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被人領養了嗎?

第二十七章 被人領養了嗎?

白茶坐在榕樹下的長椅吃掉了半袋小面包。

她很餓, 吃了兩個後就覺得撐,胃部還在隐隐作痛,但是比起昏睡的時候已經好了許多。

陽光懶洋洋地落在樹上, 偶有細碎的光洩出來,亮晶晶的, 有點刺眼。

白茶張開手擋住眼睛,從指縫裏望過去, 酸澀的眼皮動了動, 抿直的唇形輕輕地彎了一下, 用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了一句。

“真好。”

能活下來真好。

能再看見太陽也真好。

一夜高燒,白茶想起已經過去的昨夜還是會覺得恐懼,她無處可去,像一只倉惶逃竄的流浪貓, 逃得飛快, 躲得飛快。

她不敢去有人的地方, 害怕被抓起來, 最後是偷偷地躲進了一處十幾層的爛尾樓裏避雨。

爛尾樓很吓人,牆壁一碰就掉灰, 地面上堆着各種施工留下的雜物,還有老鼠在上面爬,聽見人的聲音也不怕。

可白茶很怕。

她不敢和這些霸道的東西搶地盤, 也不敢爬得太高, 最後是在二樓找了個房間靠着牆壁坐了一整夜。

高燒燒得她渾身骨頭發軟,腦袋也疼,像是泡脹了的豆子, 露出軟綿綿的內裏, 用手捏一捏就會碎了。

後脖頸古怪地疼了一個晚上, 又燙又癢,她伸手去捏,那塊兒嫩肉捏了幾下好像就腫了,嬌氣得厲害。

直到第二天雨停了,她才有機會回去小矮坡那兒把藏了錢的鐵盒挖了出來,又找了個公共廁所收拾了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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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都單薄,擰幹了直接套身上迎風跑幾圈就能半幹,味道不是太好聞,雨水的味道和洗手液的檸檬味混合着,熏得白茶眼睛有點紅。

她側身,讓陽光能照一照後背,有穿着白色校服背着雙肩包的高中生走過,嬉笑打鬧,眉眼生動,就如三月最和煦的清風。

白茶靜靜地看着他們走遠,青春年少的影子親密地落在腳後,像是糾纏的樹影,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種在小坡上被雨水沖倒了的海棠枝條。

枝條纖細,柔軟難支,她一廂情願地把它們埋進土裏,奢望着有朝一日能長成高大茂密滿樹繁花的模樣,可禁不住一場風雨就沒了。

她忍不住地又想起那個像海棠花一樣漂亮的女人,想起自己沒有打通的電話,想起十字路口看見的路牌,它們都像小坡上倒下的枝條,無能為力。

“如果能再見到你的話就更好了。”

白茶無意識地說着自己也沒有聽清的話,反應過來後僵硬了片刻,抓着面包袋子的手指慢慢收緊。

她看見了一個紅色的公共電話亭。

“喂?”

輕慢的女聲從聽筒裏傳來,像是穿過了整個早春,淺淺地掠過空氣,停在了還挂着水珠的輕巧枝頭上。

握着電話的人瞬間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笨拙得說不出半個字。

南橘以為自己的手機壞了,按了按音量調大:“哪位?不說話我就挂了。”

通話時間一秒一秒在增加,耐心等了幾秒後,南橘果斷要挂掉這通電話的時候,卻聽見了一聲微弱到她的動作再快上一秒鐘就會消失在空氣裏的回應。

“是我。”

懶洋洋靠在椅背上的人一瞬間坐直,總是微垂着的眼皮掀起,眼尾拉得翹翹的,眼中盛滿驚訝。

“小貓兒?”

很緊張地用力抓着電話亭架子的白茶愣了一下,呆呆地跟着重複了一句“小貓兒?”

誰是小貓兒?

電話裏傳來一聲低咳,女人的聲線袅袅慢慢地傳來,激得靠着聽筒太近的耳朵輕顫。

“終于記得給我打電話了?我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

“沒有。”白茶飛快地否認,然後紅了臉,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麽。

她很想念南橘,想念這個只見過三次面的漂亮女人,想念對方笑意濃重的眼睛,想念對手柔軟的手指。

理智上,白茶知道自己應該遠離,忘記那個傻逼透頂的承諾,好好地找個容身之處努力活下去。

可情感上,她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想念對方,不去惦記對方曾經給予過的善意和溫柔。

哪怕她昨晚最難過的時候也沒能打通對方的電話,獨自捱過那樣漫長又辛苦的苦難。

十七年來,她一直像是多餘的物件被扔來扔去。母親将她扔到馬路上,揚長而去,看也不看一眼。福利院收留了她,卻總是将她塞進角落和禁閉室。

白茶不明白,她真的不是很明白,是因為自己太不乖巧了嗎?

“你覺得我乖嗎?”

悶悶的聲音傳過來,南橘聽得出對面語氣中濃重的茫然,她輕輕挑眉,随意又平靜。

“挺乖的吧,畢竟你不會把頭發染成綠的,也不會和狗打架。”

難得陷入自我懷疑狀态的白茶被噎了一下,滿腔的壓抑和不甘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哪個正常人會染個綠頭發還和狗打架?

