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天氣晴朗時,人的心情也會跟着變得很好,至少在封理看來是這樣的。

南方的夏天長得很,哪怕是到了十一月,中午的太陽依舊能把人曬出一身汗。

這一天下午的體育課,封理單手夾着一個籃球,慢悠悠地往回走。

萬策被校壘球隊挑去做種子選手,每天晚上回來恨不得倒頭就睡,姜一帆斷然是泡在圖書館的,辛昱的家裏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已經好長時間沒見着人了。

這麽一來,414的四位勇士只剩下了一個無所事事行蹤規律标準三點一線的老父親封理,每天的生活規律得不能再規律。

而這正是封理內心所向往的生活,井井有序無牽無挂一身輕。

封理磨磨蹭蹭地走上四樓,在走廊的這頭就看見了靠在門上的辛昱。

辛昱剪了個寸頭,看上去整個人都有棱有角的,拿着手機不知道在跟誰聊電話,臉上是封理常見的皺着眉一臉不爽的表情。

封理走過去掏出鑰匙,示意他往旁邊站站,打開了門。

“我說的,讓他媽的來找我。”

得,精神十足,罵人還是這麽順口。

辛昱跟在他身後進了寝室,一邊在手機上打字一邊說道:“沒帶鑰匙。”

“哦。”

封理倒了杯水坐凳子上斜眼看他:“在外面浪夠了麽?”

辛昱看着手機頭也不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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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封理嘆了口氣,“一個個的都把為父抛棄了,孤家寡人好不寂寞。”

辛昱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嬉皮笑臉道:“兒臣這不是回來陪你了嗎。”

“待朕更衣,覓食去。”

這個點兒正是用餐高峰期,兩人到校門口的小飯店裏點了兩個菜,封理一邊聽着辛昱跟人對罵,一邊等上菜。

“流氓?我也是流氓,他還能上天了不成?”

“你告訴他,再沒完沒了的老子弄死他。”

封理剛打完球,這會兒全身都酸得很,一點勁兒都提不起來。

他倒了一杯老板送的劣質茶,饒有興趣地看着辛昱,果然人寂寞久了,看誰都覺得眉清目秀。

封理屬于比較慢熱的類型,他沒參加任何社團,班上的人也不認識幾個,好不容易處熟的室友一個比一個忙,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個,心裏很是寬慰。

就像留守在家的老父親,盼着子女回來探望。

“好看麽?”辛昱挂斷電話,突然往他這邊看過來。

封理被抓了個正着,波瀾不驚把嘴裏的茶水咽下去,面不改色道:“還行。”

“待會吃完飯,”辛昱指尖點了點桌面,遲疑着開口,“或者可能吃到一半,會有莫名其妙的人過來找麻煩,你看準時機跑就行。”

“我就吃個飯還這麽刺激,”封理挑了挑眉,“那你呢?”

“我随便挨頓揍,躺個十天半個月。”

“太假了,”封理鄙夷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好事。”

辛昱給他倒茶:“瞞不過您的法眼。”

小飯店的飯随便吃,菜的味道也還過得去,前提是得忽略炒菜師傅不要錢一樣往裏邊加的鹽和味精。

封理剛刨了一口飯進嘴裏,餘光就瞥見了門口走進來的兩個人,無聲地向辛昱詢問道:“是不是他們?”

“嗯。”辛昱扭頭看了一眼,放下手裏的碗筷調整了一個方便起身的姿勢,以便能第一時間不受任何束縛站起來。

“不對啊,”封理突然想起了什麽,“你的保镖呢,上次那誰,楊哥。”

“在齊曉那。”

“齊曉是誰?”

“我媽,”辛昱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透過封理身後的玻璃看到那兩個人已經向他們走了過來,一歪頭躲過一只想扯他頭發的手,“來了老弟。”

封理沒想到來人竟然如此蠻不講理地上來就動手,迅速反應過來配合着探身抓住那只手,再用力往自己這邊一拉,那個人沒有防備,被封理拽着趴到了地上。

後邊的人見狀停下腳步,看着辛昱笑了:“我說了找你談,不動手。”

辛昱往後退了一步:“我跟你沒什麽好談的。”

“大家各取所需,你們要臉,我要錢。”

封理站在旁邊屏息凝神,找茬的不知道是只來了兩個還是還有人守在門口,說話流裏流氣的,不是地痞就是流氓。

不想辛昱勾了勾嘴角,往前一步在那人肩上戳了戳,道:“等你進棺材的那天我給你多燒點兒。”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小流氓成功地被辛昱挑起了火,咬着牙一把揪起他領子,“這件事爆出來對你們沒有好處。”

正在兩人對弈時,被封理拽趴下的另一個小流氓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了起來,拿着個瓶子偷偷摸摸地從後面靠過來。

