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永生糾纏
永生糾纏
如蘇飲月所說,秦言果然下午就來了。
秦言回來的時候正在上英語課。英語老師年過五旬,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知道秦言今天請假,笑眯眯地讓秦言進了教室。
剛一進教室門,秦言就察覺兩道冷硬如刀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其餘同學則是一陣掩不住的交頭接耳。
順着那道視線過去,蘇飲月轉瞬又換了表情,綻放了一個無辜純真的笑容。
秦言發現,自己的同桌竟然不知道何時已經搬到了第一排,而蘇飲月就坐在她的鄰座,擺弄着新發的課本。
而在蘇飲月的一側,則是坐着崔一涵。
看見秦言朝着自己走過來,蘇飲月笑得更加柔情蜜意。
臺下有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哇三角戀啊!”
好事的八卦同學立刻安排了一個新名頭:“金童玉女遭遇最大危機!轉學生竟成騷亂中心?”
一群人低聲竊笑,男生朝着崔一涵擠眉弄眼,大有看熱鬧的架勢。
英語老師正在黑板上抄寫語法,聽到臺下議論紛紛,忍不住回頭高聲喝道:“幹什麽!還沒到下課呢!再說話就上來說!”
秦言沉默地走到蘇飲月身邊的位置上坐下。她從書包裏拿出課本,正襟危坐,看也不看蘇飲月一眼。
蘇飲月擺弄着課本,放在書頁上的十指纖細,白皙如玉,美不勝收。
她心裏美得冒泡,但是礙于剛來,為了給大家留下一副好印象,只能強行按捺激動的心情,裝作認真的聽課做筆記。
秦言用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蘇飲月的筆記本,上面全是亂寫亂畫的塗鴉,虧她還擺的那樣一副認真聽課的樣子。
闊別一年,還是個戰力不足的學渣。
真是無可救藥了。
下課鈴剛響,一群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的男生就湊到了崔一涵跟前。
看似在嘻嘻哈哈,實則都在打量蘇飲月。
早在上午,教導主任和班主任一起領着蘇飲月進來的時候,蘇飲月就跟大家做了自我介紹。她那小鹿般純澈的眼像是上了十萬電伏,配上可愛迷人的笑容和淺淺梨渦,連教導和班主任都被電的暈暈乎乎。
在讓蘇飲月挑選座位的時候,她眨巴了下眼睛,裝作一臉天真地問道:“X中跟A市的教程好像有點不一樣。我聽說秦言同學是班上成績最好的同學,我想跟她坐在一起。這樣的話,以後課程有不懂的地方,我就可以直接問秦言同學了。”
教導主任地中海泛着油光,當即感動的幾乎潸然淚下,這樣好學上進的學生可實在不多見了。
班主任則是欣然點頭,蘇飲月又咬了下唇,狀若小心翼翼地說道:“但是只有秦言一個同學也不太好,不然讓崔同學也坐在我另一邊,這樣秦言同學不在的話,我還可以問崔同學。”
不管是看在蘇家為愛女入學掏了一大筆教學樓捐助款的份上,還是蘇飲月這般乖巧可愛的原因,教導主任和班主任都無法拒絕蘇飲月這些根本不足為道的要求。
蘇飲月如願以償地坐在了崔一涵和秦言中間。
秦言慢條斯理地合上書頁,下課的這十分鐘,她知道必将迎來蘇飲月的第一波攻勢。
果不其然,蘇飲月朝她伸出手,笑容甜美:“你好,我叫蘇飲月,是剛轉學到這裏的新學生。”
四周的同學看似嘻嘻哈哈打鬧,實則都在暗中觀察。
秦言撇她一眼,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昨天就知道了。”
蘇飲月的手擡在半空,既不放下也不收回,極有耐心。
秦言始終沒有回握她的手,教室裏剛剛還吵鬧的要翻天,現在都沉寂下來,似乎大家都被這一幕吸引住了目光,偶爾有低聲議論。
大家都在等她的回應。
被這麽多人盯着,秦言也毫不在意。她順着蘇飲月白皙的手一路看上去,修長的藕臂,纖細的脖頸,還有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蛋。
以及重新描塗上的精致眼線和僞素顏口紅。
她挑起一邊眉,說道:“昨天一巴掌還沒讓你長記性嗎?”
