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兩天假期結束的很快，一眨眼便過去了。
“楠楠，過來吃早餐——”
池楠從洗手間裏洗漱好出來，換上了一中的校服，而後慢騰騰的坐在餐桌旁。她掃了眼餐桌上的食物，随手拿了根油條咬了一口。
“出來沒照鏡子吧，你看看你的領子。”徐英解下圍裙，擡手給她理了理衣領。
池楠低眸看了眼，咬油條的動作微頓，讷讷地啊了聲。待徐英整理好後，她才輕聲說了句：“剛剛洗漱時沒看到。”
“下次注意，小姑娘的出門不能太埋汰。”徐英說。
池楠嗯了聲。
“今天中午放學了早點回來，我帶你去你李叔家吃飯。”徐英笑眯眯地說：“林阿姨你知道吧，我經常跟你說過的那個林阿姨，她昨天搬過來了，要正式在你李叔家住下了。”
林阿姨這個稱呼池楠最近經常聽說，她是李叔的相親對象，據說兩人當時是一見鐘情，吃了頓飯後就确定了戀愛關系。
搬過來——也就代表着兩人離扯證不遠了。
池楠垂眸，随口道：“林阿姨長的怎麽樣？”
“還可以，昨天搬過來的時候我看了她一眼，很文靜的一個人，據說是個小學老師。”徐英說：“脾氣看着也很好。”
池楠：“那很好啊。”
“唯一有诟病的一點是——”
池楠擡眼：“什麽？”
徐英嘆了口氣，撕了根油條放進嘴裏嚼着，聲音都顯得含糊：“就是她有個兒子，年齡嘛，跟你差不多大。”
“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她們畢竟都是二婚。”徐英轉眼笑起來，想摸摸池楠的腦袋，想到手上有油便收了回去：
“高不高興？”
比起這件事情，池楠更在意她上周的小考成績。她天生聲線輕，漫不經心的語調也能被旁人聽出幾分認真：“高興。”
池楠的高中距家有一千多米的距離，她一般是騎着自行車過去。這是個傍山傍水的小城，遠離了市中心，綠水青地，天色是一片水盈的湛藍，人們生活節奏很慢。
池楠騎着自行車到學校後，已經有不少學生到了。她将自行車鎖好，拿起書包快步朝教室走去。去往教學樓的路上，前排一直是兩個男生的身影。
他們腦袋挨着腦袋，低垂着頭，像在說什麽悄悄話。
—“今天出成績了，我要死了。”
—“死倒不至于吧。”
—“至于，你不知道，我考英語聽力的時候直接睡着了，後面的題一律沒做……我都不敢想象出我媽看我成績單的表情了。”
—“但是上次考的題很難，應該會酌情處理吧。”
上周只有高二進行了年級考試，池楠聽着前面兩人的對話，眉頭慢慢蹩起。上次考試的題目确實很難，她能不能保住年級前五的位置還很難說。
第一節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抱着一大疊卷子來到教室，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其他的題我就不說了，語文選擇題我們班竟然沒有一個全對。”
她點了個名：“李昊陽。”
“到！”
一個男生站起來。
“六個空，腦子有點常識的人都能猜對幾個，你沒一個對的，解釋一下。”
李昊陽撓撓頭發：“這……”
有人笑嘻嘻舉了下手：“可能他沒常識吧！”
全班哄堂大笑，熱烈的笑聲在語文老師重重拍了下桌子後戛然而止：“好笑嗎？！”
“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吊兒郎當的模樣，別班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個個都是一百分呢！好笑嗎，有什麽好笑的，我們班這次語文成績年級倒數，上了130分的全班只有一個，池楠。”
“這成績說出去我都嫌丢人，你們這是考取重點大學的态度嗎？！”
外頭飛過幾只鳥，啾啾的叫着，打破了教室裏死人般的靜寂。老師沒好氣的合上窗戶，把卷子依次的往下發。
所有人屏氣斂神，大氣也不敢出。然而在語文課結束後，迎來他們的還有生物課、數學課、化學課……
最後他們的表情由緊張心虛，變成了接受現實毒打的麻木。
英語老師：“我們班選擇題沒有一個人全對。”
全班“哦”了聲。
英語老師：“錯兩個的有李昊陽，池楠。”
全班拖長語調“哦了聲。
一整個上午下來，各科老師基本都是在講小考的試卷，考的好的滿臉笑容，考的差的就完全是一種折磨。作為多次被老師點名正面例子的池楠，她臉上沒有多大情緒，照舊很安靜，很乖。
同桌捅了捅她的胳膊：“這次考的不賴，紅榜一定有你！”
池楠：“嗯，還好。”
中午放學後，想到徐英跟她說的話，池楠收拾的很快，她剛拎起書包還沒走出教室，就看見班長抱着一大疊黑字白紙飛進教室裏。池楠立刻明白了這是什麽，走過去：“給我一份。”
這是這次小考的成績，A城一中的傳統是每個人考完後都得把成績拿回去。
有人拿過一張，揉了揉，一個抛物線扔到垃圾桶裏：“這破成績就別讓母上大人看了吧。”
班長飛快的看了眼池楠，遞給她一張。
“考的很好。”
池楠：“謝謝。“
