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哥舒
哥舒
北鎮撫司的職責就是抓人、審訊、诏獄,江寒衣當上了百戶,穿上了飛魚服,她曾經就覺得沈鸩九的衣服很好看,特別是飛魚的補子,這會兒自己也有了,雖然衣服不是深紫色的,但也好看。
陸鼎最近煩得很,煩的有點上火了,秋日又幹燥,他嘴裏撩了泡,舌頭都不想伸出來,成天閉口不言。
下頭人不知道又出什麽事了,最近南京城挺太平的,沒聽說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原來是禁軍那邊搞的比武大賽,錦衣衛選了十個人去比武,十個裏面輸了七個,禁軍那邊不知從哪裏挖來的人這麽厲害,錦衣衛都沒說什麽,偏偏五城兵馬司宗統領覺得不對勁,轉頭就把禁軍頭子給舉報了。
很棘手,這種小事,一般聖上不會過問的,壞就壞在禁軍最近想建一個鳥--铳營,正在找上頭要撥款,兩件事疊在一起,聖上的意思還是讓錦衣衛查一查,看看禁軍統領封白鶴最近在弄什麽鬼。
封白鶴大有來歷,用他自己的話說,師承徐達大将軍一脈,他就是在徐達大将軍家裏長大的。
陸鼎上火,懶得出門,叫了江寒衣過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禁軍’,也沒說別的,讓江寒衣自己看着辦。
江寒衣現在對自己的定位很清晰,朝廷爪牙,過去她是南鎮撫司的爪牙,現在換了一身皮,還是錦衣衛的爪牙,南北鎮撫司各司其職,做的事情略有不同而已。
哥舒夜檀是風雲會的老牌紅人,紅了七八年了,準确說起來,她是永樂年間的風雲會一姐,都歷經三朝了,她還是風雲會最受歡迎的姑娘。
只是不接客,每旬有那麽四五天出來彈琴奏樂,今天彈琵琶,坐在臺上,江山代有才人出,總有那麽多新鮮的姑娘,多才多藝。
哥舒夜檀就彈了兩首,将琵琶一抱,準備要走,沈鸩九在臺下坐着,江寒衣進來的時候,哥舒姑娘正在和沈大人竊竊私語。
“百戶,”和江寒衣一起來的是楊展,江寒衣點他出來的,楊展武藝不錯,多給他立功的機會,很快他也能升上來。
哥舒夜檀拍沈大人的肩,又摸了摸他的臉,笑着起身了,“喲,錦衣衛的大人大駕光臨,我等有失遠迎。”
冒失一點的做法是關了風雲會,和在渝州城內觀音廟一樣,一個都不許走,蒼蠅都不準飛出去,總能查點什麽出來。
但這是南京城,不是渝州,渝州天高皇帝遠,真錯殺幾個人,也都是匪徒,沒人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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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展怕江寒衣沖動,附在她耳邊說:“沈大人在,樓上還有封大人,宗大人也在。”
不知道這些男人每晚出來做什麽,家裏都有妻子在,有妻有室,就是不願回家,回個家跟進刀山火海一般,都喜歡在外頭坐着,即使什麽都不做,也喜歡在外頭待着。
封白鶴,禁軍頭子,宗灏,五城兵馬司的統領,再算上個沈鸩九,真是三缺一了。
江寒衣擠出個笑臉,同哥舒夜檀說:“哥舒姑娘,能否借兩步說話。”
偏偏哥舒夜檀還回頭看了沈鸩九一眼,眉目傳情一般,也有可能是報信,眼神交流,江寒衣笑看楊展,楊展挪了一步,擋住哥舒夜檀的眼神。
“哥舒姑娘,這邊請。”
