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玫瑰夜

第9章 玫瑰夜

因為是懸疑劇,難免會有些追逐戲碼。

為了保證效率,金澄特地将這幾場戲的通告都排在一起,但這雖然方便了演員,卻難為了工作人員,畢竟準備道具和清理現場是個麻煩活。

也是因為連着幾天的連軸轉,顧倚風忙得忘了抽時間跟家裏打電話。

這不,那邊先call(呼叫)過來問責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都有正常吃飯……”

她笑得無奈,将聽筒另一邊的人哄得一愣一愣,但後者顯然也不好糊弄,臨了前不忘問:“你跟時綽現在怎麽樣了?”

“我們?很好呀,一切正常。”

玩着落在胸前的發絲,顧倚風随口敷衍道。

其實也不算欺瞞,畢竟相互不聯系的平靜對于他們來說,的确是正常。

回憶再度席卷而來,耳畔好似又響起那句酥酥麻麻的“時太太”,她臉熱得很突然,怕被聽出來端倪,便囫囵吞棗地東扯兩句結束了通話。

看着一動不動的屏幕,她發了兩秒的呆,某個方向傳來一聲高呼:“顧編!金導找你!”

她忙扭頭:“來了!”

起初還以為有什麽事,可當走近了才知道,金澄希望她來做尤鞠的替身演員。

準确來說,只是替一場需要玩高難度滑板的戲份。

顧倚風皺眉:“我來?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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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澄:“有什麽不好的,這不都是為了效果更好嘛。而且這本來也是你的作品、你出的設定,這種專業級別的滑板花活可不是誰都能做的,再說了,也就需要你替這一次。”

他說得一板一眼,給出的理由也清晰地羅列成了條條框框。

看着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眼神,顧倚風已經堵到嘴邊的話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麽講了。

一扭頭,就看見尤鞠也是差不多的眼神,只是更柔美一些:“顧編劇,求你了好不好?就這一次。”

顧倚風:“……好。”

剛答應下來,她就被尤鞠推搡着去換了衣服。

因為只需要做個簡單的腿替,加上這場戲的沈黃粱只穿了最稀松平常的咖啡色工裝褲,而且碰巧她和尤鞠穿鞋子的尺碼也一致,方便很多。

“我站這個位置可以嗎?”

被問的是正在調試幾個機位角度的金澄,她左手邊還捏着豎立在身體一側的滑板。

黑、白、藍三色相間,線條流暢。

還繪了銀狼的輪廓,很帥氣。

金澄比了個“OK”的手勢又舉起對講機,招呼道:“Action!”

完全不需要彩排或試練,顧倚風完全就是按照習慣踩上滑板,久違的感覺攀登上全身,起伏不定的記憶也緊跟着黏上來。

有高中時一根筋非要學滑板的,也有當初寫這段劇情的,還有更多,但她拿捏不準。

幾個連續的動作結束,她在心裏算了下距離,兩步助跑,一個超高難度的花樣技術現于眼前。

周圍的一圈人都看呆了。

他們沒想到顧編劇居然這麽深藏不露。

“卡!非常好。”金澄滿意地點點頭。

漫不經心地交換了滑板,顧倚風道:“那我去換衣服了。”

她走得很快,沒有注意到角落裏捧着手機,笑得正詭異的薛正朗。

手機屏幕裏是微信的聊天頁面,他剛發了一段二十幾秒的視頻過去,對方回複得也很快。

【辛苦了,今天晚上我會讓人去找你。】

薛正朗連忙發了個“謝謝老板”的表情包過去。

收起手機,他昂頭看天,沒忍住笑出了聲。

果然,磕CP還得是真夫妻!

他磕的CP要親自守護!

另一邊。

剛結束一場啰嗦的會議,時綽坐在辦公室的轉椅上,神态自若地去扯領帶。

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原本一絲不茍的領帶也顯得有些歪歪扭扭。

他單手拿着手機,第三次點開薛正朗發來的視頻。

可能是拍攝的距離有些遠,視頻裏還有些雜音,但絲毫不影響他的專注。

視頻中的年輕女孩打扮利落,上半身是米白色的修身背心,輕松就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線,下身配了條很寬松大版的工裝褲,一緊一松的搭配盡顯和諧。

随着視頻進度的推進,男人原本凜冽的眉宇也緩緩柔軟下來。

不受控制的,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個夏天。

聒噪的蟬鳴,猛烈的日曬,連地面都散發着熱氣。

可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裏,樹蔭下的女孩穿着白色短T,藍白相間的造福外套圍在腰間,馬尾梳得很高,雙腿靈活多變,腳底下是一塊黑色滑板。

她像是一位與衆不同的舞者,在他不為人知的角落埋下了一顆種子。

晚上十點。

顧倚風前腳剛回到酒店房間想去洗澡,門鈴就被人按響。

“顧編,我有些劇本的疑問,想跟你單獨聊聊。”

是尤鞠的聲音。

她挑挑眉,回身開了門,果然只看見尤鞠一個人。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潛意識裏認為尤鞠不僅僅是來聊劇本的,她也許也懷揣着一些更深層次的疑問。

側身讓她進來,顧倚風随手帶上門:“哪裏有問題?”

起初尤鞠一切如常地翻出劇本,指着自己标記出的幾段劇情和臺詞,又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從人物設計到主線推進,甚至還用手機記了簡單的筆記。全程都還算是中規中矩。

就在顧倚風警惕性微有懈怠時,面前的人話鋒一轉:“顧編這兒好像堆了很多醫學類的書?”

