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怯意

第七十七章 怯意

小寨的屋檐下都挂着竹片和鈴铛做成的風鈴, 風吹鈴動,在微涼的初秋帶起陣陣輕快。

寨子裏的村民淳樸好客,大約是從沒見過這樣多年輕的生面孔, 雖有些羞澀,但是依舊會主動邀請學生們去家中玩。

南橘走了一路過來, 懷裏被塞了一束不知名的漂亮野花,手裏不是紅棗就是花生, 收獲頗豐。

“漂亮娃娃。”裴若棋走在旁邊, 嘴裏輕聲重複着村民們剛剛對南橘說的話, 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

南橘無奈地笑笑,捏了捏手裏的紅棗,飽滿的果皮上還沾着水珠,已經被洗得很幹淨了。

學生們一進了寨子就像是脫缰的野馬, 仗着臉嫩嘴甜哄得老實憨厚的小寨村民心花怒放, 個別像從小就靠一張嘴搶食兒的唐藕早早就拽着書包坐人家裏吃上飯了。

剩下的人都一塊兒朝着早早安排好的可以休息的地方而去, 一路上見着了不少新鮮。

城裏的孩子都天真, 看見牛車能興奮半天挪不動腳,南橘本來想去尋白茶, 但對方是小班長,身邊總圍着人,大家推推搡搡的不知怎麽她又和裴若棋走到了一起。

“你好像挺開心的。”南橘有些好奇。

裴若棋眼睛裏的笑意一直沒消失過, 像是一湖春日水面, 清淩淩的,被風吹過時,會漾起好看的漣漪和風光。

她是個極溫和的Omega, 像是江南落雨時枝頭輕輕搖曳的丁香花, 又像是油紙傘下溫潤如玉。

這種人, 相處起來會很舒服。

“有麽?”溫和的Omega有些害羞地抿了抿嘴唇,圓潤的眼睛仍是彎彎的。

笨笨的,有點不自知的可愛。

南橘輕咳一聲,掩下想笑的欲望,難得輕松之餘又覺得心塞。

距離上一次說話,白茶已經一個小時42分鐘沒有看她也沒有理她了qaq

“裴醫生,你們Omega都是那麽善變麽?”

裴若棋:“?”

“沒什麽。”南橘自知失言,随手遞了一手花生出去,誠懇道:“吃點花生米吧。”

涼風吹過細巷,裴若棋捧着一手沒脫殼圓滾滾的白皮花生,呆呆地看了一會兒,猶豫了一下,扒開褲子口袋全裝了進去。

這是Omega送她的,得藏起來!

-

“見着白茶了麽?”路上,南橘随手攔下幾個學生。

知道這是竹溪山舍的主人,又是一個長得明顯貌美過度的Omega,幾個學生都有些好奇,又兼了幾分臉紅。

“班長,班長她帶着班上的Omega們先去休息的地方了,就在那上面的屋子。”

南橘擡頭望去,青綠之間有尖尖的屋頂凸起,淺白色的天空就落在那屋頂上面,仿佛觸手可及。

她看見一抹眼熟的白色穿過青綠,遙遙和自己對視了一眼,距離太遠其實看得不清不出,她眯着眼睛,只覺得少女青澀的眉眼蒙上了一點質樸的真。

白茶就那樣安靜又冷淡地看着她,好像回到了她們一開始相識的那樣。

南橘驀地心下一動,絲絲縷縷的猶豫和不高興一閃而過,驚得她一下沒了言語。

自己在不高興什麽?

淡粉色的小花在懷中輕輕晃晃,像是落滿點點星光的漫天星辰,她低頭看,将這粉色的星星裝進眼中,沿着寨子的小路往休息的房屋走去。

上了小樓,南橘卻沒找着人。

轉過拐角,卻撞見了南星一行人,十來個小姑娘簇擁着熱熱鬧鬧地走在一塊兒,像是人間最好看的花朵,鮮嫩,美麗,活力滿滿。

南橘有些驚訝地看着她們身上的服飾,色澤豔麗的布料嶄新精致,花鳥圖案栩栩如生,手腕上戴着的銀鈴叮當作響,若是不挑明身份,旁人大約會誤以為這是一群少數民族的年輕女孩兒。

南星眼睛尖,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小樓走廊上的南橘,頓時咋咋呼呼跑過去,沒個大家千金的樣子。

“姐!你看我好看不?”

“我看你像個棒槌。”南橘脫口而出,随即飛快地在妹妹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試圖哄騙道:“嗯,還行吧。”

南星又哀怨又心塞地看着瞎說大實話的南橘,有些不滿對方的敷衍:“村長說讓我們穿這個一塊兒去觀祭山神禮呢。”

南橘若有所思,看着南星滿臉的驕傲,道:“這個業務我好像沒和村長談過?”

南星挺起的小胸膛更加自信了,滿不在乎回道:“我去噠!”

