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假正經
第22章 假正經
顧倚風又做夢了。
不是噩夢不是春夢, 而是能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築建在半山腰的莊園別墅,不計其數的玫瑰花海,連花園裏的秋千都像極了歐洲皇室的風格。
這些都是外公為她準備的。
與尋常家庭不同, 顧家一直遵循的都是窮養兒子富養女, 到她這一輩更是如此。
譬如,在顧倚霜只能靠滿分試卷來換玩具時,她的衣櫃已經塞不下新的公主裙了,連每天的菜色準備都是先依着她。
小時候的她, 最喜歡周末去玫瑰莊園玩, 因為外公外婆會在那裏等着她,會準備一大堆好處的東西和禮物。
可後來, 外婆生病了, 不記得她了,連外公也不記得了。
夢境渾渾噩噩的收尾, 定格在枯萎的玫瑰叢前。
只是她沒想到, 一覺醒來, 眼前一黑。
她為什麽會挂在時綽身上啊!
腦袋嗡嗡作響, 她瞪大了眼睛, 條件反射般彈開。
扭頭一看, 自己原先的被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踹到了地上, 她瑟瑟發抖地又撿起來裹在身上。
被她的動靜折騰醒,時綽眼睫微動,當看到那只白胖的大粽子時, 有些想笑。
他坐起來, 哂道:“時太太, 你這幅樣子我會真的以為自己對你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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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燙的紅從耳垂一路蔓延,顧倚風緊張地咬字都不清楚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對我耍流氓了!”
“我耍流氓?”
時綽又笑了:“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誰, 半夜突然就貼過來,非得靠着我睡,還不讓我動。顧倚風,你平時睡覺也這麽霸道嗎?”
“……”
臉熱有些難熬,她幹脆把整張臉也拿被子遮住。
有些不敢看他,她嘟囔道:“我不是故意的……”
看出來她的羞赧,時綽也不再難為她,起身走到卧室門前,啪嗒一下,整間卧室立刻亮起來。
沒着急出去,他半歪着身子靠在牆上,目光望着那只“大粽子”,嘴角的弧度愈加明顯。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昨天晚上,她扶着自己的肩,抽泣般地說夢話。
脆弱,委屈,又可憐巴巴。
像一只摔碎後被一點點黏起來的偶人。
與平時的她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他睡眠其實很淺,可睜眼看見她的那一刻,沒有一絲一毫的起床氣。
“我去做早餐,想吃什麽?”
他主動出聲。
“大粽子”慢悠悠地轉過來,眼神中滿是懷疑:“你會做飯?”
時綽扶額,低低地笑了聲:“我是二十六歲,又不是六歲。”
意識到自己有些冒昧,顧倚風的剛消退下去的窘氣又冒出來,還燒到了她全身。
偷瞄了眼一派自若的男人,她也學着佯裝無事發生,清了清嗓子:“我都行,不挑食。”
“好。”
時綽離開卧室不久,顧倚風也忙不疊地爬起來洗漱。
看了眼潔淨如新的盥洗室,她勾唇。
由衷地說,她很喜歡時綽身上的分寸感,令人如沐春風。
與性格無關,這是只有從小學禮、認禮、作禮的人才會有的,是一種經年累月融入言行裏的習慣,越是小事越能看出來。
她洗漱完走下樓,餐廳飄蕩着很誘人的香氣。
“跟你一比,我弟簡直就是個四肢不全、五谷不勤的廢物。”
看着他擺出來的豐盛早飯,顧倚風忍不住感慨。
不都是千億豪門養出來的繼承人嗎,為什麽差距這麽大?“我可以把這當做誇獎嗎?”時綽走過來,手裏還多了兩杯牛奶。
顧倚風重重點頭:“必須是誇獎呀,時總深藏不露!”
說完,視線凝在他唇下的那顆小痣上。
他五官輪廓流暢,不濃烈,反而有些冷峻。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張臉,卻生了個讨喜的唇下痣,還偏棕色。
看得想笑,她覺得這應該是他臉上最生動的地方了。
時綽吃飯的時候向來話很少,基本都是顧倚風主動聊天。
但久而久之小顧女士也有脾氣了,覺得這人的追求太沒誠意,因此直到牛奶喝完、煎蛋下肚,愣是沒出一點聲。
察覺到反常的時綽一擡頭,就看見某人正兇巴巴地偷瞄自己,還因為被抓包,又悄摸地收回視線。
他忍俊不禁,主動道:“今天有什麽安排?”
終于逼得狗男人找話題了!
顧倚風在心裏滿意地哼哼兩聲,但表面上依舊冷豔:“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機會,打游戲、追劇、躺着呗。”
話雖然這麽說,但她不可能真的這麽鹹魚,畢竟新書的存稿還沒修,事情也不算少。
時綽:“今天晚上有個慈善晚宴,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以時太太的身份。”
聽見他刻意的強調,顧倚風樂了,放下叉子,拿喬道:“時總,注意态度,你現在可還在追求階段呢。”
“來說兩句好聽的。”
男人挑眉:“我記得晚宴後面還有一場拍賣會,據說會有幾顆淨度很不錯的寶石。”
死穴又被按住,顧倚風咬緊了後槽牙。
果然不能太指望他!
撇撇嘴,她磕磕巴巴道:“好像的确有段時間沒去拍賣會了,那就大發慈悲陪你去一次吧,我只是看在有稀有寶石的份上!”
