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姜金禹噎了一下：“手術需要多少錢？”

姜淡月：“幾萬到十萬吧。”

姜金禹：“什麽？這麽貴！你知道爸媽賺錢多不容易嗎？張口你就十萬！”

姜淡月：“再過幾年我就能上完大學了，到時候我就能賺錢了啊！”

姜金禹：“反正我不同意。”

姜金禹：“我結婚前工作那麽多年，攢的6萬塊錢都放媽那裏了，結婚的時候她也只是把這6萬給我了，沒另外給我嫁妝。我沒要，就是怕他們倆以後沒有錢養老，你倒好，10萬也敢說花就花？”

姜淡月不服氣：“你沒有嫁妝，難道不是因為爸媽沒要彩禮嗎？既然沒有彩禮，哪來的嫁妝？”

姜金禹：“我說不過你，我心疼爸媽。”

“再說了，當時我初中畢業，想要讀個中專，爸都不讓我讀，但是他倆卻把你供到大學，你比我多花了那麽多錢，我還覺得不公平呢！”

姜淡月：“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這個，前面說的都是借口。我花錢多，是因為我學習好，如果你當時也考上高中了，他也會供你上啊！”

姜金禹：“反正他們讓我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你知道那時候我才十六歲嗎？我都沒成年！我能幹什麽？我去飯店給人家端盤子，你知道我有多可憐嗎？我沒賺到錢，連吃的都舍不得買，我餓得半夜喝涼水，沒跟家裏人說過而已。”

姜淡月反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說呢？”

二人不歡而散。

姜淡月懊惱的很，這件事她本來就不應該跟姐姐說，直接跟爸媽說多好！

本來以為都是年輕人，姐姐應該可以理解她的。

但怎麽可能呢？

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理解一個臉部畸形的人要面臨的來自四面八方的異樣眼光？

這世界根本不存在感同身受。

至于姐姐所說的從前她想上學，姜爸不讓他上這事，也是事實。這些年她偶爾會跟家裏人抱怨，但姜爸有自己的一套大道理，他認定如果姐姐考上高中，自己一定會讓她繼續讀書，但中專卻是沒什麽用的，去了也是浪費錢。

總之，誰也說服不了誰。

從前姜淡月覺得，姜爸不應該為了省一點學費就不讓姐姐去上中專。後面姜淡月的發小們去上過，畢業也是一樣的去工廠打工，姜淡月又覺得，好像上了也沒啥用。

如今已經說不上來讓姜金禹更介意的到底是什麽？

是別人都能上，為什麽偏偏就我不能上？

還是先上兩年學，等成年後再打工，心智上完全不一樣？

或許都有。

畢竟她剛出社會那會兒，确實受了很多苦，而且因為跟家裏鬧翻的緣故，全都自己硬扛着，從來沒有跟家裏提過。

直到許多年後，從前的種種委屈終于能說出來，讓衆人知道當時的她是多麽痛苦煎熬。

*

沒多久，五一假期到來，姜淡月回了趟家。

飯桌上，她再次跟爸媽提起自己想做手術這件事，她說了從小受到的歧視，說了自己如今因為長相被人嘲笑，說了內心深處的自卑，反正說了很多很多。

聽了姜淡月的話，姜爸沉默，姜媽開始掉眼淚，她覺得姜淡月如今變成這樣是有自己的原因在的。将她生成這個樣子，小時候又沒聽醫生的話，沒有條件做矯正。

她為姜淡月遭受到的一切感到痛心。

出乎姜淡月的意料，關于做手術的事，姜爸居然沒有反駁。

面對姜媽和姜淡月的驚訝眼神，姜爸道出了一個真相。

姜爸：“前陣子我坐公交車，看到一個年輕女孩上車，那女孩跟淡月年紀差不多吧，但是地包天比淡月嚴重多了。”

姜爸邊搖頭邊嘆氣：“說實話，是真不好看！”

姜淡月很意外，姜爸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男人，居然能注意到這種小事。

姜媽随之問道：“做這手術風險大不大？”

姜淡月把從群裏得知的信息跟姜爸姜媽分享：“去北京或者上海的大醫院，技術很成熟，每天都有全國各地的患者去求醫，光排隊就要一年多，醫生都很熟練了，風險可以降到最低。”

姜媽：“我就是怕你遭罪，畢竟是動手術。”

姜淡月卻覺得沒什麽：“那也總比現在這樣一直醜着要好。”

姜媽：“要花多少錢？”

姜淡月：“不到十萬，如果是用國産的钛板，還要便宜兩三萬。”

