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劉氏緊拉着徐文婉的手,手心緊張的出汗。

“今日不知道衆位夫人小姐前來進香,打擾了衆位雅興,着實過意不去。現下,不便打擾,就先告辭了。”

徐文婉跟着劉氏朝外走。

偏偏這一大群仆傭擋在殿門口,讓人進退不行。

這麽多雙眼珠子,眼睜睜看着,看她們狼狽至極,看她們落荒而逃。

先是夫人小姐們分開一條道,再是外面的仆傭們讓出路來。

只聽有人說道:“你不知道這徐家小姐麽?她可是穿着男裝跑到大街上去,當街打人,結果被退婚。聽說徐氏族裏原是讓她出家的,要不是她那弟弟争氣,這會子早成尼姑了,還能這樣大搖大擺的出來丢人現眼的——”

“兄弟是同進士,姐姐嘛……說不定就是如夫人……”

“你小聲一點,不要命了。”

如夫人(就是如同夫人,給小妾的一個好聽的稱呼而已)……

這些仆傭,若非主子的授意,豈敢這樣肆意侮辱一位小姐。

徐文婉目中冷凝,若說錢家與徐文婉退婚之事毫無瓜葛,她絕計是不會信的。

錢家在其中使了什麽手段,能拉扯上王安付給徐家施壓,天下哪有那麽湊巧的事,林啓亨和王安付竟在那時出現在江心閣。

王安付是否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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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錢秀薇挽着王小姐,親親熱熱的模樣,若說兩家沒有密切來往,誰也不信。

如果王安付得知實情,卻沒有拔亂反正,依舊任由事态發展,那麽王安付也不過是個奸佞之輩,可墜了王狀元的高風亮節!

老孫頭見她們出來,很是奇怪,正要問,卻見翠芬嬸朝他擺擺手,示意什麽也不要問。

一路上誰也沒開口,原本提去還願的供品,原封不動的提回來了。

一直沉默着的劉氏突然道:“孫老,去南大街的和衣鋪子。”

縣城這麽小,一會兒工夫便到和衣鋪子。

臨街的店面基本上都是兩層木樓,到了裏面,光線昏暗。

櫃臺上一溜擺滿了各色布料,靠木板牆也疊堆着許多。

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滿面笑容地迎上來,喜滋滋道:“徐夫人,你只消吩咐一聲,我們拿新貨上門任你挑選便是了。大小姐也來了,一段時間不見,出落的愈發标致了。徐夫人,你可真有福氣啊。”

老板娘将徐家主仆讓進裏屋,又是讓座又是奉茶,親手捧了幾匹時新的絹布進來。

徐文婉摸摸那些料子,入手光滑細膩,色澤柔亮,都是上等貨色。

老板娘笑道:“大小姐眼光果然好,這匹布許多小姐可都看中了。”

她扯起布料的一角往徐文婉身上比比,叫道:“徐夫人,你瞧瞧,這哪是姑娘家,這分明是天仙下凡嘛——”

劉氏終于笑了。

“這匹要了,老板娘,我打算給她做兩套衣服,半個月後要穿,你看做得出來麽?”

那老板娘早已麻利的拿着繩子往徐文婉身上量尺寸,邊量邊道:“半個月,做出一套來,倒是可以。若上面還要繡花,那可就難了。慢工出細活,縣裏首富家李夫人那件金線壓花對襟衫,整整花了兩年才做出來的。”

一旁的翠芬嬸微咳一聲道:“老板娘,你話那麽多做什麽,我家夫人問你做不做得出,你直接回個話,不就成了。”

老板娘哈哈笑了兩聲,便又誇上自己的布料和丈夫的手藝。

量好了尺寸,付了錢,一行人便早早回村了。

回到家裏,劉氏便說人不舒服,回房歇息了。

徐文婉知道,母親心裏頭定是難受至極。

想想外祖父劉石舟的派頭,劉氏在娘家時,定然是很受人尊敬的一位小姐,估計作夢都沒想到今日會受到這樣的羞辱。

她也想不明白,為何劉石舟要把女兒嫁給徐濤林這樣的窩囊廢?!

徐文婉用過晚膳,正打算去給祖母問安,只聽得外面一陣吵囔,她支開窗戶,見一行人跌跌撞撞的往裏走。

“去看看,怎麽回事?”

小荷麻利地跑出去,一會兒便回來了,“老爺和少爺都喝醉了,是大老爺那邊幫忙給攙回來了。”

天天這麽應酬,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徐二老爺一付病秧子的模樣,徐文翰還太年輕,哪經得起這般折騰。

“走,去瞧瞧。”

到了父母住的堂屋之後,屋裏一片酸臭味。

只見徐二老爺攤在一張躺椅上,半死不活的,也沒人管。

劉氏、三弟看着躺在床上的徐文翰,只見床前一片狼藉。

“不能喝就不要喝了。你爹也真是的,千叮萬囑讓他看好你,結果倒好,兩人拼在一起喝,成什麽樣了。”

“哥哥好象又要吐了——”三弟爬到了床裏面,坐在徐文翰的枕頭邊。

突然徐文翰身體又是一抖,徐二夫人忙扶起他,讓他的身體傾在床外。

只聽得“嘩啦啦——”又是一通大吐。

翠芬嬸端水端茶,又拿布巾,手忙腳亂。

徐文婉走近了瞧,只見徐文翰表情痛苦,一付生不如死的模樣。

喝點酒就出事,那還當什麽官啊。

要知道當官不喝酒……什麽來着,不如回家賣紅薯!

蓮蕊、小荷也不閑着,拿來拖把水桶,打掃上了。

徐文翰吐過了以後,似乎好過了一點,便沉沉睡了。

翌日,徐文婉早早起床,梳洗後,便至上房。

正巧,徐文翰也已起來,只是臉色蒼白,頭發蓬亂,哪有少年才子的一絲風範。

他見自己竟然躺在父母的床上,母親都守着自己整晚,當真是惶恐至極。

“昨天是去南充村村長家做的客,小弟,你們到底喝了多少啊?”

“我……我也不記得了。長輩敬的酒,又不能不喝。”

臨村南充村是章氏家族的聚居村,與徐氏家族那是幾輩子的姻親關系了。

徐氏族譜上記載着一段佳話:前朝南充村章氏才子趕考途經芳岙村,借宿于徐遠公家中,徐遠公見他相貌堂堂,斯文有禮,便出了個上聯為難他,誰知章家才子脫口就給接上了,令徐遠公大為惜才,決意将女兒許配于他。

據說,如今南充村章姓後人,大部分是是這一支的後代。

直到現在,南充村但凡有大喜事,族長都會親自将貼子送到徐氏家族裏,熱情邀約,反之亦然。

徐文翰這麽聰明的一個少年郎,除了讀書歷害以外,倒懂得裝傻。

南充村的村長分明是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徐文翰,這才百般挑起這個話題。

幾輩子的姻親了,這會子再聯一下姻,豈不是親上加親。

昨日酒席之間,章村長有意無意,說起這段往事。

徐文翰是七竅玲珑心的人物,他如何不明白。

因為早幾年,兩家就有意要結親,但都被劉氏以學業為重,給壓下來。

劉氏自知兒子絕非池中之物,如何願意他娶個村婦為妻。

如今徐文翰功名在身,這門親事自然更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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