四周鴉雀無聲。
這是什麽勁爆的話題啊!
如同湖面投下巨石,教室裏頃刻爆發出一陣低語,大家迫切地需要讨論一番這兩大美女之間的關系。蘇飲月輕咬下唇,收回那只等着她回握的手,捂住右臉,幽怨道:“我知道你對我和一涵哥哥之間有誤會……”
秦言神色暧昧地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說道:“你捂錯了,我昨天打的是左邊。”
饒是蘇飲月定性甚好,也差點破功。她臉上晃過一抹可疑的緋紅,還沒說話,旁邊崔一涵已經有些看不下去,站起身來,說道:“秦言,你見好就收。蘇同學畢竟是新來的同學,你不能這樣欺負她。”
旁邊一群同學跟着小雞啄米一般點頭附和:“就是就是,秦同學平常就高傲得很,一直對人愛答不理,整個班裏,可能就跟崔帥有點交情。你這樣欺負新同學,算什麽事嘛!”
蘇飲月心裏暗爽,秦言撇了崔一涵一眼,手裏的筆下意識點了點桌面,冷淡萬分:“你先想清跟我什麽關系,再來替她說話。”
崔一涵成功被這句話給噎住,看了看秦言,再看看蘇飲月,遲疑片刻。蘇飲月卻見縫插針,立刻搖頭道:“秦言同學冤枉我不要緊,只要不對一涵哥哥有誤解就好了。”
周圍的男同學們頓時感動了,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溫柔多情的紅顏知己,可真是打着燈籠都難找啊!
旁邊竊竊私語的女生們卻隐隐約約都從這話裏嗅到一股高等茶香。
秦言看着蘇飲月那眼裏得意洋洋的神色,都懶得跟她虛與委蛇,單刀直入道:“你以為坐在崔一涵身邊,就可以讓我們互相疏遠嗎?”
崔一涵坐在一旁,尴尬的摸摸鼻子。
秦言輕嘆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着蘇飲月,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跟崔一涵之間的關系,無堅不摧,一個你,十個你,都不能破壞我們之間的關系。”
好似迎面潑來一捧冷水,蘇飲月立在原地,只覺得周身一股徹骨的涼。
男生們在怪叫起哄,簇擁着崔一涵。崔一涵皺起眉頭,看着秦言那難得的冷硬神情,想說什麽,但還是閉了嘴。
好像有什麽東西碎裂了。
四周的人,物,聲,盡數褪色,化作一片無聲的蒼白。而這無聲蒼白的世界之中,只有秦言,才有烈焰灼目的顏色。
蘇飲月直勾勾地盯着秦言的臉,闊別一年,秦言還是這樣,清冷,美麗,拒人于千裏之外。
但以前那只是表象,秦言可以對所有人愛答不理,唯獨對她百般縱容。
她半途截胡也好,處處綠茶也好,秦言從來置之不理,一笑而過。蘇飲月一直堅信,縱是她們相隔千裏,但只要蘇飲月還是蘇飲月,秦言還是秦言,她們就永遠會糾纏,争鬥,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此刻站在這裏一觸可及的秦言,似乎早已與自己相隔千裏。
……
在她控制不住自己奔湧的情緒前一刻,上課鈴響了。
四周起哄的同學立刻化作鳥獸散。蘇飲月神色恍惚地坐下,身後兩個同學低聲議論道:“秦言對新同學也太兇了吧——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蘇同學多難堪啊!”
有人接過話頭,說道:“秦言不是一向都很拽嗎?整個班上,除了崔帥,也沒見她對誰正眼過吧?”
