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告白箋
第39章 告白箋
燈光斜斜打在他肩頭, 男人面部線條冷峻流暢,隐約能瞧見不可言說的性感。
顧倚風索性在床沿落座,語氣俏皮:“你求求我呀?”
病房內空調開得很足, 哪怕窗外冰天雪地, 房間內也暖和得身上生熱氣。玻璃窗上凝出一層霜凍氣,稍微一碰就能繪出一副不拘一格的畫。
機器運作的聲音不算大,恰如其分地化為背景音樂。
他們的視線在無言中碰撞、交融。
這次的顧倚風,沒有躲避, 反而愈戰愈勇。
時綽定定地看着她, 眸光落在因為風吹而泛紅的鼻頭上,粉粉嫩嫩的, 很是嬌氣可愛。
狐貍眸盈着潋滟光彩, 笑意滾燙。
他啞然,道:“好。那不知道小顧女士想聽什麽樣的?”
“我真摯地請求你?這樣可以嗎?”
滿足地輕吶了聲, 顧倚風笑得合不攏嘴:“時綽, 我第一次覺得你真可愛。”
面對這個形容詞, 他不予置否, 依舊看着她, 嘴角噙笑, 目光滾燙。
擡手去拿藥膏和棉簽, 顧倚風在他一步步的指導下擠出适量的白色膏狀物,然後小心翼翼地去觸碰那些紅疹。
“會疼嗎?”她問。
時綽語氣淡淡:“不會,沒有感覺, 你放心塗。”
随着距離不斷減少, 他的面孔倒映在她瞳仁中。
與他的淺色不同, 她的瞳色較深,黑棕顏色, 有點像叢林深處的小動物,這樣盯着人看時,透露出星星點點的清純無辜。
煞是乖巧。
顧倚風忍不住感慨:“時綽,你睫毛好長、好多啊!”
時綽:“……你的也很長、很多。”
被誇得有些飄飄然,顧倚風美滋滋道:“是嘛,我也這樣覺得。”
時綽沒接話,只不動聲色地揚了眉尾。
就在這時,原本站在病房外的江景突然敲響了門:
“時總,您二叔來了。”
房間內的氣氛一滞,顧倚風眨了下眼:“你二叔消息這麽靈通啊?”
被問的人答道:“今天原本是要去見老爺子的,打電話時他應該是剛巧也在。”
聽完,顧倚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道:“你別起來了,我去見他吧。平時見不着人,這個時候倒是端着長輩的架子來,肯定也是來者不善。”
條件反射地去握她的手,時綽猶豫再三,只道:“別讓自己吃虧。”
顧倚風樂了:“那我如果吃虧了,你會給我撐腰嗎?”
時綽不假思索道:“我會讓他和他的人徹底滾出時氏。”
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多出幾分兇狠。
薄唇抿成一條線,語氣沒多大起伏,但就是能不多不少地品出裏面的鄭重其事。
顧倚風在心底尖叫一聲,由衷覺得這男人的皮囊肯定是被上帝偏愛過,不然怎麽這種“勁兒勁兒”的模樣都這麽好看。
有點兇,又有點讓她舍不得不看。
幾步走到病房外,果然看到提着果籃的時家二叔。
與時父不同,這位二叔一看就是年輕時沒吃過多少苦頭,一張臉被養得油光水滑,一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大腹便便的姿态,像存了一肚子壞水。
符合“當代劣質中年人”的每一條要求。
巧得不可思議。
她只身堵在病房門前,笑得溫婉,卻也将立場站足:“二叔請回吧,時綽他已經睡着了。”
時家二叔笑眯眯道:“作為長輩關心小輩是應該的,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顧倚風寸步不讓:“既然是長輩,那您應該知道他住院的原因,病人需要靜養,您的到來只會打擾到他的病情,還是說,您原本就是這個意思?”
她把話說的直白且坦蕩,過于明晃晃的眼神看得時家二叔心慌。
手裏的果籃跟着晃了晃,他又趕緊找補道:“瞧你這孩子說的,二叔哪有這個意思,這不是擔心小綽的病情嗎,畢竟他小時候也在我們家住過一段時間,都有感情了。”
秀氣的眉微蹙,顧倚風對這番話有些無語。
有感情了?
