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矛盾
十八章 矛盾
這日胡纖起了個大早,推開房門走到院中,巽武翺的院落其實并不大,位于禦門深處僻靜的角落,除了他自己的主卧房之外,東西兩側廂房總共也不過六間,院外東側有一片竹林。
胡纖被安排在東側靠近主卧的其中一間廂房,和巽武翺離得不是太近,各自有些隐私之外,倒也不是相離甚遠。
院中一座小亭子,坐落于一片花團錦簇中,沒想到巽武翺一個大男人,也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亭子旁還有一個小池塘,水深不過及腰,池水清澈見底。
胡纖來到亭子中,倚在欄杆處,眺望着遠方,天色還未大亮,周遭也靜悄悄的沒有聲響,胡纖深吸一口氣,一天當中他最喜歡這個時辰。
早晨的空氣清涼入肺,夾雜着院中淡淡的花香,這時背後的房門開啓,胡纖沒有回頭,他知道巽武翺清晨有練劍的習慣。
巽武翺依舊一身白衣,手持長劍,踏出卧房,擡頭看見亭子中的胡纖,微微驚訝,今日這小狐貍起得倒早。
“早阿,小狐貍。”巽武翺走入亭中,笑眯眯的對着胡纖打招呼。
胡纖微微颔首,就當回應他,心下不停嘀咕,本王沒有名字嗎?要你小狐貍、小狐貍的叫,而且一大早就笑,有什麽好笑的?一天到晚只會笑!
他現下是不太想看見巽武翺,自從那天練功分心,無端端的一直想起巽武翺之後,小狐貍就對他不是很待見,又加上身後的傷沒有好好處理,好的不利索,引得胡纖的脾氣漸長。
巽武翺看胡纖冷淡的反應,不以為意,反正這小狐貍的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常常動不動就冷着臉,因此他聳聳肩,提着劍往竹林走去。
胡纖眼角偷瞄着他的背影,想起第一次看見巽武翺練劍的情景,這個人類倒是有着一身好武藝,看他練劍也不失為一種享受。
眼睛轉了轉,胡纖決定偷偷跟上去,他可不知道武林中人,最忌諱練功時有人躲在暗處窺探,他只覺得巽武翺舞劍舞得好看,便興起了前去欣賞的心思。
巽武翺走在前面,到了竹林處,劍尖點地,微微吐納氣息,手腕翻轉,長劍出鞘,在空中劃出一道光芒,身子猛地竄了出去,手中舞動長劍,腳下步伐未停,一舉手一投足,殺意內斂,劍身卻寒光凜然。
胡纖遠遠的就看見白影舞動,蹙了蹙眉,怎麽跟印象中的感覺相去甚遠呢?猶記得上一次的身影,一樣一身白,手中長劍舞動一樣靈巧,卻是光華濯濯,一招一式含蓄沉穩。
此刻白影依然,長劍舞動間,卻是冷冽無情,招式走動間,點點殺意蔓延,不複當初猶然溫潤君子,只覺眉眼間都差點被對方劍氣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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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纖看了一會,忍不住跳出來,攔在巽武翺身前,擋下他劈過來的劍鋒,巽武翺一愣,他早就發現胡纖在一旁,并未在意,但是眼下這小狐貍怎地跳出來,還攔住他的劍尖?
“不要練了。”胡纖皺眉,他這一套劍法和上次大大不同,這一套劍法傷人更傷己,練了根本有害無益。
“放手。”巽武翺淡淡開口,他不知道胡纖為什麽要攔住他,可是他要練什麽劍招,并不用征求這只狐貍的同意。
“你知不知道這套劍法會毀了你!”胡纖看巽武翺斂起笑容,還冷淡的對他,便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氣,怒聲道。
“與卿何幹?”巽武翺面無表情的看向胡纖。
與卿何幹?是阿,與卿何幹!他憑什麽管人類要練什麽劍法?他又為什麽要管這個人類的死活?他愛練什麽劍法,愛怎麽傷身,與他何幹?人家又不領情,他幹嘛還巴巴的跳出來阻止?
巽武翺其實心下有些後悔,他本不想将話說的這麽重,但是小狐貍質問的口氣讓他不滿,不說他從小就是大師兄,一直都是其他人聽命于他;就說他創了禦門之後,底下的門人也不敢對他這麽說話。
所以他一時之間沒辦法忍受小狐貍的口氣,但是話一出口,看着小狐貍瞬間慘白的臉龐,還是有些後悔,想來這小狐貍也是為了他好,才會阻止他練劍,而且這小狐貍根本不懂習武禁忌。
嘆了口氣,巽武翺正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只見胡纖已經整理好心情,冷冷的說:“是我逾矩了。”
語罷轉身快步離去,沒有看見身後巽武翺錯愕的表情,也沒有看見巽武翺欲拉住他的手,他只是埋頭向前走去,咬牙切齒的咒罵着巽武翺。
臭雞蛋,爛雞蛋,本王好心提醒你,你愛聽不聽,到時候經脈俱損是你的事,與本王何幹?與本王何幹!與本王一點都不相幹!哼!
就在胡纖走回房前,正要推門而入時,一只手臂突然伸出來,攔在他身前,吓了他一大跳,他氣得破口大罵:“哪個不長眼的敢攔本王!”
