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以我

以我

高山上冷,江寒衣凍得失去力氣了,像是昏迷,又像是脫力,醒來是在夏侯明懷裏,幸好他沒脫了衣服和她抱在一起,那樣只會更快凍死,毫無用處。

“醒啦?”他聲音啞啞的,哭了一場,又怕江寒衣出事,哪都不敢去,只敢抱着她,怕她凍死。

“醒了。”江寒衣說:“扶我一把,起不來。”

夏侯明用力,江寒衣從他懷中坐起來,說:“弟兄們的仇要報,但屍體怎麽處理,是就地焚燒,還是拉回京城去?”

許多成了婚的,也有許多未成婚的,家中父母俱在,其實是不好就地焚燒的。夏侯明想了想,“明日請人帶下山,我們将他們背下去。”

夏侯明重感情,手段軟。這麽好的機會,不得刺激皇帝一把,讓他一舉掃了萬盛江那批人,管他背後是誰。

江寒衣說:“我們不妨給京裏寫信吧,這邊先放着,給弟兄們寫墓碑,省得沒人知道他們死于為國盡忠。”

“好。”夏侯明尚在自責中,沒想到江寒衣要借此事大做文章,或者想到了,但無力去管。

“下山去吧,我們明日再來,山上冷。”江寒衣說。

“好。”

其實夏侯明尚未從失去他們的情緒中走出來,而且他是領導人,是要負全責的。雖然是他能力不濟,不是有心為之,但責任必須是他全權承擔。

他不自裁,南都錦衣衛和宮裏也會召喚他,他回南京之後,一定會被內部審查。

他就是南鎮撫司的鎮撫使,自己查不了自己,也要進北鎮撫司的诏獄走一遭。

小江兒堅韌,自己做不來的,或許可以成全她。他說:“我回去就請罪,寫罪己書,然後請辭,江兒,你來吧。”

“我來什麽?”

你來當這個錦衣衛鎮撫使。夏侯明笑笑,“沒什麽,回去吧,小心。”

“嗯。”

江寒衣大概也明白夏侯明的思路,她抱着他哭一場雖不是完全作僞,但夏侯明心慈手軟,根本坐不住這個位置。

既然如此,那就換個人來。

兩人一馬回了驿站,夏侯明見了容顯麟也是無語,容顯麟見了夏侯明,還要問:“其他弟兄們呢?”

江寒衣一把拉住容顯麟,“容百戶,裏頭的人還安分吧?”

容顯麟差不多站了半晚上,他推開門,“千戶大人,您看。”

早就人去樓空。

容顯麟大吃一驚,“千戶大人,卑職一直未離開門口,不知為何——”怎麽會這樣。

“我就知道。”江寒衣指指窗子,被人撬開了,人從窗戶走的。

“千戶大人,卑職——”容顯麟要跪下了。

“起來!”——江寒衣抓了容顯麟手腕,低聲道:“南鎮撫司四十八位兄弟全部殉國,你也振作一點,不要去煩你們鎮撫使。”

“啊,怎會?”容顯麟提刀,“我去為弟兄們報仇。”

“冷靜一點。”江寒衣低聲斥責他,“你們鎮撫使已經想自裁謝罪,你還這樣,大家都抱着一起死好了,還有沒有點出息。”

“卑職。”容顯麟說:“那該當如何?”

“你這幾日只盯着你們鎮撫使,怕他想不開,我帶着趙淼他們幾個把唐穎他們的屍體背下來。至于如何處置,等上頭來人再說。”

江寒衣估計夏侯明已經去寫請罪的折子去了,皇帝除了失望,肯定還有震怒。這回來的即使不是夏靜舟,陸鼎也要來。

陸鼎這個老狐貍,隔山觀虎鬥,偏要他站出來,想不費吹灰之力撿功,想得美。

“千戶大人,我們鎮撫使他......”容顯麟很早就認識夏侯明了,他是老鎮撫使夏侯毅的獨子,自小嬌貴,沒受過什麽苦。

進來錦衣衛,也是子承父業,後頭夏侯鎮撫使升任同知,夏侯明就升了千戶,一脈相承,水漲船高。

這回之挫折,可能是他自出生以來最大的挫折。心情一定是低落的,可以想見。

江寒衣道:“你盯着他,餓了渴了給他拿吃的,別讓他餓死自己。”

“是,屬下聽令。”

夏侯明在房間寫折子,寫了好幾遍,有點忍不住想哭了。江寒衣也在寫折子,與上回在禁軍一樣,标注了殉國的四十八位錦衣衛的名字,希望朝廷加以撫恤,畢竟是死在了查鹽的途中。

給皇帝寫了一份,江寒衣還抄送了三份,分別給夏靜舟、陸鼎和沈鸩九,南都的各位大老爺們,你們錦衣衛都被人欺負和踐踏到這個份兒上了,還裝瞎嗎?

江寒衣四個折子,裝進了四個信封,那頭夏侯明哭着終于寫完了一個折子,眼淚都把筆墨沾濕了。

容顯麟在夏侯明門口站着,覺得夏侯鎮撫使可憐兮兮的。那個該死的李祖法,一定是叛徒。這裏面全部錦衣衛,除了自己和鎮撫使,就剩李祖法沒屍體,找不到他,他一定還活着,也一定是叛徒。

宣德皇帝收到折子已經是七日之後了,拿着折子丢到陸鼎頭上,夏靜舟在禁軍,沈鸩九也在,他說:“你們看看,無法無天,鹽販猖獗,誰去,你們誰去,帶錦衣衛一千人,如有不夠,讓宗政敏之輔之捕獲他們。”

陸鼎說:“臣去吧。”

沈鸩九沒想到陸鼎要攬這一攤子事,夏侯明和江寒衣都在那邊,本該是他去的。結果陸鼎說:“夏指揮使在禁軍,沈大人就坐鎮南都吧。”

帶走一千人,沈鸩九就是個光頭司令,統領什麽南都。

宣德皇帝看了沈鸩九一眼,道:“夏靜舟理個三千營有月餘了,要實在理不清,你去幫幫他,快刀斬亂麻。”

陸鼎把沈鸩九往禁軍那邊推,沈鸩九果然就去了禁軍,雲南的事,不要他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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