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白苁
第八十一章 白苁
冬天到來的那個月, 白茶捧着花去了醫院。
白苁住院住了很久,一直沒有去學校,一開始說的是風寒感冒一直不好, 拖久了白茶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什麽風寒感冒,能在醫院裏頭躺兩個月?
想到白苁在電話中支支吾吾的樣子, 白茶的眉心又皺了起來,連帶着懷裏捧着的白色山茶都跟着晃了晃。
“好的, 麻煩您了。”
柔軟的女聲順着門縫兒傳出來, 細細的, 像是雛鳥幼嫩的聲音,毫無攻擊力。
“抱歉,沒撞到你吧?”白術一邊捏着手機一邊推開門走出來,有些驚訝地望着差點和自己撞上的小姑娘, 伸手扶了一把。
肩膀上傳來陌生的觸感, 白茶不适應地皺了皺眉, 飛快地動了一下往邊兒上挪了挪位置讓開。
“我沒事。”
兩人短暫地對視了一下, 白術大半的心神都在別的地方,只恍然覺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片熟悉的淺色, 等她回神,卻怎麽也抓不到一晃而過的感覺。
電話那頭聽見了聲音,傳來幾聲催促, 白術眉眼微斂, 禮節性地朝差點被自己撞到的小女孩兒點點頭便一邊回着話一邊走遠了。
自始至終,她都沒發現白茶低垂着眼睫,半張臉都藏在滿束山茶花後面, 沒有正眼看她。
花枝葉影交錯, 白茶藏在花束後, 輕輕地睜開了眼睛,羽毛似的長睫動了動,攪亂了淺色的湖面。
她在門外站了許久,直到腳底有些麻了才推開了病房的門。
“白茶!你真的來啦!”白苁剛好下了床,一轉頭瞧見了人就像花蝴蝶一樣揮舞着翅膀飛了過來。
白茶被她抱了一下,花瓣紮到了她的臉,柔軟的香氣頓時在鼻息之間蕩漾,除了在南橘面前以外總是清冷矜持的年輕Omega微微紅了臉,不太招架得住這樣的直球攻勢。
“你,好好站好!”
“哦。”白苁乖乖聽話站直了,目光落到白茶手上的山茶花,唇角又勾起好看的弧度,有些洋洋得意道:“這是給我的吧,是吧是吧?”
白苁就像個期待得到禮物的小朋友一樣,眼睛裏都是亮晶晶的,白茶有些別扭,直接把花塞到了她懷裏,不在意道:“只是普通的山茶而已,花店裏都是的。”
“可是這是你第一次正式送給我的東西啊,哪能一樣呢?”白苁不滿地反駁着,抱着花在病房裏四處轉悠,想要找一個能配得上這束大冬天裏四處可見的山茶花的花瓶。
最後白苁拔掉了窗臺上的一盆看着就很貴的異色蝴蝶蘭,把土倒了把花盆洗幹淨,美滋滋地把白茶帶來的再普通不過的白色山茶放了進去,原因是因為她看上了那個白瓷花盆。
白茶……
算了,你高興就好。
因為折騰一束很無辜的花,兩人的關系詭異地瞬間拉近了許多,白苁瞧着确實不是很健康的樣子,下床走動了一會兒就自覺躺回病床上靠着。
白茶就坐在床邊,低眉順眼地給她削蘋果,紅色的蘋果皮兒一圈圈地落下去,一下也沒有斷,極幹脆利落。
“你怎麽做什麽都這麽好啊。”白苁眼巴巴看着,有些羨慕地感嘆。
長長的蘋果皮兒落進垃圾桶裏,白茶疑惑地擡頭,眼睛裏有些濃重的茫然。
削個蘋果就是好了?
白苁也不回她,靠在床頭閉着嘴巴笑,小臉兒有些蒼白,精神卻是很好的。
白茶性子并不活潑,嘴巴也不如南星幾人利索,只是安靜地坐在一旁削蘋果,削好就硬邦邦地把果盤推過去,連半句漂亮話也不會說。
哪怕是這樣,白苁瞧着也是很高興了。
“竹溪山舍好玩嗎?唐藕她們說看見螢火蟲了。”白苁捧着果盤,秀氣地小口吃着,腮幫子鼓起來一小塊,像是貪吃的倉鼠。
她人在醫院,消息卻很靈通,此時提了起來做話題,眼睛裏好像裝滿了小星星,格外活潑。
白茶被看得有點耳朵發燙,抿了抿嘴唇,道:“還行。”
短暫的班級旅行給白茶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就如涼風吹過,記憶中最深刻的便是南橘彎起的眼睛和被握住的溫暖的掌心。
長久萦繞在心中的不安和忐忑恍然消散,白茶身上的冷淡褪去了幾分,眸底含着清澈的水色。
她擡起頭,看着白苁仍帶着病氣的臉,突然道:“下次和我們一起去吧。”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和自己名義上的妹妹提出邀請。
無關其他,只是心意所至,便問了。
自竹溪山舍一行之後,她變得灑脫自在許多。
“小貓兒可以再任性一點的,我喜歡。”南橘的話仿佛仍在耳旁,帶着絲絲縷縷纏繞不清的香氣。
白茶輕輕斂着長睫,她望着白苁捏着果盤邊緣的手指,注意力卻全放在了昨夜的混亂情/事。
南橘說喜歡坦率直接的。
“好啊,下次一起。”坐在床上的少女飛快答應下來,手指捏着的細牙簽轉了一圈,被削得小塊的蘋果被塞進嘴裏,甜甜的汁水泛濫。
有些甜膩的蘋果香氣在病房裏游蕩,無人打擾,白茶待得很自在,白苁捧着臉也很自在。
一首《江南》念完,小姑娘眼睛亮亮,像個小海豹一樣啪啪鼓起掌,無比捧場:“好聽!姐姐真棒!”