陸鼎就是喜歡江寒衣會辦事,拉着哥舒夜檀講了兩個時辰,天南海北,天文地理,詩詞歌賦,南京風水,蘇州月夜,哥舒夜檀都想不出什麽話題了,江寒衣才起身,“哥舒姑娘才氣驚人,才華橫溢,真是我等女性之楷模,有幸結識,無比榮幸,改日再來拜會。”
“江百戶慢走。”
楊展持刀守在門口,沈鸩九來看了一回,宗灏或者封白鶴也來過,但都沒進門,因為江寒衣給錢了,花錢找哥舒夜檀談心,無可指摘。
送走江寒衣,都近子時了。楊展一直在門口站着,等江寒衣出來,她才道:“我們走。”
“我送你回去,”楊展說送江寒衣回奉春醫館,她卻說:“回鎮撫司。”
北鎮撫司,江寒衣坐在千戶長何岚的位置上,楊展在另一邊坐下,偶爾起手幫她磨墨,寫了一個多時辰,江寒衣将她和哥舒夜檀的話都背下來了。
“是什麽?”楊展起身,站到江寒衣身邊去看。
“船王萬盛江花八十萬兩白銀建了一座樓,在廣州,起名紅樓。
高漸離曾經給宗灏送禮,送的是一對漢白玉镯,價值十三萬兩白銀。
許昌知府現在廣州,去歲來過風雲會,送了哥舒夜檀一對來自廣州的紅珊瑚,海上來的,并未說價值幾何。”
江寒衣圈出來,“你覺得是怎麽回事?”
高漸離是南鎮撫司的副千戶長,死在去年冬天,過年之前,當時南鎮撫司還拖欠工錢,故意壓了十多天不發。
後面是沈大人出面,楊展印象很深,他說:“有傳言說,高妃很喜歡吃海參,就是南海裏的東西,陸地上沒有,咱們這兒也沒有,要從廣州那邊運,不知道和這個紅樓有沒有關系。”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萬船王被人舉報了,他主導的胡人商市總被人搗亂?”江寒衣問。
楊展點頭,“何止,都說是萬船王硬剛孟大都督,也有說他們從合作發財到分贓不均的,總之江面上說什麽的都有。”
江寒衣提筆,楊展趕緊給她研磨,江寒衣說:“禁軍頭領封白鶴,想要組建鳥--铳營,并且招募人才,五城兵馬司宗大人眼紅,想攪黃這件事,你覺得說不說得通?”
“這,說不通吧。”楊展道:“何故呢?禁軍是禁軍的事,五城兵馬司如果眼紅,應該也去打報告,也申請一個鳥--铳營不就得了。”
“那如果說,禁軍礙了五城兵馬司的事呢?例如說,碼頭的歸屬問題,船只的擺放,在南京城內,這到底歸禁軍管還是五城兵馬司呢?”
楊展嘆口氣,“照理說,這是五軍都督府的事,五城兵馬司只管內城巡防,什麽時候也管不到碼頭上去。”
江寒衣又問:“那如果說,,碼頭是禁軍也看重的,他們也想要呢?”
“那就——”楊展道:“你的意思是現在禁軍統領想和五軍都督府争地盤,五城兵馬司只是聽命行事,出來攪渾這潭水的?”
江寒衣疊了紙,說:“明日就回陸大人,禁軍統領封大人和五城兵馬司的宗統領在風雲會聽哥舒夜檀彈琵琶,一人打賞了白銀五百兩,一人送了寶石戒指。”
楊展吹燈,問:“別的不說了?”
江寒衣推開門,回:“跟咱們有什麽關系,那萬盛江是誰,皇上都不帶看一眼的。皇上不在乎,陸大人就不在乎,陸大人不在乎,咱們在乎什麽。咱們是錦衣衛,錦衣衛北鎮撫司,跟那些非朝廷中的江湖人士,挨不着。”
江寒衣只是覺得證據不足,硬要往封白鶴身上靠,還得再挖,起碼要看見賬冊,才能定罪拉人。
陸大人應該也是心裏有數,只是不知道皇上想查到哪一步,等聖上下決心罷了。
楊展送了江寒衣回來,送到奉春醫館門口,看她進的門,楊展擡頭,看見哥舒夜檀的人頭懸挂在鳳凰街奉春醫館裏面那顆老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