子稍微傾斜，下半長臉顯露出來。

她試圖将長長的下巴收回去，張大嘴努力了半天，直到下巴酸疼，口水溢出，眼睛充滿生理性淚水，才終于放棄嘗試。

在她的記憶裏，小時候明明大家誇她長得漂亮來着~

怎麽突然就變了呢？

*

這天晚上，姜淡月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