後排的聲音不大不小,秦言聽着這些議論,似乎根本無動于衷。
蘇飲月卻猛地回過頭,死死地盯着這兩個正在背後議論秦言的同學。這兩個人一看見蘇飲月回過頭來,頓時尴尬地止住了話頭。
崔一涵悄悄地遞過來一張紙,滿臉歉意道:“蘇同學,你別介意,秦言她性格一直是這樣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蘇飲月嘴邊一句惡狠狠的你知道個屁就要冒出來,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她還是接過紙巾,嬌嬌弱弱地說道:“沒事,只要秦言不遷怒于你就好了。”
這招善解人意殺手锏用的極好,崔一涵頓時感動的無以複加,悄聲道:“其實我跟秦言的關系不是大家想得那樣,你不要多心了。我跟秦言——”
聽到這裏,蘇飲月立刻豎起耳朵,緊張地等着他後面的話。
旁邊秦言卻适時地咳了一聲,崔一涵就跟聽到了什麽催命號召一般,立刻打住話頭,遞給蘇飲月一個尴尬的笑容,坐直了身子。
蘇飲月瞪了秦言一眼,後者視若無睹。她憤恨地用紙巾擦了擦手,剛剛因為失落褪去的鬥志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漲滿。
她左看看崔一涵,右看看秦言,裝模作樣地拿起書攤開,開始亂寫亂畫。
她蘇飲月偏偏不信這個邪!
……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
學校外,司機拉開車門,蘇飲月剛上車,蘇臻在車裏等了她許久,早已不耐煩地問道:“姐,你怎麽這麽磨蹭。”
蘇飲月神色一淩:“磨蹭?你姐可是去做大事去了。”
蘇臻撇撇嘴,說道:“你能有什麽大事。”
蘇飲月哼了一聲,忽然又想起來什麽事情似的,朝司機問道:“李叔,之前秦家為什麽搬走,你聽說過沒有?”
司機老李是蘇家的旁系親戚,蘇飲月的父親蘇正威公司上市之後,老李就成了蘇家的專用司機。他跟着蘇家十幾年,幾乎被當做半個親戚。
當初秦家搬走之前,老李也經常見到秦言。
老李回想了片刻,說道:“好像是家裏出了變故?”
蘇飲月追問道:“什麽變故?”
老李搖頭,說道:“不太清楚,反正是不太好的事情。但是聽說秦家搬到A市後生意做得也還過得去,也是大富大貴——當然,跟咱們蘇家肯定沒得比。”
沒有打聽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蘇飲月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旁邊蘇臻連忙開口說道:“姐,咱們回去吧——我晚飯還沒吃,餓得很。”
蘇飲月看着窗外,沒好氣道:“吃吃吃,你整天都想着吃!吃那麽多,小心胖死你!”
蘇臻反駁道:“我現在可是在長身體!再說,我哪裏胖了?!”
老李早習慣兩個人之間的鬥嘴,嘴角微翹,沿路返回公寓。
駛過一處時,蘇飲月忽然坐直了身子,說道:“開慢點。”
老李順從的放慢了速度。
蘇臻也微微側身,順着蘇飲月的目光投向窗外。
晚風習習,花香淡淡。道路的一側,一男一女穿着校服正在并肩而行。兩個人身形高挑,在三三兩兩的人群裏,也很是顯眼。
縱是再慢,車窗的風景也是一晃而過。蘇臻還沒看個清楚,就聽到蘇飲月啪嗒一聲關上了車窗。
車內的氣溫好像忽然低了幾度。
後視鏡裏,蘇飲月一臉煩躁,平常那總是甜美可人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老李正猶豫着要不要開空調,蘇飲月已經閉上眼,倚靠在座位上,臉上傾瀉下顯而易見的疲倦和落寞。
蘇臻小心翼翼地問道:“姐,那是秦言嗎?”
蘇飲月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她黑發散了幾縷在線胸前,柔順絲滑,在車內暖燈的映照下,呈現緞面一般的光澤。
蘇臻還想說什麽,蘇飲月不知道在腦補些什麽,猛然又坐直了身子,語氣極其兇狠地道:“我就這麽比不過那個崔一涵嗎!”
蘇臻大吃一驚,結結巴巴道:“姐,你在說什麽?”
蘇飲月看他一眼,又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老李搖了搖頭,蘇臻看了看自己失意的姐姐,再看看窗外夜色,忽然感覺自己的姐姐好像覺醒了些什麽了不得的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