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假正經
第21章 假正經
《赴約》的最後一場戲結束在雪夜中。
劇中的夏桀抱着沈黃粱的遺照一步步走向天臺, 落下深情的吻,然後義無反顧地墜于夜色。
他盛裝打扮,胸前別着她最愛的白玫瑰。
雪花紛紛揚揚, 刺目的紅與純潔的白相撞, 好似穿越時空,讓沾滿罪惡的夏桀與當年的沈黃粱就此重逢。
“cat!非常好,過了!”
金澄拿着對講機,激動地手抖:“《赴約》全劇, 正式殺青!”
整個劇組的人都開始沸騰歡呼。
鼓掌聲和抽泣聲此起彼伏。
顧倚風也不例外, 手都拍紅了。
擡頭看着一望無際的天幕,她揉了揉凍得發僵的鼻子, 覺得這三個多月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
《赴約》的故事線并不冗長, 全盤剪輯下來也不會超過二十集,這個拍攝時間剛剛好, 也是她和金最開始就想要的。
“顧編, 殺青快樂!”
跑過來的人是薛正朗, 他把手裏的一大捧花束塞過來, 然後拉響彩帶筒, 伴着清脆的聲音蹦出, 不計其數的缤紛色彩散在眼前。
顧倚風抱着花, 目光随着小彩帶亂晃:“殺青快樂。”
鬧完一通,薛正朗又提議拍照片,除了合照外還專門給她拍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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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裏的女孩穿着黑色羽絨服, 米白色的手織圍巾遮住小半個下巴, 額前的碎發沾了雪, 妝不濃,臉頰被風吹得微紅。
她笑得很燦爛, 比懷裏的粉色麗格海棠還要漂亮。
“我這拍照技術真厲害!都不用加美顏濾鏡。”把照片傳給顧倚風,薛正朗還在啧啧自贊。
将照片放大又點了原圖,顧倚風毫不客氣道:“明明是我天生麗質,誰來拍都好看。”
說完,她将這張照片發在了朋友圈。
退出去後停頓一秒,又單獨給某人發了一遍。
【無獎競猜,知道這是什麽花嗎?】
那邊回複得也很快:
【麗格海棠?】
顧倚風彎了嘴角:【我這麽大個仙女站在這裏,你居然只顧着看花?不及格!】
看着他頭像上的小黑貓,顧倚風憋笑憋得很辛苦。
細算下來,好像自從時綽揚言要追她後,他們之間的氣氛就松快了很多,不再像之前那麽僵硬,也不再需要試探或者套路話術,變得直白許多。
不過雖然某人口口聲聲說追求,顧倚風卻不覺得他們現在的實際處境有什麽變化。
依舊是在閑暇時間見個面、吃個飯,跟在游戲裏做任務似的。
不過說起來,對于殺青之後的生活,她還有些緊張。
因為她答應過,等拍攝結束,會搬去香洲灣,跟他同居。
“顧編,好像要拍大合照了,我們快過去吧!”
忽的,薛正朗一句話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朝不遠處眺望,果然一群人正在站隊形,正中間的金澄還在沖他們揮手,喊他們名字喊得撕心裂肺。
她勾唇:“走吧。”
拍完大合照後,衆人驅車前往定好的餐廳吃飯,俗稱殺青宴。
劇組裏大多是二十多歲的小年輕,興致上來了瘋的也快,鬧鬧哄哄得極其吵嚷,一會兒嫌這個養魚一會兒又懷疑那個偷偷倒酒,場面一度十足混亂。
而顧倚風,就是在這麽個環境中接到了時綽的電話。
“我快到餐廳了,出來?”
因早就酒過三巡,她還有點迷糊,語氣也懵懵懂懂,很乖:“哦哦好,你等着哦,我馬上就來。”
時綽莞爾:“我不着急,你先醒醒酒,可別摔了。”
“我才沒有喝醉!”她急了,嗓音也大起來:“我越喝越清醒,我都喝倒一屋子的人了呢!”
電話那頭的人笑意更濃:“好好好,我信你沒喝醉,等我。”
通話結束,顧倚風擡頭看了眼周圍早就神志不清、只知道嗚嗚亂嚎的一幫人,忍不住撇嘴,覺得他們實在是人菜瘾大。
她沒有糊弄時綽,她的确是越喝越清醒。
很稀罕的體質,也是很有優勢體質。
她拍了拍臉,站起身看向金澄:“我得先走了,有人來接我。”
金澄恢複點精氣神:“你老公?”
頓了頓,顧倚風沒否認。
金澄:“那你快去吧,別讓人家等太久。”
出了餐廳,冬夜的風刮在臉上,顧倚風打了個哆嗦,徹底沒了迷糊勁兒。
雪還沒有停,盎然有連綿不絕之勢。
她擡手,用掌心接住幾片,然後看着它們飛快地化成水。來回重複,樂此不疲。
時綽下車時就看到這樣的她。
臉上挂着滿足的笑,好像對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格外向往,幼稚得像幼兒園還沒畢業。可就是這樣的模樣,他反倒是認為極其動人。
雪夜中,一雙鳳眸狹長深邃,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只看着她。
總算玩得累了,顧倚風扭頭,直愣愣地撞入那片淡色的湖泊。
也顯得不意外,只小步走過來,笑吟吟道:“你要帶我回家嗎?”
她眼睛彎彎,本就漂亮的深棕更因酒色而變得勾魂,月影倒映其中,純粹得令人心慌。
看得入神,時綽沒有否認:“對,帶你回家,要跟我走嗎?”
