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骁勇
骁勇
江寒衣貼着夏侯明睡着了,夏侯明回頭看了一眼,看她無恙,才放下心來。她身體不好,方才說着說着就沒聲了,他怕她又有哪裏不好。
夏侯明策馬,出了密林,擡頭一望,好一個浮雲遮望眼,大晚上的,月亮高懸,一座吊橋正面向在眼前。
這不就是容顯麟找了七日七夜的吊橋麽,順着吊橋望過去,确實是有山,順着山爬上去,上頭就是鹽場。
“江兒,小江兒,”夏侯明聳了聳胳膊,溫柔極了,怕吵醒她,卻又要吵醒她。“江兒,江兒......”哄孩子一樣的,他說:“我們找到入口了。”
“什麽入口,”江寒衣眯着眼,“到哪兒了?”
“鹽場入口。”夏侯明輕輕聳了一下,“看那兒。”
江寒衣扶着夏侯明,坐正了一點,“什麽地方?”
“鹽引産地。”
江寒衣摸了一下箭袋,還足,“那我們上去吧。”
“現在?”
“對啊,還等什麽,你想集結人,我們錦衣衛在滇南沒幾個人。”江寒衣下了馬,拍夏侯明,“下來吧。”
夏侯明下馬,他是怕她辛苦。
江寒衣将馬系在樹下,讓馬兒自己吃草,她背着長弓,摸着箭袋,和夏侯明打手勢,“走。”
“走,”夏侯明說,“過吊橋,攀天梯。”
“好。”
吊橋下是湍急的河流,水勢流深,吊橋木制,麻繩搓的,上去晃得很,江寒衣說:“快速通過,橋不穩。”
過橋果然就是長梯,先爬一截,再上山腰,就是傳說中的天梯,幾根竹子綁的梯子,手一滑,絕對掉下山崖,要麽落水,要麽直接墜崖。
登梯之時,江寒衣要上,夏侯明将她護在身後,“我來,時機不好,你就跑路,先下梯子,砍了那吊橋,直接跑,別管我。”
“放屁,怎麽不管你,我不管你作何來救你,瘋了?”江寒衣說:“別想着死不死,我們誰也不會死。”
夏侯明看了江寒衣一眼,開始爬竹梯,江寒衣緊随其後。與上回在渝州不同,渝州山巅滿滿是人,這回是反的,一路上山,根本沒人。
上了山,夏侯明拉江寒衣,“沒有人,人呢?”
江寒衣從靴子裏摸出錦衣衛的火折子,吹了一下,說:“找找,可能他們搬走了,可能這是舊址。”
兩人往裏走,過一個通道的時候,一塊石頭滾下來,眼看要砸下來,江寒衣憑空躍起,踩到那石頭之上,“哪裏走。”
上面卻是無人,巨石是早就設置好的機關,這會兒被動偏了方向,往山下滾去。
“卧槽,”夏侯明往天上看,原來這是個過道,上頭還有。
江寒衣往上頭奔,他也拿出個鷹爪,勾住石縫,抓住繩索上了山。
上頭四十八個錦衣衛被綁着,圍成一個圈,完成某種祭祀儀式似的,都閉着眼,像被放了血,都跪在火堆中間。
“唐穎?”拍一下,不動。
“宋乾?”江寒衣問。
“方坤、寇玺?”
“張寒、黎輝.....”無人回應。
一個個叫名字,江寒衣全都認識,這些都是她初初去錦衣衛,南鎮撫司的同僚,全死了。
唐穎很斯文,總是喚她:“小江姑娘”,後面她升職,他就喚她:“江小旗。”
寇玺老是想成親,有點中意裁縫鋪的姑娘,又不敢說,江寒衣好幾次看見他望着裁縫鋪,那姑娘十七八歲,臉圓圓,總是低頭裁衣。
夏侯明上山,熱血都涼了,江寒衣估計他想自裁。夏侯明果然想自裁謝罪,五十錦衣,他從南鎮撫司帶出來,全死了。莫名其妙全死了,是他之過,全是他的過錯。
拔刀謝罪,唯有一死。
“別,”江寒衣撲過去抱住夏侯明雙臂,“冷靜,你冷靜一點。”
夏侯明雙臂掙了掙,江寒衣用力攬住他,“瘋了,這些人瘋了,你也瘋了?夏侯明,你冷靜冷靜,聽我說,非你之過,此事絕非你之過。他們只是想挑釁我們,他們拍賣你,挑釁我們的尊嚴;他們殺人,挑釁錦衣衛之尊嚴。只是這樣,你別中他們圈套。真的,此時自盡,于誰有益?嗯?你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好嗎。”
夏侯明乏力,往下滑,江寒衣摟住他,慢慢蹲下來,她說:“死什麽呢?該死的不是我們,該死的另有其人。”
夏侯明抱着江寒衣,痛哭出聲,江寒衣将他攬入懷中,“哭吧,但是只許哭一會兒,外頭好多錦衣衛等着我們,你別丢我們南都錦衣衛的臉。好嗎?”
雪粒子刮下,随後又變成鵝毛大雪,随風卷在夏侯明脖頸,涼涼的,可能只是淚水。江寒衣抱着他,背上已經全濕了。
風刮雪吼,江寒衣垂着頭,慢慢的,慢慢的,跌入了夏侯明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