南橘……

算了,大庭廣衆的實施家庭暴力不可取,她是個溫柔的姐姐,使用武力是不好的。

“那你好棒棒哦,需要我給你鼓掌嗎?”南橘笑得很甜,漂亮的眼睛彎成月牙,懷裏還抱着粉色的花,活脫脫一個勾人心魄的成年Omega,直把周圍一群年輕氣盛的高中生看得臉紅心跳。

南星正嘚瑟着,聞言縮了縮脖子,小動物對于危險總是格外警惕,她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終于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麽事才跟小寨裏的人換來這些衣服待遇,便覺得心提了起來。

“也不用?”南星弱弱地回着話,觑着南橘越發燦爛的笑臉,原本還想再隐瞞一會兒的話一禿嚕就說出去了。

“我拿白茶跟小寨的人換的,她一會兒就來,姐姐你一定喜歡!”

南橘:“?”

什麽叫“拿白茶跟人換的?”

這個小混蛋對白茶做了什麽?

南橘下意識地就要生氣,細眉挑了起來,像是要發怒的前兆,臉上的笑意也落了下去。

“你……”

“堵在這裏做什麽?不是要去跟寨子的人學跳舞嗎?”一聲略顯冷淡的聲音從衆人後方傳來。南橘擡頭去看,愣了。

白茶穿着小寨村民在特殊節日才會穿上的服飾,中袖上衣,過膝蓋一點兒的短裙,袖口領口皆用紅色的繡線繡了一圈兒漂亮的花,一截白白嫩嫩的腰隐隐約約露出來,好像是春日裏抽出雪色新芽的纖細枝條。

銀色的鈴铛用紅繩串着系在手腕腳腕上,長發披散着着,有一部分被編成細細的辮子,做了一個小寨少女們才會弄的發型,一眼望去,南橘竟有些不敢認。

“再不下去就遲了。”白茶微垂下眼簾,催促着衆人離開,自己則是大大方方地走了過來,腰肢挺拔地站在南橘的面前。

“我好看嗎?姐姐。”

“什麽?”

學生們是如何離開的南橘記不得了,她只感覺有許多人從自己身旁經過,然後又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下,像一片雲一樣停了下來。

她低頭,看見了白茶幹淨澄澈的淺色眼睛,微狹長的形狀,很有風情的一雙眼睛,人卻冷清,冷冷淡淡的情緒沖淡了眼型的媚氣。

只有南橘自己才知道這雙眼睛水色茫茫時泛起的朦胧愛意,那愛意過于飽滿,又過于沉重,望得她忍不住有些退縮。

她張嘴,想要叫一聲白茶的名字,卻叫不出來。

少女一身盛裝打扮,清純又裹着點兒幹淨的媚意,就這樣純粹地望着自己,眼中寫滿了真摯和濃重的喜歡,望得她有點兒裹足不前。

南橘覺得自己有點兒生了怯意,她竟不敢直視白茶的眼睛。

躲閃着,白茶卻跟了上來,湊到身前,仰着纖細白嫩的脖頸追問:“你怎麽不看我?我好看嗎姐姐?”

南橘想退,卻不能退,假如她後退了,那便是虛情假意。

她生生頂着女孩兒近乎尖銳的逼近,背部貼在了走廊旁的牆壁上,低着頭,白茶的信息素味道落了下來,落在搖晃的粉花上,在鼻息之間糾纏不去。

少女的睫毛輕軟纖長,像是停駐的蝶翼,南橘無可避免地和白茶對視着,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在車上的對話。

白茶委屈地抿着唇問她自己不該生氣麽?

自然是可以的。白茶現在是她的小女朋友,吃醋是每個女孩子都可以理所應當擁有的權利。

只是南橘一時沒明白對方怎麽突然就生氣了,明明昨晚還乖乖巧巧黏黏糊糊的。

但是白茶還沒聽她回答,便氣沖沖地走了。

南橘一時愣了,兩人便陷入了古怪的僵持。

雲淡天清,涼風吹過屋檐,鈴铛和竹片撞擊着放出聲音,清脆響亮。

南橘低頭望着白茶的淺色眼睛,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猝不及防地被一片柔軟給偷襲了。

白茶踮着腳,伸手抱走她懷裏的粉色野花,親了她一下。

女孩兒的唇瓣柔軟微涼,像是清晨落在枝頭上的一小簇薄霧,用力一抿,就可以染上點點顏色。

南橘一時震驚,只聽見對方抿起淡紅色的嘴唇,有些倔強:“姐姐就那麽不想讓別人看見麽?”

在竹溪山舍是如此,在車上也是如此,她們的關系就那麽見不得光?

白茶一邊生氣,一邊又覺得難過,她清楚自己是在無理取鬧,說到底,她和南橘只是假情侶,而且這個結果也是她求來的。

南橘沒有這個必要和所有人都公開她們的情侶關系的,她并沒有做錯什麽。

想着想着,白茶又覺得自己卑鄙至極,觸及南橘猶殘留着幾分驚訝的眼神想要說些什麽,視線裏卻看見了一個人影從樓梯口走了上來。

白茶臉色一冷,委委屈屈的神情藏了起來。

“我答應了南星去幫村民們做祭禮,先過去了。”

女孩兒匆匆轉身就走,南橘慢了一步,有些頭大地看着人又跑走了。

“南小姐,你也在這兒麽?”裴若棋從拐角處走出來,神情驚訝。

南橘轉身去看她,眸色沉靜下來,笑着打招呼:“對啊。”

她們分開不過半小時,又在這小樓上相遇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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