扭頭看了眼前幾天才快遞到的書,顧倚風解釋:“在籌備新書,因為主角是個醫生,想着不能寫得太不專業,就臨時抱會兒佛腳。”

“這樣啊。”尤鞠勾唇,剛又想再說什麽,房間內就陡然響起一陣電話鈴聲。

低頭看了眼備注,顧倚風蹙眉:“抱歉,我接個電話。”

尤鞠:“請便。”

熟練地滑開,她将手機靠近耳廓:“我社恐,不想打電話,有事發消息。”

話音一落,拇指就利落按上挂斷。

房間再度歸于寂靜。

眨眨眼,尤鞠看得呆滞,忍俊不禁道:“真想不到,原來你跟時總平時是這麽相處的啊?”

顧倚風一愣:“你怎麽知道是他?也有可能是別的人。”

尤鞠淡淡勾唇:“你的表情不會騙人,剛剛你接電話時,臉上有很淺的笑意。那種笑,對于女孩子來說,經常出現在要接有特殊意義的異性電話前。”

特殊意義四個字被咬得有些重。

不受控制地摸摸臉頰,似乎是想從她的話中尋到那個與衆不同的笑。

顧倚風小聲辯道:“應該沒有吧,我是天生微笑唇,面無表情的時候也看着像在笑,你肯定是看錯了。”

尤鞠笑而不語。

可她越是這樣,顧倚風就越不自然。

只能佯裝淡定地摸摸鼻子:“他比較黏我。”

沒有久留,尤鞠很快離開了。

自動鎖的聲音清脆響亮,她站在門口,松了口氣。

終于敢掏出手機,她一字一句地看着某人發來的消息。

【工具人:一會兒要去一場拍賣會,我記得你說喜歡寶石,想要什麽顏色?】

她想了想,用很慢的速度打字。

【沒有照片嗎?】

對方很快回複,只是發過來的一句話卻令她很意外。

【想給你個款式上的驚喜,說個顏色就好。】

驚喜?

她挑眉,嘴角的弧度有些壓不住。

看不出來呀,狗男人還挺有儀式感。

【紅色吧,基礎色我只差這個了】

【對了,普通品質的我可看不上,時總可別白忙活】

她等了幾分鐘,工具人時某沒有回複,便心想他可能已經在現場了。

沒多想,手機被随意地丢到床上,她抱着浴巾和睡衣進去了浴室。

三十分鐘後,顧倚風從氤氲的水汽中走出來。

裝扮已經換成了質地柔軟的珠白色緞面睡裙,娃娃領、泡泡袖的設計,算是她衣櫃中為數不多的可愛風。

習慣性地撈起手機看回複,只孤零零地躺了一條——

【工具人:放心。】

來來回回盯着這兩個人,她的心頭突然變得酥癢,好像有幾十根小羽毛圍繞着心髒同時發力。

心血來潮,她終于舍得給他換個備注。

起初的【工具人】被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沒幾秒,變成了【彼得石】。

本來只是靈光一現,可看着這三個字挂在他頭像一側,又覺得莫名合适。

時綽的微信頭像跟他本人的氣質很不符。

四四方方的圖片,是一張日本知名插畫師的作品。

綠綠蔥蔥的植被,色澤單調卻溫馨的路邊野花,以及石板橋上正朝着遠方路奔波的黑色短腿貓。橋下是湖泊,倒映着貓咪、花草與飛蝶。

整幅畫都透露出似春潮般的柔和,暖洋洋的筆觸令人神往。

連貓咪脖上的紅色頸圈都混着乖巧的可愛勁兒,與某人冷冰冰的外在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以至于最開始加他時,她還以為找錯人了。

沒有在這個頁面停留太久,她退了出去。

“外公!”

笑吟吟地沖視頻通話裏小老頭打招呼,隔着手機,她嘴角彌出切身實際的弧度。

顧如海雖年過七十,但眉眼間沒有半點老态龍鐘,甚至神采奕奕:“囡囡呀。”

聽見親切的魔都話,顧倚風整個人都身心舒暢起來,不知不覺,就把這段時間身邊發生的事情同最親近的外公都講了一遍。

當然,機智地避開了外公最想知道的。

但顯然,小老頭也不是好糊弄的,見她三緘其口與時家小子有關的事,他也猜出來幾分,但又拿捏不準,就幹脆問了:“時綽是不是出差了?”

面色一頓,顧倚風點點頭:“他去深城了,走了有三四天了。”

從細枝末節裏,他拼出來外孫女口吻中的漫不經心,顧如海嘆氣:“你啊,抽空把時綽帶回來,讓外公我們也瞅瞅,你爸雖然老是誇那小子,但外公我還是不放心。”

顧倚風樂了:“我爸那麽挑剔的人都誇他,您還擔心什麽呀。放心吧,他對我挺好的,真的。”

“那你們準備什麽時候要孩子?”

陡然一句話,令原本雖然敷衍卻真誠的表情立馬僵住:“我們不着急的,不着急。”

顧如海不樂意了:“你是不着急,人家時綽可不一定,他都快三十了。”

快三十了?

顧倚風忍不住又回:“他明明也才二十六,哪裏需要着急了呀。”

顧如海可不吃她這套,氣勢如虹地用手裏的鋼筆寫寫畫畫:“二十六怎麽不是快三十了,他明年一月份不就二十七了,虛歲二十八,二十八還不是跟三十就差一兩年,一兩年快着嘞!”

“……”

柳葉眉抖了下,顧倚風被驚得說不出話。

算了,您高興就好,照這個算法,我都怕将來時綽走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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