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們好像被那小子給耍了
第三十九章 推翻 我們好像被那小子給耍了。
吃過火鍋之後, 蔣擇又以這這那那的蹩腳借口留周一在自己家坐了會兒。
盡管他本人還得先吭哧吭哧地把鍋碗瓢盆給洗了。
只帶了只貓來的周一坐在蔣擇家的客廳裏,他看着自己已經空了的懷裏和跟個遛彎大爺似的在到處巡邏的墩墩,目光最後落在了蔣擇從警局裏帶回來的那些東西上。
周一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蔣擇聊着天, 忽然在心裏複盤了一遍他在各大媒體上看到的那些或真或假的報道,和今天早上發生的糟心事, 而後猛地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意識到了點不對勁的地方。
——王微說自己被那人斷斷續續地跟蹤了近半個月,那麽其他人也被這樣跟蹤過嗎?
假使是的話,兇手哪來的這麽多時間,是不是可以默認兇手的鋪墊行為時限遠遠早于一個月之前?
但兇手跟蹤受害人的理由是什麽呢?觀察對方日常的行動規律,然後尋找最好的動手時機嗎?
可如果中途被受害人發現了, 報警了該怎麽辦?未免風險也太大了。
除此之外, 今天早上那種情況是兇手原本計劃好了要動手的時機嗎?
如果是的話,兇手為什麽會突然地改變一貫的作案地點類型, 這并不符合一個偏執兇手的初衷。
但如果不是的話,那他為什麽要和目标對象提前見面?
挑釁警方嗎?還是活的膩歪了想要自投死路?
還有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 也就是王微說她被兇手鹹豬手了的事。
兇手做這件事的意義是什麽呢?
為了自身的愉悅感嗎?還是為了引起被害者的恥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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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兇者難道不會介意嗎?
還是說, 他只對王微做了這些事?
疑問重重的周一就此一一問了, 聽得蔣擇倏地沉默了。
蔣擇甚至因此哽了一瞬,這才發現王微的案子擺在這連環殺人案中到底有多特殊。
只是他們上午為什麽沒有注意到呢?
是因為周一誤被當成嫌疑人的事擾亂了他的思路嗎?
還是因為托周一的福, 他們終于找到了能證明那些身形各異、氣質各異,甚至是露出來的模糊臉型都完全不同的就是同一個人的另一個可靠證據的喜悅暫時地沖昏了他們的頭腦。
亦或者是王微那止不住的眼淚, 和章援、趙瑜之間的莫名搶占了他們的注意力。
總之,他們得出的結論只是王微被騷擾的事也是這連環殺人案中的一環, 卻沒人注意到王微這件事到底有特殊。
可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她會是諸多受害者中特殊的那一個?
周一注意到了蔣擇的停頓,于是憑着直覺地問了一個問題:“那位王小姐的前男友的不在場證明, 真的是真實有效的嗎?”
蔣擇聞言又語塞了一瞬。
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假使他順着周一的這個思路往下想的話,在這個連環殺人案中所有和受害人産生過情感糾紛的男性裏,關俊也是特殊的那一個。
只是他們被自己從王微口中聽到的那些有關于關俊的既有印象框住了視線,甚至是完全地相信了關俊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來的一切。
直到他現在跳出來看,他才發現,關俊下午的表現似乎有些緊張過頭了。
對比其他或幹脆淡定地咬死了說自己和這個案件無關,并且毫不知情的人,亦或者有着些許慌亂,但大抵還是有着自己的那一套完整說辭的人相比,關俊有些過猶不及了。
就像是周一今天說的,兇手在模仿那個清潔工大爺時過于刻意且僵硬的駝背、低頭和避開監控等行為一樣。
蔣擇在心裏思考着關俊能不能靠駝背和屈膝之類的手段匹配上他們側寫出來的身高。
又能不能靠化妝技術那些把自己折騰成各種類型,各種職業的人。
除此之外,就是關俊的不在場證明問題。
同樣想到了這點的人還有周一。
周一因為一時想不起來王微那個前任到底叫什麽,所以幹脆就用“那人”指代對方地猜測道,“那人……是不是你們這一個月走訪下來,唯一一個沒有明确的人證物證能證明上午事發時,他确實不在現場的嫌疑人。”
“不是指進出的監控那些,”周一組織語言道,“而是指結結實實地拍到了他在上午八點半的時候确實在家裏待着的錄像,或者是一個篤定地咬死了,那人在那個時候就是和他一起在某處一起喝早茶或者是吃早餐的人。”
蔣擇聽着,啞着嗓子地回複:“确實。”
蔣擇因此擦幹了手地掏出了手機,準備給通訊錄的那些同事一一撥去個電話,以告知他現在忽然産生的,或許只是胡思亂想,但或許會是解謎關鍵的新思路。
但是在他撥通那些同事的電話之前,他的手機裏率先進來了一個電話。來自劉學武的。
他按下接通鍵的下一刻,劉學武叽叽喳喳的聲音就通過手機傳了過來。
并且對方打頭的第一句就是:“蔣隊,我們好像被關俊那小子給涮了。”
蔣擇在電話裏得知,就在他剛離開市局沒多久,他們那些自願留下再研究會兒監控的人點的外賣就到了。
所以他們一人捧着個快餐盒,拿倍速播放着的從那保安大爺那兒拷來的監控下飯。
結果不看不要緊,還真有眼尖又敏感的人看出不對勁來了。
“我怎麽覺得,剛才出來的進去的不像同一個。”那人小聲且有些不确定地說。
幾個看過關俊照片,或者是對着照片往前翻了一下午監控,差點把眼睛看瞎的人起初還不以為意,只以為是因為視頻放得太快了,導致那人看走眼了。
于是他們把監控調成了0.5倍速的,讓那人再仔細看了一遍。
那個原本還怯怯的人卻反而因此更篤定了。
他及時地喊停,手動地把視頻裏“關俊”出來的那幾秒和拎着盒飯回去的那幾秒一幀一幀地截了下來,放大再放大地比對,并且送去了專業的技術科鑒查。
出乎警局裏大多數意料的是,那兩個乍看着無關輪廓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像,在經過清晰化之後卻還是有着很明顯的不同的。
例如一個是單眼皮,一個是雙眼皮;一個的鼻梁更挺一些,另一個則是唇形更上揚一點;還有一個有酒窩的。
“這是不是因為放大之後的圖太糊了,而技術科的那些設備跟不上,所以反而導致圖像失真了啊?”劉學武讪讪地問。
“就,哪怕我們因為模糊圖像看走眼了,或者是先入為主地覺得這進進出出的就是同一個人,人大爺面對面地總不能看錯吧?”