轉頭一看,一股火卡在心裏,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差點沒把他憋死,來得是巽武翺的師弟,還正好是有眼疾,目不能視的四師弟。
胡纖有些懊惱,早知道看清楚再罵了,他不是故意揭別人傷疤,誰知道來的是有長眼卻和沒長一樣的獨羽擎,他搔搔頭,斟酌着言語,幾度張開嘴,卻吐不出一個字。
“小公子打擾了,羽擎有事相告。”獨羽擎看起來神色未變,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胡纖的失禮,還是忍功了得,硬是讓胡纖看不出絲毫不悅。
“不要叫我什麽小公子,叫我胡纖就好。”胡纖擺擺手,什麽小公子,他一點都不小,況且獨羽擎又不是自己的奴仆,叫什麽小公子。
“胡公子,可否進屋詳談?”獨羽擎順胡纖的意,改了稱呼,卻也沒有貿然的直呼名字。
胡纖将人領入房內,還破例親手倒了杯茶,擺在獨羽擎面前,接着端起自己的茶盞,開口問:“說吧,有什麽事?”
“小師弟前日蔔了一卦。”獨羽擎想了想,決定單刀直入。
胡纖嘴角微微抽慉,占蔔,又是占蔔,巽武翺的小師弟沒事做嗎?一天到晚占蔔,還總是蔔出不好的卦象,依他說,就不如別占蔔了。
不過随即想起上次被拐的抽簽,胡纖又開始咬牙切齒,他一世英名毀在一個人類手上,他竟然就傻傻的被牽着鼻子走,真是失策。
“小師弟讓我來,第一是想跟胡公子致歉,第二是想提醒胡公子,切勿往南。”獨羽擎按照小師弟的吩咐,将話帶到,雖然他有些疑惑,小師弟為何要向胡公子致歉。
胡纖喝茶的手一頓,沒想到巽武翺的師弟會特地上門道歉,不過看來他并沒有洩漏自己身分,他也不是那麽小雞肚腸的人,只要小師弟不洩漏,他可以暫時當做沒這回事。
不過不要往南是怎麽一回事?他最近沒有要出門阿,況且妖王山不在南邊,就算他要離開禦門,也不會往南走,不用特地來叮咛。
“多謝相告。”胡纖心下不以為意,嘴上卻還是稍微客套一下,誰讓自己剛才無意間戳痛人家痛處,雖然對方看起來不在意,胡纖自己卻還是有些別扭。
“嗯,切記,千萬不要往南。”獨羽擎起身告辭,卻又再度鄭重叮咛一次。
胡纖将他送出房門,正欲回房,眼角卻瞥見巽武翺站在遠方,他冷哼一聲,當作沒看見,甩頭走進房間,“碰!”地一聲甩上房門。
巽武翺無奈的苦笑,就知道這小狐貍脾氣很大,他剛來就發現四師弟在房內,因此便不欲上前,想着等四師弟離開之後,再哄哄小狐貍。
沒想到小狐貍看都不看他,還甩門就走,摸摸鼻子,巽武翺暗嘆了一聲,便轉身回自己房間。
門內胡纖等了一會,始終沒有等到敲門聲,更是在心中把巽武翺罵個狗血淋頭。那個人類真是太可惡了,他都給他機會了,他還不知道上前敲門,真是笨死了。
而已經離開院落前往書房的巽武翺,哪裏知道胡纖甩門是給他機會,他還當人家不想看見他,正在氣頭上呢,還想着先讓他冷靜冷靜,晚一點再說。
***
床榻上的男子虛弱的咳嗽着,旁邊伺候的小童一臉不耐煩,大聲喝斥:“吵死了,閉嘴!”
床上人止不住,還是拼命的咳,小童嫌惡的撇嘴,嘟嘟嚷嚷着:“一天到晚咳,真晦氣,教主為啥不派別人來阿。”
過了一會,床上人咳嗽終于停止,小童趕緊倒了杯水,遞給床上人,一邊幫他拍背順氣:“讨人厭的蒼蠅終于走了。”
“那教主倒也謹慎。”床上人淡淡開口,雖然教主不常踏足這裏,監視的人倒是日日不間斷,有事沒事就突擊。
“對了,有打聽到昨日的情形嗎?”床上人話鋒一轉,問着身旁的小童。
“沒有,那教主封鎖了消息,手下的走狗誰也不敢碎嘴。”說到這個小童就生氣,他這個包打聽的招牌,竟然砸在這□□手上,真是令人郁悶。
“堂主。”突然一道沒有起伏的嗓音,從房間梁柱頂上傳下來,随後一道黑影落了下來,單膝跪在床前。
“你怎麽來了?”床上人眉間微動,略一眯眼,便知道昨日定是他引了教主離開,壞了自己大事。
“堂主,掌門有令,速速歸回。”黑影低垂着腦袋,雖然聲線沒有起伏,心下卻忐忑不已。
“我本來昨日就可回去,誰想竟被人壞了大事,你說該怎麽辦?”床上人冷冷的開口,又是這個蠢腦袋,他幾欲吐血,這個榆木腦袋要壞自己多少大事才甘願?大師兄可不可以不要再派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