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都瘋了
都瘋了
“砰——!”有一簇煙火升起,又在他眼中泯滅。
周遭聲音嘈雜混亂,謝琯言大鬧着、吼叫着,有兵刃出鞘的聲音,有人被按在地上的聲音……
所有混亂因他而起,他卻無比淡然地望過來。
周司桓摸了摸明芷的臉頰:“你在發抖,阿芷。”
他又湊得近了些:“在怕什麽?”
謝琯言的嘴再度被堵住,吚吚嗚嗚地說着什麽,臉被按在地上,眼睛圓瞪仿佛要瞪出來一樣可怕……
明芷強忍着沒有後退,她反而微微湊近了些,玉藕般纖細的手臂緩緩摟住他的脖頸,擁了上去,埋在他肩窩處。
她知道,決不能替謝琯言求情,否則他會死得更慘。
明芷忍住眼中因恐懼而生的淚,吻了吻他的耳垂:“有王爺在,阿芷不怕。”
她感覺到周司桓的身影忽然松了一下,腰被人一摟,周司桓瞥了謝琯言一眼:“剁一根手指頭。”
謝琯言嗚嗚嗚地叫個不停。
周司桓看着他,高大無匹的身影投下暗影,聲音讓人不寒而栗:“你該慶幸,阿芷聰明。“
明芷下巴擱在他的肩窩,摟他摟得更緊了些,微微松了口氣。
她猜對了……周司桓不在意謝琯言是誰,只想試探她的态度罷了。
謝琯言怒瞪着周司桓,像一頭随時奮起的小獸,卻被人死死按在地上。
玉新拿出劍,刀刃反射着寒冷的劍光。
周司桓拍了拍小姑娘纖弱的背脊:“拉遠些。”
玉新點頭,派人将謝琯言拉到另一個房間。
可那聲音卻無數倍的在耳朵中放大,她聽見謝琯言掙紮、聽見那些人踩着他身上,聽見刀在空中一震的清脆聲響。
最後“咚——!”的一聲悶響,伴随着謝琯言痛苦的悶哼。
明芷忍不住一顫,腦海中不自覺響起那晚上他手起刀落,随後沒事兒人一樣擦着劍。
偏偏他此時溫柔無比地擁着自己,還柔聲哄着:“別怕。”
明芷噙着淚,發着抖,望向江邊的瓶水碼頭。
玉新整理好刀劍出來:“王爺,人暈了。”
周司桓瞧了眼裏面,對明芷道:“他醒了,可能全京城的都知道你明芷做了本王的外室……”他掰過小姑娘的下颌,看着她噙着淚的眼眸:“你可以殺了他,這樣沒有人會知道。”
明芷臉色更白了幾分,她眼神中有掩藏不住的恐懼,粉嫩的嘴唇翕動:“他不會說。”
周司桓一笑:“你很了解他?”
明芷搖頭,卻不敢再看周司桓的眼睛:“我們回金羽閣吧王爺……”
周司桓輕松地将人抱起來,不在逗弄她,對玉新道:“警告他,不該說的話別亂說。”
玉新點頭。
周司桓緩緩埋下頭,在明芷耳邊道:“不然,阿芷就沒有竹馬了。”
明芷擡起頭看他,不願回答這個話,攀着他衣領的手指不自覺松開,埋下頭将面紗戴好,柔聲道:“王爺,我想自己下來走。”
周司桓卻像聽不見似的,明芷拽了拽他,發現他是故意的。
這外面那麽多人瞧見,成何體統……
明芷腳蹬了幾下,不服氣地錘了下周司桓的手臂,悶着聲音:“放我下來。”
她埋着頭蹬,臉頰擠出一塊圓圓的弧度,眼神不服氣地瞧着他,可愛得緊,周司桓忍不住從鼻中哼出一聲笑,将人放下。
五樓裏,柳圓兒被下人們攔住,正癱倒在美人榻上,哭得滿臉通紅。
她付出了最好的青春年華,卻成了全京城的笑話。
柳圓兒心如死灰地看着房頂:“哥哥,圓兒真的不想活了。”
柳珅氣得原地打轉,指着柳圓兒,卻又不敢說重話刺激她:“你還這麽年輕,什麽不想活了!再說,你就見過王爺幾面,當真就愛得至死不渝了!那只是你這些年的執念罷了!”
柳圓兒聽不進去,她閉上眼睛,就是初見時的周司桓,還有方才牽着別的女人的周司桓,淚水不停地往外冒,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小姐,王爺下來了!”
柳圓兒一下站起來,魔怔了一般念叨着:“我要到看看她長得有多美……”
柳珅忙拽住她:“你瘋了!!給你待着哪兒也不許去!”
而柳圓兒忽然不知想到什麽,眼睛裏有了神光,瞧着柳珅道:“長公主的宴會王爺從不參加,只有那次去了,只有那次……”
柳珅:“你在說什麽?”
柳圓兒猛地站起身:“只有長公主将那個明姑娘收為義女的那次他去了!!是那個明姑娘!”
柳珅乍一聽覺得驚世駭俗,長公主的義女怎麽會當人外室,可仔細一想,卻又覺得……細思極恐。
可此時卻萬萬不能讓柳圓兒出去鬧事:“胡說什麽!?”