正值盛夏，外頭陽光灼烈，池楠穿着春季的校服外套，薄薄的一層，仍是被熱出了許多汗。她将車停在超市的門口，摸了摸兜裏的零錢，來到超市的冰櫃前。
冰櫃裏有許多雪糕，還有冰鎮飲料。
池楠細眉微微皺着，有些猶豫不決。還未挑出什麽時，超市的門口再次被人打開，池楠感受到那人慢慢走過來，站在自己身旁。
他是個男生。
帶着夏日灼燙的氣息。
他說：“來瓶可樂。”
他的聲線低低的，又帶着一貫散漫的調子，像是撕破這炎炎夏日的一道清霧。
他沒池楠那麽挑挑練練，似乎只是随便往冰櫃看了眼，而後又說：“再拿個巧克力甜筒裏。”
老板把可樂和甜筒遞給他；：“八塊錢。”
他遞給一張紙鈔。
超市的人少，似乎只有他們兩人，空調徐徐吹着涼風。池楠不想刻意注意他，但身邊人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即便撇開眼，餘光的視野裏也一直有他的身影。
池楠眼睛轉過一點點，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很高，高池楠大半個頭。等待老板找錢的期間，他雙手插兜站在那裏，身形高瘦，鼻梁高挺，側臉輪廓線條幹淨利落。
老板找了他兩塊錢。
臨走之前，他随口道：“謝了，老板。”
從始至終沒看過池楠一眼。
池楠不甚在意的轉開視線，再看向冰櫃時，鬼使神差的也挑了個巧克力甜筒。付錢出去後，她下意識四處張望了下，已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池楠頓了下，她沒事找他做什麽。
她們又不認識。
池楠家和李叔從小關系就不錯，李叔今天四十多，他大學時期和一個女同學相識相戀，本應該是一段人人羨慕的愛情故事，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李叔妻子懷孕後難産，大人小孩都沒能留下。
李叔之後沒再娶，孤家寡人了二十多年。
也是徐英看不下去，覺得他一直這麽光棍着不太行，生活總得有人相互照料，于是撺掇他多去相親。
李叔相了幾次，然後便認定了這個林阿姨。
這算是個大喜事，池楠不敢在路上多耽擱，吃完甜筒後便往李叔家趕。李叔家與她家離得近，只隔了兩條小巷，走五分鐘便到了。
徐英邊走邊囑咐：“見到林阿姨了要主動喊人，嘴甜一點，有禮貌一點，給她留個好印象。”
池楠嗯了聲。
徐英又揉揉她的腦袋：“不過我家楠楠這麽乖，沒人會不喜歡的，聽說這次成績也考的不錯？”
池楠理了理弄亂的頭發，“還好。”
這孩子一向謙虛，說句“還好”便意味着在預期之內。
徐英滿意的笑了聲。
李叔這幾年做小本生意，賺了不少錢，家裏是個二層小洋房，裝修也帶着點歐式的風格。池楠進到客廳後，見到了那位了林阿姨。她穿着件圍裙，正在往餐桌上端菜。
見到她的第一眼，池楠明白了為什麽李叔會選她。
池楠見過李叔第一任妻子的照片，那是個溫文淑雅的女人。林阿姨氣質和她相似，似是做多年老師的緣故，舉手投足之間溫柔而婉約。
池楠：“林阿姨好，我是池楠。”
“楠楠是嗎，我早聽明望說過了，長的真好看。”林阿姨手往圍裙上搓了搓，又對徐英打了聲招呼，說：“明望也快回來了，咱們今天都在這裏吃飯。”
說着，林阿姨又往樓上看了眼：“來人了，這小子也不下來……阿盛，炀炀！”
林阿姨：“盛炀——！！”
“來了。”
一道散漫的男聲，這聲落下後，接着是一陣拖鞋拍打地面的聲音。然後二樓的頂頭房間打開，一個人影從房間裏慢悠悠出來。
那個人影池楠格外熟悉，是超市裏買可樂的男生。
他似乎換了身衣服，和超市的黑衣黑褲不同，換上了一件白T和黑色短褲，白T罩住了他清瘦的身體，下樓梯走動時勾勒出他腰側的弧線。
盛炀：“來了，喊我跟催命似的。”
還是那種懶散的調子，說話時總讓人感覺不太正經。林阿姨沒好氣地說：“快來認人。”
林阿姨：“這是你徐阿姨。”
盛炀下樓梯後，在兩人面前站定：“徐阿姨好。”
徐英笑得燦爛：“這就是你兒子呀，長的真夠俊的。”
“哪有，平日可渾呢。”林阿姨也笑了下，又指了指一旁安靜的池楠：“這是池楠，楠楠。”
盛炀眼皮一擡，不知是故意還是漫不經心的：“楠楠好。”
池楠神色微頓。很多人都這麽稱呼她，但從沒一個人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池楠默默地想，她們好像才第一次見面，不，第二次，但也沒熟悉到這種地步吧。
林阿姨有個兒子的事池楠早就聽說過，但沒想過會這麽巧，她臉皮薄，說不出“盛炀好”這種話。
盛炀抓了把洗澡後還濕潤的頭發，這才正眼看了面前小姑娘一眼。他不記得和她在超市見過，上下打量她一眼，小姑娘皮膚白，脖子一路紅到耳根格外明顯，盛炀覺得新奇。
啧，這就害羞了？
盛炀故意逗她：“說句話啊，楠楠。”
“……”
池楠抿了下唇：“你好。”
“這多生疏啊，”盛炀身子彎下去一點，平視小姑娘的眼睛，逗她逗上瘾了，“說句炀炀好聽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