本是孤注一擲的提問,卻因為南橘不正經的回複變得幼稚起來,白茶有點氣惱地抿着唇,看着電話上的時間匆忙從口袋裏又掏出幾個硬幣投進去。

電話亭投一塊錢只能打五分鐘,不續費的話到時間就會自動挂掉。

她一開始并沒有想過這個電話會接通。

“昨晚我的手機打進來十幾個陌生電話,是你打的嗎?”

白茶聽見自己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不是。”

少女的倔強和自尊心就像是一束輕飄飄的氣球,被她緊緊地攥在手心裏。

“那就好。”南橘松了一口氣,将車窗放下,靠在邊上望着圍牆裏生機勃勃的楊桃樹,語氣溫軟:“我那時候在忙,沒注意手機調了震動,還以為是你打的但是回撥過來一直沒有人接聽。”

白茶忽然一下便覺得心裏的難過又去掉了幾分,鞋底踩着落進電話亭的光束,慢吞吞地畫着圈兒。

她擡頭,看見空中有一只氣球在飛,是淺藍色的,仿佛要飛入藍色的天空裏。

“下周三我們能見面嗎?我忘了把你的外套還給你了。”

外套?

南橘努力回想了一下,艱難記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确實是扔了一件外套給白茶。

“不用還給我,那個衣服我穿小了點你留着用吧。”南橘聽着聽筒裏細細的呼吸聲,彎了彎唇角,“但是見面是可以見的,下周三江邊老地方,我們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白茶。”

突然被喊了名字,白茶微微睜大了眼睛,有點緊張:“怎,怎麽了?”

“你會畫畫嗎?昨天我上班看見一個同事收到了別人送的簡筆畫好羨慕,可是我是個手殘不會畫畫,要是你會就好了。”

白茶……

她聽懂暗示了,但是她也不會畫啊,福利院不教這個。

想到自己那手寫的稀爛的狗爬字,白茶微微紅了紅臉:“我會畫,就是畫的不太好。”

沒等她說完,對方迅速地把話給堵死了。

“沒關系!只要你畫的我都開心!”

白茶畫圈兒的速度快了點,試探着問:“那你想要什麽樣的畫?”

“我嗎?”南橘遠遠望着走出福利院門口的兩個人,擡頭看了一眼被雨水洗過格外幹淨湛藍的天空,笑意吟吟:“我想把雲塗成粉色的。”

“好。”

路過的行人将自行車靠在樹下,往電話亭的方向走過來,白茶輕輕皺了下眉:“我得挂了,下周見。”

“下周見。”

互相道別後,南橘聽着遲遲沒有被挂掉的電話,輕聲問:“怎麽了?你還有話想和我說嗎小貓兒?”

小貓兒。

白茶閉了閉眼,眼皮輕輕地顫着,臉頰泛着不正常的粉紅。

“你以後,手機能不能不要調震動了。我有的時候可能會給你打電話。”

南橘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答應下來:“好,我以後不會了。”

臉皮很薄的小貓兒主動挂掉了電話,拎着她的半袋小面包推開電話亭走了出去,陽光穿過枝桠縫隙,落在地上。

白茶毫不遲疑地踩了上去,碎成點點的光落在少女的臉上,暖洋洋的。

她沒有故意不接電話。

她也沒有忘記我。

她的聲音還是輕輕慢慢的,像個Omega一樣。

風雨暴烈,噩夢纏身,但是醒來陽光燦爛,打通了你的電話,這樣很好。

-

南星捂着腦袋頂着大太陽一路沖刺跑回車上,像一條鹹魚癱在座椅上,語氣無力:“我這條命都是空調給的。”

助理晚她一分鐘上了車,額頭冒着細汗,第一時間就和南橘說正事。

“大小姐,福利院沒什麽問題,确實很窮,分化的孩子裏現在有三個未成年Alpha,天賦一般般,受到的優待比較多,有很多領養人希望領養他們。”

“嗯,開車吧,不回公司,先去一趟蘇微那兒。”南橘按滅手機屏幕,将窗戶關上,隔斷了外面的熱氣,“那些沒分化的孩子你們看了嗎?”

“看了,有43個,大大小小都有。”助理打了方向盤,啓動車子,從後視鏡看了下車後方,繼續道:“但是福利院給的孩子數量和您早上發過來的文件上的數量對不上,少了一個。”

“少了一個?”

南橘掀起眼皮,心裏突然有些異樣的躁動。

“叫什麽?是被人領養了嗎?”

車子慢慢從樹蔭下移動到陽光下,午後格外充沛的光線照得車頭上的銀色翅膀閃閃發光。

“管事的修女說昨天被人領養了,是一個十七歲的Beta女孩兒,叫做白茶。”

原本靠在的Omega瞬間坐直。

“停車!”

作者有話說:

小白明天真的要有家啦真噠真噠,這次是真噠!

我不太喜歡發一章萬字,怕很多有趣的內容大家看太快漏了,所以會卡章分成6000字一章或者3000字一章噠,明天也有雙更,謝謝大家支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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