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求他

求他

明芷只是假意摔跤,可這臺階常年浸水,滑的很。

她此時距離儲嘉言不過兩三步之遙,被池塘邊的石板長了薄薄的青苔一滑,倒是弄假成真,直直地朝那人撞了過去……

儲世子這才淡淡回眸,卻久久沒有動靜。似乎并不打算做什麽……

美人計并非對所有人都有用,雖然早就知道這一點,可此情此景之下,明芷還是忍不住心頭一落……可此時已經回避不及,這萼綠君枝丫從生,她伸手護着臉,做好準備栽到這樹上。

眼瞧着那枝丫就要戳到臉邊時,腰間忽然被一雙溫涼又有勁的大手緊緊把住,男子周身清淡的甘松香味和萼綠君的味道交融在一起,将明芷籠罩着……

她頭回離男子這般近,他身上幹淨溫涼,卻又寬厚有力,甘松的香氣淡淡的卻極具侵略性,無孔不入地将她包裹起來,讓明芷不免覺得緊張。

他手往上一使力氣,明芷往上一靠,腳下卻越發虛浮,不自覺地伸出手,攀住他的衣領,眼眸也随之往上瞧去,猝不及防地望進了一雙極深邃、沉靜的眼眸中。

她自幼循規蹈矩,。哪怕與謝琯言定了親,每次見面也是規矩守禮,從未逾規,認真地坐着一個官家女子該有的禮法。可照着外祖母說的掩藏本性,溫順懂事又有何用呢?

還不是被人所欺……

她從未如此觀察過男子的容貌,這般近地瞧去,她只覺得呼吸微窒。

他容貌盛極,劍眉星目,鼻梁挺直,臉上的線條清晰幹淨顯得無情,而含情桃花眸、微紅薄唇又是多情之相……明芷長這般大,頭回這般清俊的男子,可他周身氣度太冷太靜,就像朦胧山霧中的雪山之頂,無端端地透着寒意,壓地人喘不過氣來。

不愧為儲家世子……竟然有這般氣度。

對于她的冒犯,男子似乎沒什麽并未有什麽感覺,可明芷卻被他瞧得生出膽怯來,女子面若桃花,比滿堂的花色更嬌豔,那潋滟的眸子羞赧地眨了眨,青澀無措地站起身。

柔弱無骨的手指泛着粉嫩,無意地抓了抓他的衣領,捏扯出泛濫的褶皺……

明芷只覺得那目光流連在她周身,壓得她緊張極了,甚至分不清是因為心虛,還是因為被他氣勢所吓……

他目光如有實質一般,明明只淡淡地瞧着你,卻無端端地又冷又沉。

可沒辦法……已經做到以這一步了……不能自己先退縮了呀,不能虧在這臨門一腳上。再怎麽樣,都比儲骁寧那個瘋子強。

明芷強撐着自己擡起頭,她雪腮染上了羞赧的桃色,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柔柔怯怯的,聲音亦是吓得有些虛浮,泛着江南女子特有的軟糯羞怯:“多謝公子……”

男子眉眼依舊沉靜,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只微微松開她,拍了拍手,靜靜立着,并未多瞧明芷,還不放心地轉過頭确認了幾番安然無恙的萼綠君樹。

明芷立着許久,可眼前的人視他為無物,這機會千載難逢,出了這國公府的門,以她的身份要想再見儲世子一面如登天一般難,明芷拂裙跪下:“儲世子,民女有一事相求。”

萼綠君花上的濕潤雨水浸濕了指尖,周司桓眉頭微挑,倒沒戳破她認錯了人:“何事?”

明芷心中千思萬緒。她目的是想擺脫儲骁寧,這京城之中沒有哪位公子的身份比得上鎮國公府家,能讓儲骁寧有幾分忌憚的,也只有儲世子。在生不如死的折磨面前,她如今根本不在意是妾還是妻,只要有人能幫她擺脫儲骁寧,為奴為婢她都在所不惜。

哪怕在剛剛出門時就做好的決定,可真正站在此處時,心跳如雷。

明芷強忍着緊張,柔聲道:“民女的父親有意将女子送給儲三公子為妾……”

儲三公子。儲家幾個孩子他都見過,也有幾分印象。儲三應是外祖母最疼愛的曾孫。

周司桓折下一枝花,并未做出回應。

明芷看着男人俊朗的側顏,幾乎是破罐子破摔地說出了她這輩子最大膽的話:“可民女愛慕儲世子良久,早已在心中暗許非您不嫁,若非要為妾,民女也只願是與儲世子您……”

“啪——”指尖的花枝一下被折斷。

周司桓攏了攏折好的花束,垂眸淡淡的看向立在一旁仙姿玉貌的少女,唇角微彎:

“你見過本公子嗎?便說什麽此生不渝,”他這才轉身,看着嬌柔不堪的小姑娘,“未出閣便勾搭外男,膽子挺大。”

他聲音如山泉擊石般悅耳,可那聲調沉沉,聽不出是諷刺還是揶揄。

明芷面露慌忙,忙湊近了些,柔柔怯怯道:“公子不認識臣女,但臣女遙遙地見過世子幾次,早已芳心暗許……如今臣女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如豁出去來求一求自己真心人……”

她擡起亮亮的眸子,如仙子低低啜泣,言辭懇切,聽者落淚。

若侄子在這兒,怕是真的要栽了。

周司桓一笑:“你是哪家的姑娘?”

明芷柔聲道:“禮部主事明方學之女明芷。”

“明芷……”他淡淡重複一遍她的名字,聲音卻如溫潤的玉石,字字滾過他的喉嚨,似有沙粒感從耳畔劃過,被陌生男子這般叫着,明芷忍不住耳朵一紅。

“妾為奴,”周司桓轉眸看着她:“你可知道?”

她也曾規矩訓誡,早就立下寧為窮□□不為貴人妾的誓言,可比起生不如死的折磨來說,當個妾又算什麽呢?

可聽周司桓這般說,明芷眼中不自覺盈滿了淚,她低頭掩藏:“世子身份尊貴,不知民間疾苦。”

晶瑩的淚珠劃過小姑娘微紅的鼻尖低落,恰好,他此時觸碰到了萼綠君花樹上濕潤的雨水。周司桓手指一顫,道“那本公子便聽明姑娘說說疾苦。”

明芷吸了吸鼻子:“我年幼喪母,被長兄帶回慶州,養在外祖母膝下。初春時,我外祖母去世,我來京城投奔父親,可父親當我是外人不說,還要将我送給貴人……”

“為妾為奴又如何,沒什麽比活着重要。再說,為妾為奴,只是旁人覺得不好,能給世子作妾,民女覺得甚好便足夠了。”

小姑娘聲音糯糯的,說這話時,卻無比堅定。

小小年紀,便多了幾分世人沒有的通透。

周司桓收起懶散的目光,擡眸看了她一眼。

日光露一半被樹遮了一半,正巧将她分隔在明暗兩邊。這般嬌柔的女子,倒有這般心性。

心頭的情緒泛濫過了頭,瞥見男人金絲黑靴,明芷腦子一激靈,趁機貼近了些,嬌怯道:“民女早就愛慕世子,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如大膽試試,就算被世子拒絕,至少試過,便也不枉此生了。”

這話,真真假假。

周司桓俯身撿起地上的簪子,薄薄的肌膚下筋骨盡顯,他捏着那簪子,都顯得簪子小了幾分。

周司桓慢條斯理地插入女子的發髻中,淡淡道:“這些話下次見世子時,再說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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