“姐姐?”白茶坐在床邊聽着對方的彩虹屁,手裏捧着一本書,白紙黑字,素手纖細,眼裏的溫和還沒散去,又添了點點疑惑和探究。
面對白茶的疑惑,白苁卻不見半點慌亂,只是歪了歪腦袋,露出軟軟的笑臉:“你比我大,喊姐姐有什麽不對麽?”
……
沉默幾秒,白茶罕見地沒有反對,只是把手上的書本合上放回了床頭旁邊的桌面上。
“你的左耳怎麽了?”
聲音很輕,白苁微笑着,臉色一瞬間卻變得蒼白。她捏緊了蓋在腿上的被單,艱難地開口:“什麽?”
“我說,你的左耳怎麽了?”白茶平靜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右耳,道:“從我進門到現在,你總是想把耳朵側過來聽我說話。”
一次兩次是偶然,次數多了白茶便注意到了。
她坐的位置剛好在白苁的左手旁,從兩人開始聊天到剛才她主動給人念書,白苁總是微微偏着臉看她。
由于兩人位置的原因,這本來也是很正常的,但是白苁不該一直悄悄地借着捧臉的姿勢時不時捂着右邊耳朵。
只有兩邊耳朵聽見的聲音大小不同時,人才會下意識将耳朵捂住再放開,以此複原。
白茶語氣淡淡地說着吓人的話,視線落在了女孩兒變得蒼白的臉色上。
白苁似乎是有些被她吓壞了,微微睜大了眼睛,驚訝又驚懼的模樣,說不出話。
“我的耳朵很好呀?”
女孩兒底氣不足地解釋着,攥着被單的手指指節凸起,眼底卻逐漸浮起一層水霧。
白茶沒說話,難得心軟。
臉頰散落的發絲被人用手指輕輕勾住繞到耳後,白苁有些失神地看着對方靠近又離開,耳邊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
“誰欺負你了嗎?”
白苁一下沒能抗住,眼裏的水霧蔓起,清澈的淺色染上濕潤,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又要強地反駁:“沒,沒有誰欺負我,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傷的。”
說着沒人欺負,眼淚卻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雪白的被單很快濕了一片,白苁低着頭,咬着嘴唇努力不發出聲音,片刻後,她擡起手背使勁擦了擦眼角,像是哭紅了眼睛的兔子。
“你不可以笑我!”
白茶看着她哭的可憐巴巴,沒有說半句安慰的話,只是扯了兩張紙巾,輕斂眉眼:“沒笑。”
白苁兇巴巴地将紙巾搶過去,默不作聲地擦着眼淚。
兩人一時陷入詭異的沉默,白茶低着頭看地板,一會兒又忍不住扭頭去看窗臺上曬着太陽的山茶花,臉上的神情有些怒氣。
可她現在沒什麽資格去生氣。
良久,仍是白茶主動開口。
“能好嗎?CH
“應該能,醫生說恢複得還行。”
白茶擦幹了眼淚,臉頰因為情緒變得紅撲撲的,眼睛仍是微紅,臉上卻又帶上了笑,好似這沒什麽可值得煩惱的模樣。
“哎呀你怎麽皺着眉頭一臉的苦大仇深,我是耳朵壞了又不是死了……”
“閉嘴!”白茶突然冷下臉,眼神直直地望過來,聲音無比地嚴厲:“不許說那個。”
白苁從小到大沒少收過批評,冷暴力更是數不勝數,這會兒卻直接愣了。
她有些無措地舔了舔嘴唇,正要說些什麽挽回,卻先一步聽見了白茶的道歉。
“對不起,不是故意兇你的。”
少女的聲音不大,白苁驚訝地看過去,看見對方緊緊地抿着薄唇,長長的睫毛垂着,很是不安的模樣。
過分可愛了啊,她的白茶姐姐。
再這樣的話,她會變得很貪心的。
“那就罰你帶我出去玩兒吧,我的一日白茶護工?”
白茶擡起臉,眸中水色微漾:“好的,白苁患者。”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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