姜爸抽了口煙，拍板道：“做！”

“家裏支持你，你想做就去做！”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這兩年蘋果價格高，家裏也是賺了點錢的。”

既然姜爸都這麽說了，姜媽也沒什麽意見。

姜淡月有些淚目，說感覺不出來父母的偏愛是假的。

雖說姐姐想上中專已經是10年之前的事了，姜家現在經濟條件比當初好很多，姜爸姜媽确實更偏向姜淡月，這也是毋庸置疑的。

可能因為姜淡月從小學習成績好，總是考第一，又一路考上大學，讓姜爸姜媽覺得面上有光。也可能因為姐姐小的時候，姜爸姜媽到處做生意，經常将姐姐送到奶奶家，後來做生意不賺錢，他們就不做了，姜淡月出生後一直養在家裏自己看，感情自然更深些。還可能是性格原因，姐姐更外放霸道一些，而姜淡月更內斂。

多年後，姜淡月雖然也沒混出什麽名堂，但她在大城市工作多年，家裏大事小事就會問一下她的意見。她知道姜金禹的心病，于是鼓勵她考成人大學，又一手包辦了她的論文，讓她能順利畢業。幫她處理工作上的問題，參謀新工作是否合适，給小外甥買電子産品，每年包大紅包……這都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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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普通通的周五，姜淡月踏上了南下的火車。為了省錢，她買了晚上的硬座，晃晃悠悠十幾個小時來到海城。

火車到站的時候是早上6點，由于是大站，很多人在這裏下車。車子還沒停穩，衆人就紛紛收拾起了自己的包裹，車廂裏吵吵鬧鬧，很多在睡夢中的乘客被吵醒，看着窗外的風景。

坐了一晚上的硬座，姜淡月幾乎沒睡，這會兒感覺雙腿雙腳都有些腫脹，但她絲毫不覺得累。

姜淡月按照按照地圖的指示，直接到地下坐地鐵。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地鐵，好在她提前查了攻略，終于，她來到了做正颌手術在全國數一數二的醫院門口，仰頭望着高大的門診樓，姜淡月內心一陣激動。

姜淡月還是第一次自己來醫院，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大城市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高級，讓她眼花缭亂。

她來到正畸正颌科，找到網友推薦的醫生，跟他說自己是網友推薦來的，想加號。

眼前的醫生看起來也就三四十歲，說話溫柔，與姜淡月想象的沒什麽區別。

她要網友推薦醫生的時候，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選一個脾氣好的，反正既然是三甲醫院，醫生的醫術自然是不必說的。

挂完號後，姜淡月在診室外面站着等。之所以不坐着，是因為整個候診區滿滿當當都是人，連個走路的地方都沒有。

有運送醫療物資的人推着金屬車經過，都要大喊着讓大家讓路，才能在人群中順利通過。

在此之前，姜淡月并沒怎麽在生活中看到地包天，龅牙倒是有一些。

在門口候診的這段時間，姜淡月看到了她這一輩子都沒見過的來自全國各地的地包天和龅牙。

她在心裏感慨：天哪！原來跟我一樣的人有這麽多！

不僅如此，她還看到了很多已經做完手術的人，臉腫腫的，穿着病號服，被家屬攙扶着來找醫生。

姜淡月羨慕地看着他們的臉，他們的臉都已經恢複正常，姜淡月甚至分辨不出他們本來是地包天還是龅牙……

姜淡月激動地全身發抖，好像那做完手術的人是自己一般。

她對未來的自己充滿了期待。

終于，機器叫到了姜淡月的號，姜淡月連忙進去。

醫生看姜淡月自己進來，看了看她身後，好奇問道：“你家長呢？”

姜淡月遞上就診卡：“我自己來的。”

醫生沒再說話，只是仔細看了姜淡月兩眼。

随後，醫生仔細查看了姜淡月的牙齒，又拿尺子上下左右地量，這才說道：“你這種情況是需要做手術的，我先跟你說一下整個手術的全過程和需要的花費，如果你覺得能接受的話，我就給你開單子，你今天去拍好。”

醫生說的話跟網友說的差不多，姜淡月表示自己可以接受。

去窗口繳了費，姜淡月拿着一手的單子，挨個去不同樓層拍照，上上下下跑個不停。

等她終于全部弄好，拿着拍好的片子回到醫生辦公室時，發現醫生正在給其他病人看診，她站在門口等候。

醫生将一張片子放在懸在空中的白板上，姜淡月看了一眼白板上的片子，密集恐懼症差點犯了，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