真是可笑。
她不是沒聽過一些有關時家人的傳言,從外公和父親那裏就聽過一籮筐,甚至後來季成羨還幫她打聽了不少不被外人知曉的明刀暗箭。
她淡然一笑,嘲弄被盛滿:“二叔還是回去吧,我不希望他的病情因為一些人影響。”
見實在沒有轉機,時家二叔只能悻悻離開。
直到看着那道身影走進電梯,顧倚風才松口氣。
一旁的江景沒忍住,道:“也虧他居然能說出那種話,當年害時總老是進醫院的不就是他們一家人嗎。”
顧倚風一愣,問:“什麽意思?他們害時綽進過醫院?”
江景點頭,娓娓道來。
其實他和時綽認識的比較早,是小學同學。當時時綽父親總是忙于工作不着家,就把時綽托付在弟弟,也就是時家二叔家裏,可沒想到,才一個月,這位小少爺就因為不用起因的過敏進醫院三次。
“這他也能忍?!”氣火升騰,顧倚風的拳頭掐得很嚴實。
她知道的大部分只有時綽進入時氏的經歷,面對這些更久遠、更隐晦的過去則是不太清楚。
江景如實道:“時家的情況很複雜,其實一直到六年前,時總他二叔才是公認的繼承人,他才是更受老董事長喜愛的那個,而當年時總年紀太小,而他父親也沒多少話語權,便一直蟄伏到完成學業。”
“後來時總進入時氏,一路走到權力中心,才将原本的各種事報複回去。但時家二叔因為受不了自己被個小輩壓着,近幾年也是各種小動作不斷。”
他語速不快,每個字都像把小錘子一樣鑿進顧倚風心底。
雖然江景只一句帶過這六年,可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這六年,肯定很辛苦吧。
他并不是生來就光芒萬丈的,他此刻的璀璨,也都是靠撕碎污泥才得來的。
病房的門再度打開。
一束走廊的光順勢擠進來,但很快又銷聲匿跡。
顧倚風的紅大衣很吸引視線,時綽擡眸,語氣陡然冷冰冰的:“江景跟你多嘴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剛醞釀出來的情緒猛地停住,顧倚風尴尬地笑了笑,明亮的瞳仁也轉了兩下:“我這不是心疼我們時總,居然有這麽多的過敏源。”
她沒有提到過去的那些事,而是将矛頭指向他的易過敏體質。
時綽神色依舊很寡淡,指腹捏着手機屏幕,細微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很小很小,聽不仔細。
他一字一句道:“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詞。”
顧倚風一愣。
他又道:“但如果是你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被他的态度轉變和雙标逗笑,顧倚風坐回了床邊。
打開手機備忘錄,對着26鍵的鍵盤點了幾下,她問:“你都對什麽過敏啊?”
看出來了她的小心思,時綽勾了勾嘴角。
他們坐得很近,他可以很清晰地嗅到她身上的甜香氣,不是市面上常見的馥郁花香,是果香,有點像柑橘和楊梅混合的味道。
不自覺的,他喉間一緊。
胸口莫名地聚起一團怪異情緒。
而且,他還忽得想起之前那個吻。
在寂寥的夜色中,他在她從小睡到大的床上,親吻了她。當時的戰況有着不受控制的激烈,雖然是他先輕輕咬了她一下,可最後下唇破皮的人卻是他。
那天晚上,她身上也散着若有若無的香氣。
勾着他的神經,讓理智全線崩盤。
時綽斂身,佯裝淡定:“不用特別記下來,平時我都有特別小心,這次只是意外。”
顧倚風不樂意了:“那你怎麽知道沒有下次意外?”
脫口而出後她立刻捂嘴,因為意識到自己失言,眼睛睜得有些大,連忙道:“我不是咒你,只是覺得還是防患于未然比較好。”
放下手,她耳根有點熱:“而且,我們不是都領證了嗎,你的這些事我也應該知道的。”
時綽低低地笑了聲,唇邊的弧度久久不散:“時太太說的很有道理。”
午後的太陽光還算充足,暖乎乎的。
顧倚風在醫院待到很晚。
她沒有走的意思,時綽自然也不會問,兩個人就這樣相對坐着,手上忙活彼此的事,時不時聊兩句。
這樣的生活節奏顧倚風很喜歡,他的邊界感讓她不會覺得局促和緊張,而且他也會認真傾聽她的分享,并且适當給出自己的想法與建議。
到晚上六點左右。
有外送人員送來了晚餐。
是春雪樓的餐食。
他們家在京市很有名,不僅僅是因為味道非常好,價格高、不做外送也是一大特點。
雖然顧倚風不知道為什麽春雪閣這次破例,但她吃的很開心。
只是這份開心還沒持續很久,病房門前就站了個掃興的人。
是時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