說完,他伸出手,好像是準備牽扶她。
顧倚風低頭看着那只比自己大了一圈還多的手,故意不給面子:“仙女看在你長得還不錯,就勉為其難跟你走吧。”
說完,她直接越過他奔向副駕駛。
看着那道歡快似小鳥般的身影,時綽無奈地笑笑,也打開駕駛座的門坐上去。
雖然顧倚風自認為沒醉,可當冰涼的四肢被車內的溫暖席卷後,困意還是止不住地湧上來。
她就這樣偏着腦袋靠在車窗玻璃旁,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時,人已經進了香洲灣的別墅。
還大剌剌地躺在床上。
大腦“轟”得一聲炸開,她趕緊坐起來檢查衣着。
好在,除了滿身酒氣的外套被脫掉外,一切正常。
她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喘盡,傳到耳邊的水流聲就将她整個人的神經再度吊起來。
時綽在洗澡?!
她眨眨眼,長睫翕動,甚至不敢發出聲音。
沒幾分鐘,浴室的水聲停住。
顧倚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高度緊張之下,她沒了對時間的概念,心髒一會兒頻繁躍動,一會兒又跟橡皮糖似的拉老長。
等再擡起頭時,時綽已經近在眼前。
他似笑非笑地垂眸,頭發沒吹幹,額前還留了幾分淩亂的美感,他的睡衣是純色的黑,找不到更多的花紋裝飾。
“醒了?”見她不吱聲,時綽主動道:“你的行李箱我放客廳了,東西我都沒動。”
顧倚風還是沒說話,就呆呆的坐着,視線貼在他的鼻梁骨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麽。
時綽也不惱,反倒是被她這副臨危正坐的樣子逗笑:“已經很晚了,早些洗澡休息吧。”
話音一落,他又雙手環在胸前,眼神勾了抹痞氣:“還是說,你希望我對你做點什麽?”
“絕對沒有!”
顧倚風幾乎是從床上彈起來的,直直朝卧室門外飛奔出去。
動作迅猛到時綽都擔心她摔倒。
收回目光,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有些沒脾氣。
剛從卧室走出來,顧倚風就在樓梯口前看到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白一黃,都是特大號。
行李都是她提前收拾好放在酒店房間的,房卡也交給了前臺,時綽是在去接她前先去拿了行李箱。這是她提出的,說這樣有效率。
她沒有動黃色的那只,而是推着白色的行李箱回到卧室。
白色行李箱裏裝的都是衣物,塞滿了她從秋季到冬季的日常穿搭,甚至還有兩件不能被外人看見的。
也因此,她一進來對上男人的眼神時,有些心虛。
咳了咳,她臉頰有些熱:“你能不能先別看,我想收拾一下。”
沒有怪她矯情,時綽自然而然地轉過身,面向能将一整片夜空收入眼簾的玻璃窗。
他身材比例很好,肩寬腰細腿也長,典型的倒三角身材,一看就是常年健身,但肌肉又不至于練到吓人的大。
哪怕穿睡衣,整個人都透露着清隽的挺拔感。
顧倚風單膝蹲在地上,從後面盯住他的肩胛骨,鬼使神差地好奇起來他不穿上衣的樣子。
猛地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她連忙将這些帶有顏色的想法驅逐腦外。
顧倚風你能不能收斂一下!
這種時候你居然還在想那些東西,不能這樣!
十分鐘左右,她抱着換洗衣物沖進浴室,還不忘喊句“我好了你轉過來吧”。
浴室內跟她想象的差不多,依舊是白灰色為主色調的裝潢,連擺在架子上的洗護用品都一副“性冷淡”的姿态。
但好在,時某人品味跟她比較接近。
甚至好幾件洗護用品都跟她的是一個牌子,不過他的是男式。
因為洗護用品不是自己的那套,她洗得也沒有很墨跡,不到半小時就吹完頭發走出來。
她探頭探腦地朝床上看過去,确定時綽已經躺下後,才小心翼翼地靠近,身上的珠光白睡裙随着她的步伐飄動。
時綽還算貼心,怕她尴尬,準備了兩床被子。
小心翼翼地鑽進被子裏,最後關上床頭燈。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可她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睡眠質量。
房間陷入一片濃重的黑,安靜到除了呼吸聲聽不到別的聲音。
原本是最适合睡覺的氛圍,她卻輾轉反側,阖了無數次眼睛後又睜開,一側的腰壓得酸了再轉向另一邊。
折騰了好久,就是沒有睡意。
緊繃的精神都有意無意地指向某人。
就在她又一次翻來覆去後,腦後突然傳來聲音:“睡不着?”
被突兀起來的詢問吓一跳,顧倚風心生愧疚,連忙道:“對不起,吵醒你了嗎?”
時綽沒答,房間內再度寂靜幾秒,随即反問:“跟我睡在一張床上,你很不自在?”
他問得直接又委婉,表面上在問床,實際是詢問她如何看待他。
顧倚風想了想,還是說了:“肯定會不自在吧,我連在幼兒園都沒跟男生一張床睡過。”
時綽:“是我的疏忽,你要是實在不舒服我可以搬去客房。”
言語間,他的認真清晰表露。
好似如果她下一秒說“可以”,他當即就會起身離開。
連忙說不用,顧倚風有些窘迫:“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着說着,她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我只是覺得得适應适應。而且我們的确領證結婚了,要是真分房睡就太矯情了,你給我點時間。”
提及中間那句話時,她說得含糊不清,也不知道是說給時綽還是給自己。
漆黑的房間中響起一聲短暫的氣音,很像在笑。
顧倚風聽得一愣,耳畔又傳來他的聲音:
“沒事,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