劉學武的話語将将落下,就聽見婁清潑冷水地補充說:“是我們忘了,大爺有遠視眼。”
劉學武卻還是不死心地反駁婁清:“可我們下午是一起眼看着他跟個鹌鹑似的回答的那些問題。”
婁清因此多看了對方一眼,少有地收斂起了笑臉地回:“說不定那就是他希望我們所以為的。”
“況且,”婁清補充說明道,“兇手的側寫報告不就明明白白地顯示着他是個表演型人格嗎?”
于是劉學武不說話了。
他三兩口就匆匆扒拉完了碗裏的炒飯,做到電腦前反推着驗證去了。
即,假設今天十一點出來買飯的那個“關俊”和十一點二十拎着盒飯回到小區裏的那個關俊不是同一個人,那麽就可以推得,關俊今天早上的不在場證明是僞造的,甚至他以往幾起案子案發時的不在場證明都全是假的。
而那所謂的中午和晚上的定時外出覓食行動,或許其實是兇手之間在換班。
這點最終證實于新一輪的圖片清晰化,和局裏張姐調出來的關俊的親緣信息表。
關俊有個表弟叫關遠,和他乍一看還長得有幾分相像的那種表弟。
而從他信息表上黏着的一寸照上看來,他也算是一個長得挺标準的帥哥。
盡管他的臉和技術科清晰化出來的第二影像并非完全一樣,但總歸是比關俊本人像多了。
更何況他目前還是個才剛畢業小半年的應屆大學生,在校期間學的是計算機。
搭配上技術科清晰化出來的結果:即更多地進出青山路小區的人其實并非是關俊,而是另外一個身形輪廓和關俊很像的人的影像資料來看,劉學武忽然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原來不是關俊為了裝上進地和大爺說了謊,而是那個關遠某天在閑聊時和大爺說漏了嘴。
但是即便是這樣,劉學武依舊沒有武斷直接下結論,而是和婁清一道又去了一趟那個小區。
他們抵達的時候那個大爺還在保安亭裏坐着。
除去看着顯示屏裏那對着幾棟樓的出口處監控錄像之外,大爺還一心二用地在聽廣播。
劉學武敲了兩下大爺的玻璃窗。
大爺側目,拉開窗戶之後有些意外地感慨:“是你們二位警官啊!怎麽這麽晚了還特意過來一趟?”
以及,“另外一位帥警官呢?怎麽沒跟你們一塊兒來?”
此時此刻心情巨差的劉學武不欲解釋太多,和大爺随意客套了幾句之後就切入了正題。
他拿出幾張從關俊的朋友圈裏保存且打印出來的照片,問:“大爺您看看,這是您認識的那個小關嗎?”
大爺聞言戴上了老花鏡,又把照片舉遠了點地端詳着。
而後他“害”了一聲,頗為認真地道:“這人哪是小關啊!雖然看起來有點像,但其實不一樣。別的不說,小關起碼得是個單眼皮,而且他說起話來嘴角還彎彎的,眼睛附近有顆痣,笑起來還有酒窩。”
大爺總結說:“總之就是挺陽光一小帥哥,不像照片裏的這個那麽愛裝酷。”
劉學武聞言,心說全都對上了。
但他還是以防萬一地回頭和婁清對視了一眼。
後者會意,拿出了他們來之前打印的關遠的照片。
她說:“大爺,您再看看這個是不是小關。”
“哎,這照片就對了嘛!”大爺脆生生地感嘆道。
他在把照片交還給劉學武他們的同時,還笑咪咪地說:“二位警官,大爺我中午跟你們說什麽來着?我就說小關不是那種會做壞事的人吧?是不是你們警方發現自己是把和他和另外一個長得有點像的嫌犯搞混啦?”
劉學武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笑不出來,卻也不好意思讓這麽晚都還在值班的老大爺的話落到地上,所以最終還是幹巴巴地應了幾句官話。
例如“具體的情況還得等我們警方進一步地調查之後才能給出結果”之類。
但是劉學武前腳剛和婁清走遠了點,後腳就忍不住地給蔣擇打了電話。
在電話被接通的那一刻,他語帶苦澀地報告,“蔣隊,我們好像被關俊那小子給耍了。”