時綽彎了嘴角。
晚上六點,黑色賓利在舉辦慈善晚宴的會所前停下。
車門打開,顧倚風身穿法式紅絲絨魚尾禮服,在西裝革履男人的牽扶下走下車。
熾熱的紅襯得肌膚白如雪,魚尾裙的款式更顯得腰身曼妙。領口是挂脖設計,與修長的天鵝頸完美契合。
太久沒穿超過5cm的高跟鞋,顧倚風走起路來都有些別扭。
感受到她壓在自己小臂上的力道,時綽莞爾,低聲道:“其實你可以換掉這雙。”
顧倚風不以為然,反駁道:“你要是只有一米八我還真不用穿這雙。”
是了,她之所以選這雙7cm的高跟鞋,就是為了不在氣場上輸太多。
其實她的基礎身高不算矮,足足有一米七二,可偏偏時某人一米八七高挑得又太出衆。
雖然腳腕不太舒服,可她勝在會掩飾自己。
常年的經驗讓她學會了無論再難受也不表現出一絲一毫,只要穿上高跟鞋,她的儀态就是無懈可擊。
進到宴會廳的路鋪了紅毯,鮮花在側,還有國際級別樂隊的現場演奏,排場極大。
兩人才剛進來,就看見了熟人。
是徐疏寒。
“顧小姐,方便把他借我一會兒嗎?”他詢問道。
顧倚風笑容可掬:“徐總請便。”
說完,又看向眉心微蹙的當事人,抿唇板起臉,教訓人似的:“時總,你不能這麽黏人哦,我就在那邊等你。”
時綽無奈地眯了眯眼。
該說不愧是時太太嗎,這種時候都不忘給他扣帽子。
目送他們離開,顧倚風百無聊賴地朝某個方向走去。
可沒想到,剛邁出沒幾步,就被一聲刻薄的聲音攔住了。
“沒見過你啊?怎麽進來的?”
她回頭,發現是個面容稍顯稚嫩的女孩,還穿着粉色的泡泡袖禮裙。
猜測可能是那個總的家屬,顧倚風不想平白惹麻煩,只淡淡道:“這位小姐你是怎麽進來的,我就是怎麽進來的。”
“你!”
女孩好像喝了不少酒,聽見她這麽說立馬就着急了,上前一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身份,指定是誰帶過來見世面的小情人吧!真是得跟主辦方說說,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上不了臺面!”
狐貍眸染上一抹寒氣,顧倚風冷笑。
輕蔑的情緒覆上,她雙手環抱站在原地。
沒有着急反擊,因為她看到了不遠處正徐徐走來的熟悉身影。
他穿着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臉上沒什麽表情時,冷得人心底發顫。如有關他的傳聞描述,冷漠孤傲,矜貴斂情,仿若高山白雪砌成般。
好整以暇看着他靠近,顧倚風心裏萌生了點惡趣味。
玩鬧的心思說來就來,她吸了吸鼻子,軟着嗓音,滿臉委屈:“這位小姐你是真的誤會了,我不是那種人。”
女孩全然不知自己即将落入陷阱,聽見她的話只氣焰更為高漲。
“你裝什麽可憐呀,也就男人吃你這套,我可不吃——”
話沒說完,就被面前人誇裝的演技打斷,只聽見她捏着嗓子挪動步履:“你怎麽才來呀!”
女孩錯愕地站在原地,視線一轉,瞪大了眼。
因為她看見自己前腳才說過的“上不了臺面的小情人”,此刻居然挽住了那尊圈裏有名的高嶺之花。
而且,她沒有被推開!
男人連個嫌惡的眼神都沒給!
這還是那個素來不近女色的時綽嗎!
女孩在心裏吶喊,幹巴巴道:“時總,您——”
“璐璐!”
沒說完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說話的人,是她的親哥哥。這下,原本的酒氣醒了大半,只是腦袋依舊亂糟糟。
這時,顧倚風拉着男人的臂彎,聲音依舊嬌滴滴,吳侬軟語隐在其中:“時總,這位小姐剛剛說我是你的小情人诶?怎麽辦呀?”
時綽面上的神情變化了了,但吐出的字句分外認真:“時太太,我們領證了,是合法的。”
随着他話音落定,兄妹倆都傻眼了。
還是哥哥最先反應過來:“時總,小妹喝醉了,不太懂事,說了一些不合适的話,對不起。”
冷冷看過去,仿若連目光都淬着冰,時綽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言外之意就是——
誰做錯了事,就誰來道歉。
而且要向真正受委屈的人道歉。
哥哥了然,立刻看向妹妹:“璐璐,快向時總和時太太道歉。”
被稱作璐璐的女孩臉色煞白,又轉而變紅,死死攥着裙子:“時先生,時太太,對不起。”
顧倚風歪頭,笑得無害:“沒事呀,我怎麽會把小孩子說的話當真呢。”
說完,她又去扯男人的袖口,故意換了調調:“時總,我餓了,可以陪我去吃點東西嘛?”
時綽看向他,眸光潋滟的狐貍眼近在咫尺。
她的眼睛太過漂亮,蘊着流光千轉的情緒,宛若虹霞,勾得他離不開視線。
手腕處傳來微乎其微的力道,耳邊是她似撒嬌的話語。連尾音都是軟的,黏得他心尖發顫。
明知道是刻意僞裝,可他還是難以拒絕。
薄唇微張,他道:“好,我陪你。”
宴會廳的音樂依舊動聽,小小的插曲不足為奇。
直到兩人離開,女孩才終于敢氣得跺腳。
“時綽居然會跟那種女人領證!”心裏還惦記着被稱作“小孩子”,她忿忿不平。
終于回想起來之前聽過的傳言,哥哥冷嗖嗖地看過來,道:“以後這種話別再說了,你口中的‘那種女人’,是魔都顧家的大小姐。”
女孩的臉色更難看了,如墜冰窖。
那個與時家齊名的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