封理覺察時小流氓已經揚起了手,眼見着下一秒就要砸到辛昱腦袋上,他顧不得許多,一個彈跳對着小流氓的小腿就是一腳。

小流氓手裏瓶子在落下途中受力遭阻,順着慣性愣是改了個方向往封理臉上飛去。

“日。”

瓶子是普通的玻璃啤酒瓶,稍微還有些重量,小流氓這個力度算是把瓶子扔到他臉上,還好死不死地扔中了他英挺的鼻子。

封理鼻子一陣酸,一股形容不上來的感覺瞬間席卷了他整個大腦,他捂着鼻子,眼淚奪眶而出。

再次被踹倒在地的小流氓死不甘心,一個鯉魚打挺拿起另一個瓶子,不屈不撓地要往辛昱頭上砸去。

封理摸到鼻子上的血,一時間怒火中燒,随手撿起剛剛砸他臉的瓶子,沒帶一絲猶豫穩準狠給小流氓腦袋開了花:“吃屎吧你。”

辛昱聽到動靜,再一看封理血肉模糊的臉,頓時吓了個魂飛魄散:“我操。”

圍觀的群衆吓得尖叫,老板手忙腳亂打了報警電話,躲到一邊不敢說話。

辛昱對着揪他領子的小流氓的臉就是一拳,沖過來扶着封理:“沒事吧?”

封理鼻子發酸,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指着地上的兩個小流氓咬牙切齒道:“賠額英挺的皮子!”

這時圍觀的群衆突然冒出來一個尖叫着的女子,後面緊跟着兩個成年男子,封理認出其中一個正是上回見過的楊哥。

女子大驚失色,指揮着楊哥把地上的兩個小流氓控制住,手忙腳亂地扯出紙巾遞給封理:“他想幹什麽!幹什麽!”

辛昱攬過她,安慰似的拍拍後背:“問題不大,不要驚慌。”

女子拽着兩人往外走:“天吶,我叫救護車,你看這一臉的血。”

封理趕緊攔住她:“不用不用,我就流了點鼻血。”

“那你快帶他去看看,”女子倒也不堅持,驚魂未定地囑咐辛昱,“我倒要看看這王八犢子還有多少本事。”

說完把兩人塞上一輛黑色的捷豹,又往小飯店裏走了進去。

辛昱用紙巾給他擦了擦,探身從後備箱拿出一瓶水打濕紙巾,告訴司機:“去醫院。”

封理往鼻孔塞了兩團紙巾,伸手攔住他:“不用去醫院,回寝室吧。”

辛昱往他額頭上敷了一張濕水的紙巾,看着車上垃圾桶裏的那一大坨沾着血跡的紙巾,有些擔心:“還流血呢,去看看吧。”

“真不用,”封理擺擺手,“馬上就不流了。”

辛昱盯了他的鼻子看了一會兒,确認沒什麽大事後才吩咐司機:“繞後門回寝室。”

寝室的兩位大忙人都還沒有回來,辛昱扶着他坐下,端茶倒水殷勤得不太像話。

封理見狀調侃道:“化身小昱子了嗎。”

辛昱給他遞打濕的毛巾擦臉:“怎麽說都是因為我才受的傷。”

“什麽來頭啊。”

辛昱沒說話,沉默着把封理手裏的毛巾拿過來洗幹淨疊好,蓋在他鼻子上。

封理察言觀色:“啊,不想說就當我沒問。”

“你剛是不是叫人吃粑粑來着,”辛昱想起來方才的事,笑了,“上回你也是這麽說的。”

“啊,哦,哈哈,”封理愣了一下,發出了一串毫無意義的語氣詞,“可能我急眼了,我自己都沒意識到。”

辛昱摸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給他看,照片上只有一個光頭額角包着塊紗布,背景能看得出是醫院。

“張騰飛,我不是跟你說他又被砸了麽,”辛昱給他解釋道,又戳了戳照片上腦袋往後一點的地方,“你上回砸的這,能看出疤麽?”

封理:“……你是找我秋後算賬的麽?”

辛昱收起手機白他一眼:“算錘子,你要把他砸死了我給你鼓掌。”

封理:“哦。”

辛昱看着他平靜的樣子,又道:“你也不問問那天來找我的人是誰,為什麽去把張騰飛打了。”

“我問了你就說麽。”

“你先問。”

“誰啊。”封理吸了吸鼻子,配合着他。

辛昱勾了勾嘴角,打了個響指:“不告訴你。”

……

“逆子,”封理拍胸口順了順氣,“你要把為父氣死才肯罷休麽。”

辛昱這才眯着眼笑了,笑得還挺開心:“周末跟我出去吃飯,我就告訴你。”

“還來!”封理驚恐道,“我鼻子差點就毀在那小流氓手上,塌了都。”

“放心吧,這次不會了。”

封理抿了抿嘴,他突然覺得他這個老父親還是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着就好了,這些個逆子沒一個讓他省心的。

他看了辛昱一眼,正準備義正嚴辭地拒絕,辛昱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就陪我吃頓飯,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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