明芷跟在周司桓身後,一樓的戲班子還在唱着,可無人盯着那臺上,所有人都擡起頭望過來。
明芷埋着頭跟在周司桓身後,下到五樓時,忽然聽見一聲尖叫,明芷循聲望去。
雅間處,柳圓兒撲騰着朝外面跑來,又被人迅速捂住嘴拖了回去。
而柳圓兒前面不遠處,儲骁寧依靠在欄杆旁,打量的目光掃視而來。
明芷在這一刻,覺得前所未有的疲倦。
只要在京城,她就是籠中雀。
馬車早已停好在路口,周司桓扶着明芷上去,明芷掀開車簾一瞧,便見棉霧早已等在了一旁,她心思微定,臉上的面紗忽然被人扯開,周司桓看着她:“在想什麽?”
明芷抿了抿唇,随口就道:“今日鬧出的動靜太大了些……”
周司桓眉眼微松,垂眸拉過她的柔夷:“有人想找出你是誰。”
明芷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京城很多人都好奇,可能讓周司桓開口提起的,定不是一般人。
明芷:“為何?”
周司桓懶散地靠在車上,狹長的眸滿是不屑:“想用你來威脅我。”
明芷一怔,一時聽不懂他的意味。
她直接問出口:“王爺……是何意思?”
周司桓看着她:“所以,待在我身邊最安全。”
謝琯言醒來時,在一個小巷子的爛草堆裏。
那個砍掉他手指的人抱着劍站在一旁,見他醒來,警告了兩句,便走了。
他知道,那人會殺了他。
他當然不敢說什麽,就是不警告他,他也一個字不敢往外冒。
那個人放過他,不是因為心軟,只是因為勝券在握。
指尖還在鑽心地疼,謝琯言在路人詫異的目光中找着醫館,走到一處角落時,猛得被人攔住,後頸一人使勁一敲,暈了過去。
紗幔随着動作而上下搖晃,女子纖柔的指尖緊緊地握住床幔,破碎的呻吟斷斷續續。
那人的大掌拍打在她玉吞之上,留下鮮紅的巴掌印,翻來覆去折騰得明芷渾身沒了力氣。
自從鏡水樓那一晚上之後,這幾天夜裏,他一邊冷漠,一邊與她極近纏綿。
到今天,終于玉新來通知,王爺有事,讓明芷先休息。
明芷這才找到機會與棉霧細說,雪柳在外間把門。
棉霧畫了張圖,小聲道:“萍水碼頭是京都第二大碼頭,往來的商船很多,臨近幾個國家的商船也再次停泊,所以它的管理也有些混亂,每天都有不少人混在商隊的船艙裏面出去。”
明芷點了點頭:“可行,你有問道什麽商隊近幾日要離京往南方去的嗎?”
棉霧道:“十日之後,有一支商隊會往南方走。”
明芷點了點頭,手指摸向懷中那個要送給周司桓的玉佩。
玉佩溫涼,觸而生溫。
長公主近幾日有些為難,楊氏那麽個看中門第的人,三番五次上門,就為了給儲骁寧和明芷的事情……
長公主實在找不到理由推脫。
這明面上,明芷就是女大當嫁,而以鎮國公府的門第家世,又如此誠心,能找什麽理由來拒絕?
長公主扶額,不知朝中又有何變故,派人通知了周司桓,也不見他來。
明月高懸,明府——
晚風吹拂過裸露的肩頭,明芷顫抖着推開周司桓,卻抵不住他愈發激烈,她指尖在他肩頭劃出一道道的紅痕。
床榻搖晃不停,周司桓忽然一個挺身,埋在她耳邊:“這天下,阿芷要不要?”
明芷迷迷糊糊地擡頭,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麽,便被他又卷入了更深的浪潮裏。
翌日醒來時,他早已不見了蹤影。
明芷昨日回了明府,晚上他在光明正大地站在芝蘭院裏,吓得明芷趕忙将人拉進來。
身體酸軟得不行,明芷想多陪陪祖母,早早地便起身去福安堂看完她老人家。
寧氏樂得不行,拉着明芷把這些日子的新鮮事兒都說了一遍,自然提到了桓王那位過于高調的外室。
寧氏搖頭道:“一個外室如此高調,那簡直是有為綱常!哪家人攤上了,真是有辱門楣,丢臉丢到家的事情……”
說了幾句之後,便說道長公主為她尋的親事如何如何,明芷搪塞過去。
到中午時,丫鬟忽然來報:“老夫人!國公府夫人來了!”
明芷狐疑地站起身,祖孫倆不敢置信地互相看了看。
到外堂時,便見楊氏和儲骁寧都在,二人皆是笑容和煦。
明芷站在祖母身邊,瞧着儲骁寧,不自覺秀眉微蹙。
楊氏寒暄了幾句,便聽儲骁寧笑道:“此番有些冒昧,請老人家見諒。晚輩儲骁寧,傾慕明姑娘已久,願明媒正娶、三書六禮迎娶明姑娘為妻。”
整個屋內——
霎時寂靜得落針可聞。
那一瞬間,明芷腦海中只有三個字,都瘋了……
逃跑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